異姓王是莫大的榮耀不假,但太過扎眼,爲了所謂的榮華富貴,將自己置於‘炭火’之上,實在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
“朕的話已經說出口了,豈有收回的道理?”皇上淡淡笑了笑,繼續道:“朕要你凱旋歸來,如果有任何疏忽,必定會重重治罪!”
“微臣遵旨!”
待林青雲答應後,獨孤乾再次道:“父皇……”
“朕讓你去你母后那裡,即刻就去。”皇上冰冷的語氣中不帶一點溫度。
雖然他對獨孤乾的感情沒有對獨孤夜那麼深,但畢竟是自己親生兒子,豈能不疼,在他能夠控制住局面的時候,並不希望獨孤乾去冒險。
見皇上的口氣中沒有任何迴旋的餘地,獨孤乾只能無奈地接受現實,失落道:“是,兒臣遵旨。”
在獨孤乾離開的時候,林青雲也隨他一起離開,兵部尚書和戶部尚書則留在殿中跟皇上商議後續召集兵力以及糧草的供給問題,
出了勤政殿,林青雲見獨孤乾一直悶悶不樂,勸慰道:“西北戰勢複雜,皇上不許殿下前去,也是爲了殿下的安全着想,如今糧草短缺,您在京中協助戶部籌集糧草等後勤物資,同樣是爲大戰出力。”
聽到林青雲的話,獨孤乾溫和一笑,“多謝林將軍開導,本宮自能體諒父皇的苦心,可三弟已經上陣殺敵了,論膽識,本宮還真是不如三弟良多。”說到這裡,他稍稍猶豫了一下後,終歸是問出了自己的疑惑,“林將軍,馨月郡主跟三弟很熟悉麼,爲什麼蘇倫挾持到馨月郡主會給三弟寫信,而不是通知您?”
林青雲手握軍權,且又是林卿的親生父親,威脅他的效果無疑會比威脅獨孤夜這樣的閒散皇子好上很多,實在讓他費解。
這個問題林青雲自己還疑惑着呢,如何能解釋的了,擰眉搖頭道:“我也不清楚,可能他料到三皇子性子比較衝動,會中他的計吧。”
這個理由實在是勉強的不能再勉強了,但除了這個,林青雲實在想不出別的了。
“可能是吧!”獨孤乾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始終沒有舒展開,卻也沒有別的辦法,勉強一笑道:“林將軍快些去忙吧,有什麼需要幫助的,隨時指揮本宮。”
在林青雲出宮的時候,獨孤乾亦是快步來到了鳳儀宮,此時已經接近黃昏,皇后正坐在軟塌上對歐陽姑姑吩咐晚膳的菜色,見獨孤乾進來,含笑道:“今天怎麼這個時候過來了,可是來陪本宮用晚膳?”
相比於皇后,獨孤乾臉上的笑容卻是勉強了許多,只見他微微嘆了口氣,回答道:“母后想讓兒臣陪伴用膳,自然是可以,但是今天,兒臣怕是沒有心情了。”
見獨孤乾一副愁眉不展的樣子,皇后臉上的笑容一滯,蹙眉道:“發生什麼事情了?”
獨孤乾憋了一頓子委屈無從訴說,見皇后這樣問,立刻將所有前因後果細細講了一遍,隨後跪下道:“兒臣一心想上陣殺敵,還請母后幫兒臣求求父皇,請他允准吧!”
“胡鬧,戰場上刀劍不長眼,隨時都可能沒命,本宮就你一個兒子,若你有什麼閃失,本宮還怎麼活?”在這個問題上,皇后跟皇上的意見一致,在輕斥了獨孤乾一句後,蹙眉道:“你說獨孤夜去赫赫邊境了?”
“是,據說他收到了蘇倫的密信,對方要求只有
他去赫赫交換,纔會放出林卿,他沒跟父皇稟告,私自走了。”獨孤乾如實將自己瞭解到的事實轉述給皇后。
“難怪皇上上次來跟本宮商議打算把林卿指婚給獨孤夜,原來他倆早就私下有所往來,瞞的可真好。”皇后的心思比獨孤乾多多了,一聽這話哪還猜不出來其中的原因,只恨自己沒有早下手。
“母后是說三弟跟林卿已經私定終生了?可他們在林老夫人生日的時候才第一次見面,之後也沒有什麼交集啊。”說這話的時候,獨孤乾覺得自己的心抽搐了一下,一種難以明說的苦澀瞬間在五臟六腑中蔓延開來,讓他原本就失落的心情差到了極點。
“明面上是沒有交集,可私下裡怎樣你又如何知曉?”皇后輕輕瞥了獨孤乾一眼,終究是不忍心訓斥,儘量放緩了語氣,溫言道:“乾兒,你生性善良,腦子裡沒有太多的心思,可並不代表別人也沒有,獨孤夜深得你父皇寵愛,怕是早就對太子之位虎視眈眈了,林卿就算有些小聰明,終究只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他只要稍微用些心思,將其哄騙到手也不是什麼難事。”
獨孤乾跟獨孤夜自幼一起長大,在他看來,這個弟弟雖然驕縱一些,但本性卻是不壞,聽皇后如此說,本能地反駁道:“母后,三弟不至於此。”
“不至於此,那你倒是跟本宮說說,蘇倫爲何會用林卿的性命威脅獨孤夜?”皇后無奈地看着獨孤乾,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架勢,片刻後方才無力地揉了揉太陽穴,繼續道:“他去了赫赫是好事,刀劍無眼,若是死在戰場上,只能說他命不好,皇上不會懷疑到任何人身上。”
聽到皇后的話,獨孤乾大驚失色,脫口而出道:“母后,您想要對三弟做什麼?”
