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慶林手下的人辦事效率自然不差,只是周氏知道此事事關重大,又如何會留下一絲一毫的把柄,是以查來查去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線索,反而有幾個下都隱隱提及消息是從秦菲筠院中傳出來的。
周氏也算精明,使了這一出借刀殺人的把戲,只是結果卻遠遠沒有她預想中的那般樂觀,反正秦慶林是半句都不信。
“別說老爺不信,就連屬下夜不相信會是大小姐所爲。”純鋼思索了一會兒,搖頭道。
人但凡要做一件事,總要有動機纔是,且不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秦菲筠從哪兒得知秦慶林跟林如玉的事,退一萬步來講,就算知道,她一個眼瞅着就要嫁人了的女兒,給自己父親惹出這些亂子又有什麼好處?
“正是這個意思。”如此說了一句,秦慶林正要繼續說些什麼,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不過片刻,他的臉色已是比剛纔沉重了許多,凝聲道:“要說完全沒有,倒也未必,這一點,你我都疏忽了。”
純鋼被秦慶林這句沒頭沒尾的話說愣住了,蹙眉想了好一會兒,也沒有個頭緒,但看秦慶林的臉色,也不想是無緣無故提及,是以悻悻道:“屬下不明白,還請老爺明示。”
純鋼並不曉得秦慶林跟林如玉的談話內容,是以也沒指望對方能明白什麼,只萬般惆悵地低嘆一氣,“上一次如玉提及流雲想要見我,她到底是我的親生女兒,這麼多年養在別人膝下,我對她虧欠良多,又怎能不見,只是她如今是二皇子的側妃,無論有心還是無意,她的一言一行已是代表着二皇子的意思,菲筠即將成爲輔國公世子妃,輔國公乃太子的親舅舅,若是被其探知二皇子有意拉攏我,藉機把這件事捅出來,算是給我一個警告,也未可知。”
聽到這番話,純鋼頓時神色大變,不敢置信道:“總不會吧,您跟林夫人說了什麼,連屬下都不得而知,皇后和太子的人又如何知曉。”要知道每次秦慶林去跟林如玉見面,純鋼都會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收在外面,斷然不可能有人混進去偷聽到什麼。
“他們是沒有聽到,但並不代表他們不會猜。”提起這個,秦慶林只覺得頭大如鬥,輕輕按揉着太陽穴,搖頭道:“看來本官是該表明立場了,否則今後怕是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秦慶林爲人素來謹慎小心,通過這次流言事件,已是開始擔心有人察覺到了沈流雲的身份,若是這個時候跟沈流雲見了面,就算自己並沒有依附獨孤睿的打算,難免也會受人猜疑,至於太子那邊,雖然就目前來講形式一片大好,但他也不想過多牽扯,皇上正值盛年,未來怎樣誰都無從知曉,不涉黨爭,獨善其身方纔是存活之道。
然而,秦慶林這麼想,有人卻由不得他這麼做。
“什麼,你說輔國公世子來了?”秦慶林蹙眉盯着前來報信的家丁,那眼神,就好像在看一個白日做夢的人一
般。
那家丁被秦慶林奇怪的目光看的有些發憷,身體微微顫抖了一下,低頭道:“是,老爺,不過輔國公世子並未說要面見老爺,而是……而是問了大小姐所住的閣院,直接……直接過去了。”
也別怪下人說話都有些結巴了,實在是陸浩源這個舉動太過驚世駭俗,雖然按道理來講,陸浩源和秦菲筠倆人就要成親,見上一面也沒有什麼不妥,但按照以往的風俗,準新娘待嫁之期內是不可以見外男的,哪怕是未婚夫也不行,否則傳揚出去,這名聲……
秦慶林心情本就差到了極點,如今再聽到這話,哪兒有不發火的道理,只冷着臉低斥道:“糊塗!輔國公世子來訪自然是請到前廳奉茶,如何能讓其自己去大小姐閣院中這般失禮!”
