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真的不能更改一下時間麼?”林卿不顧疲累,愣是讓雨墨帶着自己去到獨孤夜府中,把已經睡下的蘇嘯從牀上揪了起來。
“你就知道更改時間,這時間哪兒就那麼好改了?”蘇嘯一邊打着哈欠,一邊不滿地微瞪了林卿一眼,“這個也不知道怎麼研究出來的破毒,解起來那是相當的麻煩,我培養出來的蠱蟲只有在那個時辰力量最弱,若是過了時辰,等它們徹底甦醒過來,肯定會一下子吸光獨孤夜所有的血,方纔肯出來。”
給人下蠱自然是可以不管不顧,但要故意把蠱蟲引入人體,還要控制他們在完成特定的任務後乖乖出來,就絕不是隨隨便便什麼人都能做到的。
即便是蘇嘯,也是在賭。
林卿早就明白給獨孤夜解毒是一件極爲兇險的事情,卻沒想到兇險至此,是以帶着幾分歉疚道:“表哥,對不起,是卿兒冒失了。”
“跟你沒有關係,我只是煩這個病而已,不過……”蘇嘯輕哼一聲,臉上浮現出一個傲嬌的笑容,“有我在,自然是不在話下。”
“卿兒相信表哥。”如此說了一句,林卿帶着幾分憂傷道:“三日後的朝堂慶功宴上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且跟林家息息相關,卿兒是一定要去的,獨孤夜這裡,就全權拜託表哥了,我搞定宮中之事,即刻就回來。”
若是自己不在,她實在不放心林梟會不會做出什麼不合規矩的事情,倒不是林梟在他心裡的位置比獨孤夜還要重要,只是獨孤夜這裡有蘇嘯解毒,她又不動醫術,即便留在這裡也是徒勞無功罷了,她相信獨孤夜不會爲此吃醋。
“你倒是真在意他。”蘇嘯深深看了林卿一眼,輕笑道:“放心吧,人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貽千年,獨孤夜這種人,沒那麼容易死。”
“你說誰是禍害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轉身一看,獨孤夜正一臉不滿地瞪着蘇嘯,蘇嘯也不客氣地反瞪回去。
見這兩個大男人每次見面都像是鬥雞一般大眼瞪小眼,林卿心裡一陣無奈,連忙打圓場道:“行了行了,你們一個是當朝三皇子,一個是寒碧山莊少莊主,這個樣子要讓別人看到了,當真是要貽笑大方了。”
“誰敢笑?誰敢笑我就把他臉打腫!”這一點,獨孤夜和蘇嘯倒是出奇的能達成共識。
“好了,說正事呢,沒跟你倆開玩笑。”林卿無奈地搖搖頭,看向獨孤夜的目光中多了幾絲顯而易見的擔憂,“你要聽表哥的話,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我又不是三歲小孩子,你且放心就是。”獨孤夜拉着林卿就往外走,只留一句話輕飄飄地飄進蘇嘯耳中,“他手裡握着的可是寒碧山莊的招牌,定然是不會讓招牌砸到我手裡的。”
“那是。”蘇嘯傲嬌地點點頭。
……
林卿默默地無語望天,這也許就叫做相愛相殺吧!
獨孤夜這
邊的事情自有蘇嘯安排妥當,林卿沒什麼好擔心的,之後的三日在一片風平浪靜中度過,第三日午時過後,林卿終於見到了闊別兩月之久的林梟,在她的記憶中,林梟一直都是帥氣爽朗,英姿颯爽的樣子,雖然想到因爲千羽公主這番變故,他一定會頹廢許多,但見到真人時,還是着實重重吃了一驚。
鬍子不知道多久沒刮,長了黑乎乎一層,明亮清澈的眼神黯淡無光,看不到一絲生機,原本正合身的戰袍穿在身上只覺得搖搖晃晃,一看便知這些日子他瘦了多少。
且不管別人或憂慮或幸災樂禍的眼神,左右林卿看到這一刻時,眼淚一下子就由心頭涌了上來,連忙衝過去緊緊握住林梟的手,五味雜陳:“哥哥,你受苦了。”
“傻丫頭,別哭。”林梟擡手爲林卿拭去眼角的淚水,目光不由自主地向晗筠公主的方向看去,對於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心裡充滿了內疚,然而正是這種內疚,讓他有那麼一刻想要逃避,不願意來面對她。
哪怕只是逃避一刻也好。
然而,這種想法終究是徒勞的。
在心裡重重嘆息一聲,林梟看向緩緩到自己身前來的晗筠公主,歉疚道:“你來了。”
“我來了。”經過這些日子的平息,晗筠公主對林梟的怨氣已經少了許多,但在親眼看到他如此情狀時,心裡僅剩的那一絲怨氣也瞬間不知道泄到了哪裡去,剩下的,只有滿滿的疼惜。