“本宮能做什麼,只是陳述事實罷了。”皇后眸光微微閃爍,轉換話題道:“你趁早打消去戰場的念頭,皇上不同意,本宮更是不同意,這些日子你多去戶部走動走動,想辦法多籌集糧草,在這個過程中,跟戶部和兵部的重要官員搞好關係,總之能拉攏的一定要想辦法拉攏,明白麼?”
帶兵打仗固然能夠建功立業,但對獨孤乾來說,他更需要把政治這兩個字搞明白,否則日後如何能坐穩皇位。
見到這個時候,皇后想到的依然只是自己的利益,獨孤乾陰沉着臉反駁道:“兒臣只希望能順利打贏這場戰爭,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實在不明白皇后爲何心心念唸的只有權力,作爲儲君,最重要的不是責任感麼?
皇后心裡想着的是另一樁要緊事,也沒空跟獨孤乾重複這個老生常談的問題,敷衍道:“行了,總之你做好就成,回去休息吧。”
“是,兒臣告退。”獨孤乾去前線作戰的志向,在皇上和皇后聯手打壓下,徹底宣告失敗。
看着獨孤乾失落的背影,皇后重重嘆了口氣,對歐陽姑姑道:“你說本宮爲什麼會生出一個如此性情的兒子,想到他日後要面對的儲位之爭,本宮實在是頭痛不已。”
生性善良對普通人來說也許是好事,但對於官宦人家特別是皇家子弟來講,卻是最大的缺點,因爲足矣要命。
歐陽姑姑跟在皇后身邊多年,自能明白自家主子的苦惱,一邊替她揉着太陽穴,一邊開解道:“殿下自幼生活在娘娘的羽翼下,沒有受過任何磨難,一時之間體會不到人
情險惡也是難免了,更何況,皇上一共就四個兒子,四皇子太小不足爲慮,二皇子生母卑賤且又犯了大錯,一直不被皇上所喜,至於三皇子,您也說了戰場無情,誰能保證他能有去有回呢?”
之前皇后說的話歐陽姑姑是聽到了的,獨孤乾不明白其中的真實含義,她確實明白。
“既然明白本宮的意思就抓緊吩咐下去吧,告訴哥哥仔細些,千萬不要被人瞧出問題,否則會有什麼後果,不需要本宮重複。”皇后哥哥身爲工部尚書,雖然不掌管兵力,但不代表他沒有潛在勢力,相反,三日後出發的大軍中有好幾個副將都跟他有盤根錯節的關係,讓這些人在合適的時機除掉毫無防備的獨孤夜,神不知鬼不覺。
歐陽姑姑鄭重點頭道:“主子放心,奴婢曉得輕重。”
“今天太晚,宮門已經下鑰了,爲了避免引起注意,你明天一早在再去。”皇后晃動着手中泛起陣陣漣漪的茶杯,沉眸道:“告訴他們務必不能傷到林卿,她必須活着回來。”
她已經從獨孤乾口中得知了皇上準備封林青雲爲異姓王的消息,可以想象出此次戰爭結束後,林家在朝中的勢力必定如日中天,所以她更加不可能放棄跟林家聯姻的機會,哪怕她已經對林卿多有不滿。
“是,奴婢曉得。”歐陽姑姑點點頭,欲言又止道:“主子,赫赫人野蠻粗魯,林小姐乃是不可多得的傾城之色,會不會……”
“會不會受到侮辱?”皇后將歐陽姑姑難以啓齒的話說出來,不以爲然道:“本宮跟林卿有過幾面之緣,對她的性子也算有些瞭解,這個女子心智聰慧遠在年齡之上,而且你別忘了她的外祖家是誰,怎能不爲她準備一些毒藥暗器防身。”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中原女子一向最重視名節,如果受了什麼非人的待遇,林卿有很大的可能會自我了斷,赫赫既然要讓她做人質,自然不會犯這樣風險性極高的錯誤。
相比之下,獨孤夜纔是最讓她擔心的。
“主子思慮周全,奴婢明白了。”
且不說皇后的計劃,林青雲出宮後就急急趕去軍營巡視安排,回到府中時已是半夜,他顧不上休息,第一時間將林梟叫到書房。
在此之前,林梟已經接到了皇上派人傳來的旨意,在得知皇上要派自己帶領後續大軍征戰赫赫時,他在深感責任重大之餘,只覺得如釋重負。
這些日子千羽公主的音容笑貌一直在她腦海中徘徊不去,眼看大婚日期越來越近,他實在不知道到時候該如何面對晗筠郡主,也許他會是一個合格的丈夫,但在愛情上,卻是什麼都無法給到他。
自己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渣男,林梟不止一次地在心裡罵自己,但卻於事無補。
領兵打仗也好,他可以以此爲由延遲婚期,若是自己回不來,或是做出什麼重要的決定,也不會耽誤了晗筠郡主。
“你說想延遲婚期?”林青雲沒想到林梟會有如此想法,蹙眉道。
“是,此番戰爭兇險異常,成親之後牽累太多,兒子不想耽誤了郡主,還請父親允許。”林梟跪下,鄭重道。
“胡說什麼,我們一定會打贏,你也一定會平安回來。”林梟的話讓林青雲本能地回想起幾天前他躺在牀上重傷不治的那一幕場景,心裡不由爲之一緊,語氣也嚴肅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