原本秦菲筠跟林如玉一事沒有半點關係,但如今被陸浩源這麼一摻和,秦慶林越發肯定此事定然跟皇后和太子脫不了干係,倒是對周氏這個始作俑者沒有什麼疑心了。
林卿得知此事後,扶着額頭默默地無語望天,哎,有什麼辦法呢,只怪自己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陸浩源這個憑空冒出來的變數。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且說眼前,那家丁聽到秦慶林的話,撲通一聲跪下道:“老爺息怒,不是奴才們不攔,實在是……攔不住。”
若論行事霸道詭異,不按常理出牌,陸浩源在京城可是僅次於獨孤夜的存在,何況他體型龐大,自有一股天然的威懾力,如今又即將成爲府裡的大姑爺,就算再借家丁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阻攔,最重要的是,當真阻攔不住。
“一羣沒用的東西,下去吧!”秦慶林雖然生氣,卻也明白家丁說的是實情,只是算着時辰,對方現在怕是已經進了秦菲筠的院子,若是這個時候自己再去把人請出來,怕也不合適,只得沒好氣地向純鋼道:“你親自去把我珍藏那二兩母樹大紅袍拿出來,一會兒我在客廳接待輔國公世子。”
對官宦貴族來說,大紅袍不算什麼名貴之茶,尋常日子就可以喝到,但那些大紅袍不過是子樹上的而已,母樹少見,這種極品大紅袍即便是皇宮中也難以尋到多少,九門提督府中這二兩還是早些年皇上親自賞賜的,秦慶林一直珍藏着,如今拿出來招待陸浩源,可見其對這個未來姑爺的看重。
純鋼沒想到秦慶林會如此做,很是愣了一下,不過倒也沒有多問什麼,回過神來,就忙不迭地去了。
且說這廂,報復完周氏後,秦菲筠這兩天的心情可謂相當不錯,趁着今天太陽好,正正帶着芳兒和丹兒坐在院中挑揀好的桂花,待入秋後製成桂花蜜。
“小姐,您只是爲了懲治二姨娘才隨便說說,並不是真要嫁給那陸公子的,對麼?”如此說了一句,丹兒再次小心翼翼地環顧了一下四周,見確實沒有其他人,方纔繼續道:“林小姐那般聰明,又幫了小姐這麼多,不如
您去求求她,讓她想個辦法幫您推了這門親事。”
蒼天啊,大地啊,真不是丹兒對陸浩源有偏見,只是單單想着對方那一身的肥肉,就覺得渾身透不過氣來,更別提對方那超級超級難伺候的性子,小姐若是嫁過去,指不定受什麼氣呢,到時候豈不是連個訴苦的人都沒有。
“是啊,是啊,小姐可千萬不能嫁給陸公子。”芳兒點頭如搗蒜,表示自己完全贊同丹兒的意見。
秦菲筠看着兩個小丫鬟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一時有些忍俊不禁,微微笑了一下,反問道:“爲什麼不嫁?”
她覺得陸浩源很好啊,怎麼這倆丫頭卻是一副活見鬼的表情,簡直不能再過分了。
“這還用問麼,那輔國公世子……”丹兒想說陸浩源不僅胖,脾氣還臭的要命,但又覺得這般在背後詆譭別人有些不太合適,只得略過去,繼續道:“那什麼……小姐清楚的。”
小姐這不是明知故問麼,真是急死她了。
“我清楚什麼?”秦菲筠臉上依舊掛着恬淡的表情,緩緩道:“我只清楚他是我未來的夫君,也是值得我用一輩子時間,一心一意去對待的人。”
當年那件事,對陸浩源來說或許微不足道,但對秦菲筠來說,卻是孃親去世後,唯一得到的一點溫暖,僅憑這一點,她就相信陸浩源無論表現出什麼樣子,但他內心都是善良的。
“可是那陸公子真的很可怕啊……”還未等說完,丹兒就捂着手喊了起來,而她們面前的桌子上,則落下一顆細小的石子。
“哪個小賊竟敢偷襲我,你給我出來,出來!”丹兒隨手拿起一根棍子在院中轉悠,想着將剛纔偷襲她的人教訓一頓。
“陸公子,既然來都來了,又何必藏着,過來坐下喝杯茶豈不是更好?”
……
芳兒和丹兒齊刷刷地轉身看向秦菲筠。
陸公子怎麼可能來這裡?
小姐這是瘋魔了麼?
然而不過片刻,大門外就閃過一抹青藍色的身影,幾乎就在同時,一個底氣十足的男聲傳入衆人耳中,“你怎麼知道是本世子?”
秦菲筠回頭看了看陸浩源,輕笑道:“菲筠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只是看到您手中的扇子罷了。”
那把扇子,她是認得的。
“額,你怎麼認識本世子的扇子?”陸浩源也不客氣,十分自來熟地走到秦菲筠面前,在石凳上坐下。
練武的人視力都及其敏銳,早在門口時他就已經將秦菲筠從頭到腳打量了好幾遍,是個不錯的女孩子,他看着挺順眼。
至於剛纔還耀武揚威的丹兒和芳兒,早已嚇得癱坐到地上。
老天爺啊,真的是陸公子啊,她們剛纔不僅說了他的壞話而且還揚言要打他,按照這位爺一貫的性子,自己這條小命怕是要交代到這裡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