相反的,這一刻,她真的對千羽公主充滿了感激,因爲有那個女人在,她纔能有幸再見到活着的林梟,而不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這些日子,你辛苦了。”林梟看向晗筠公主的目光中透着連他自己都解釋不了的複雜,愧疚,疼惜……或者是……
“只要夫君平安歸來,什麼都好。”晗筠公主微微笑道。
想着林梟和晗筠公主的心情都不平靜,一時之間怕是也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林卿只得含笑打岔道:“哥哥一路辛苦,嫂嫂也等了這麼久,咱們怎麼站在門口說的起勁的,哥哥快去沐浴更衣,稍稍休息一下,晚上還要進宮赴宴呢,有什麼體己話,咱們有的是時間悄悄說。”說罷,向跟在林梟身邊的林奇使了個眼色,林奇會意地點點頭,忙領着其他人去了。
林卿這一舉動正好幫林梟避免了尷尬,林梟自然樂見如此,短暫的沐浴休整暫且不提,在沐浴之後,林卿跟林梟談了許久,至於談話的內容,除了她們兄妹,並無第三人知曉。
傍晚時分,一家人各自梳妝打扮完畢,進宮赴宴,這場宴會是爲了給林青雲和林梟接風準備的,林家人自然是主角。皇上關切地問了林青雲和林梟邊境上的情況,又賞賜了好一堆金銀珠寶,古玩玉器,然後話題很自然地轉到了林卿跟同樣跟隨進宮的林婉言身上。
待話題談論到林卿時,不知爲何,林卿突然直直地對上皇上的眼睛。
可能
是很多年沒有人敢跟自己對視的原因,皇上的表情顯得有些吃驚。但也只是一瞬,很快那種眼神就變得有些迷離,甚至是悵然若失般的愁緒。
這個女子無論從哪方面來講,都跟夜兒十分相配,但願夜兒能順利逃過此劫,也好成全了這段佳偶。
“姐姐並不是存心觸犯聖顏,請皇上恕罪。”林婉言忽的從座位上起身,一臉緊張地跪地請求道。跟君王對視是大不敬,皇上沒說什麼,衆人也沒有注意,林婉言這樣一求,顯然是沒安好心。
“賤人還真是矯情。”林卿心裡冷哼一身,剛要分辨,只聽皇上呵呵笑道:“家宴而已,這麼拘謹反而失了風趣。”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始終沒有從林卿身上移開,只是擺擺手示意林婉言起來。
林婉言吃了個癟,極度不甘地返回座位。
待周圍再次安靜後,皇上繼續含笑向林卿問道:“馨月郡主,朕聽說你會很多才藝,舞跳的也不錯,可願意跳一段給朕瞧瞧?”
陪坐在一旁的皇后見皇上的目光始終鎖定在林卿身上,心裡就有些不安樂,忍不住開口道:“是麼?臣妾倒不知道馨月公主還會跳舞,皇上消息倒是靈通呢?”
貴妃一向是跟皇后作對慣了的,聽到這話,哪兒有不辯駁的道理,立刻道:“林小姐才貌學識樣樣出色,自然是會跳舞的,皇上哪怕是猜也能猜到,娘娘您說是麼?”
林卿一點兒也不想攪入她們的戰爭中去,只含笑向皇上道:“臣女確實會跳舞,但跳的並不是很好,既然皇上想看,臣女就獻醜了。”
“好。”皇上看着林卿那天真自信的樣子,原本就不錯的心情更加高興,聽她說最先表演的事一段舞蹈,即刻就讓近身內監去將候在殿外的音樂班子宣過來伴奏。
在選定了曲目後,林卿就着音樂聲緩緩舞動起來,任何才藝表演的靈魂都是一個情字,所以她不斷地在心裡暗示自己,獨孤夜就在面前,這個舞是爲獨孤夜跳的。
也是爲獨孤夜祈禱的。
腦海中印着獨孤夜的音容笑貌,記憶中的舞姿越來越清晰,林卿忘情地跳着,月白色的衣裙在燈光的照耀下飄逸地擺動着,絕美的臉龐若隱若現,婀娜有致的身材柔若無骨,如同飄落到凡間的仙子。這一幕,讓在座的所有人都看呆了,包括女人。直至絲竹聲畢,方纔緩緩收回神,各自神色複雜地打自己心裡的算盤去了。
再看御座上的皇上,不知從何時起,他的眼神變得有些撲朔迷離,雖然注視着的是林卿的方向,但思緒卻好像飄到了未知的遠方。
許久,皇上回過神來,大笑一聲,接連說了三個好字。
驚鴻舞。
上次皇上看到這樣出色的舞蹈,還是譽妃在世的時候,他一直以爲這世界上除了譽妃,再沒有任何人能理解這支舞蹈的精髓,沒想到林卿做到了,命中註定,她就應該是獨孤夜獨一無二的妻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