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外,盤山小路上
“王爺,摺子已經遞上去了,陛下派人回話說,明日將備好盛宴,嘉獎全軍將士,慶祝我大魏得勝回朝。”
齊王點了點頭,問道,“北狄軍如何?”
“回殿下,完顏阿木已率人分批抵達京郊附近,還請殿下放心,一切都按計劃進行。”
齊王回頭瞟了眼整裝休整的將士們,手指輕打着眼前的瓷瓶,“準備好,今天晚上甩掉他們,手腳乾淨點。”
“是。”
…………
“喀嚓、喀嚓——”
蘇穆冉將眼前的冬棗推到對面,嚥下嘴裡最後一塊棗肉,對着面前站着的三人開口道,“三位大人不嚐嚐嗎?嗯,這棗挺甜的。”
“呵呵,”三人中間名叫王平的人,邊將檀木盒子推回了中間,邊說着“您這聲‘大人’我們可擔待不起,咱們啊,身份有別,屬下不好僭越的。”
蘇穆冉雙腿交疊着,放鬆身子半靠在椅背上,語氣淡淡地道,“哦?如何擔待不起,王大人可是鄺王爺的智囊袋子,王府的軍師啊。林豐校尉、葛鬆教頭,兩位一個善騎射、一個精機關,都是在神機營有着軍銜的。三位,如何受不得我一個臣子之女的尊稱。”
她輕撫着鬢邊碎髮,靜靜回答着。
個頭最大的林豐冷不丁的禿嚕出一句話,“哎~王算子說了,您是王妃,得捧着敬着,不然王爺可饒不了我們吶。”
“嘶——”
王平暗暗地擰緊林豐的肉,疼的他發出了聲,“來之前不是告訴過你,少說話嘛。”
“哈哈哈,蘇小姐別見怪啊,他這人啊,嘴笨,總是瞎說心裡話,哈哈哈。”
蘇穆冉正起身子來,正眼打量道,“無妨。”
葛鬆頷首,恭敬地問道,“該交代的王爺已經交代過了,有什麼事還請蘇小姐儘管吩咐。”
蘇穆冉眼珠一轉,挑眉笑道,“那還請三位今日將這宅子守住了,可別輕易放什麼人進來。”
“蘇小姐放心,蘇府方圓百米外,一個齊王那些叛賊一個都別想出現。”葛鬆擲地有聲地答道。
“哦~”蘇穆冉眉梢挑起,滿含深意的笑道。
兩人一問一答,王平頭疼地忍不住扶額,唉,教不了啊,教不了。
蘇穆冉站起身來,說,“那好,我要歇息了,三位,請便吧。”‘請’三人出去的手勢絲毫不帶拒絕的意味。
三人走至門口,林豐和葛鬆微微覺出不對勁兒來,“哎,不是,王算子,這就完了?”
“對啊,王平,你不是說這蘇小姐不好對付啊,她也沒說什麼啊。”
王平無奈的搖了搖頭,攬着兩人到了門外,走至無人地,暴躁地跳起來打這兩個傻大個兒,“沒說什麼,沒說什麼!”
“人家是什麼都沒說,那不是因爲全叫你們兩個說完了,啊?就一句話,你倆就把肚子裡的東西全吐出來了。”
路邊一隊侍女走過,王平暗暗壓低聲音,拉着兩人走遠,繼續說道,“這齊王謀逆之事也是能隨便往外說的。殿下讓我們來着除了保護蘇家人,不是還要看好蘇小姐嘛。說她知道了此事必定不會安靜地呆在家裡。”
“按你說,這蘇小姐是故意在套話,她難道是一早就知道了?”葛鬆訝異道。
王平抿了抿嘴,輕嘆了口氣,“蘇小姐是心思通透之人,王爺既然會讓她來找我們,那她肯定對此事早有察覺。來套我們的話應該只是想得個確實的證據罷了。”
“那,殿下不是白交代了?”林豐皺了皺眉毛,“不,咱殿下平時看着挺聰明的啊,挺簡單個事兒,這整得遮遮掩掩,瞎白話麼不是。”
“你長膽了是吧,還敢偷偷誹腹殿下了。”王平推搡着兩人往前走,“你以爲殿下跟你一樣沒腦子啊,他能料不到咱未來王妃的心思?”
“不然,叫我們三個來盯着幹甚,既然攔不住那就幫忙啊。”
“不不不,你剛纔唸叨的沒這個意思啊?”
“我我我,我什麼意思,你說啊。”
……
斜陽將三人的影子拉長,撒落在青石板路上,喋喋不休的吵鬧聲融進了無聲的暮色裡。
林岫生遠煙,潺潺水細流,暮色臨之,煙火竈起。
家家戶戶都點起燈來,孩童的嬉笑聲穿透長街,此時的燕京城,最是熱鬧。
“鐺——鐺——”
“下鑰——閉宮門——”
渾厚的鐘聲在宮牆內迴盪,硃紅色的大門緩緩而閉,最後一抹紅緋暮色也換上了墨藍外衫。
金鑾殿外,一隻飛鳥被箭羽射下,片刻,另一隻飛鳥從內宮飛出。
“今日又到你當值了?”皇帝接過德公公遞過來的茶,看着手中的摺子,目不斜視地道。
“呵呵呵,本不是的,是老奴與小成子換了值的班,明日老奴家裡來人進京呢,尚未向陛下告假,還請陛下恕罪。”
皇帝眉頭微挑,擱下手中的摺子,正眼看過去。“難得見你告假啊,記得父皇在時,可是誇你比前朝的臣子還要勤勉。”
德公公花白的鬍子微微顫了顫,弓着的腰又彎下了幾分,仍是一臉笑呵呵的模樣,邊挑着案上的燭花,邊答道,“人老了,比不上從前了。”
頓了頓,皇帝笑道,“准假了,你呀,早該歇一歇了。”
“謝陛下。”德公公規矩行禮,退到了外間候着,皇帝向來不喜處理公務時有人在一旁。
蘇府,
“小姐,真神了嘿,今日我們出門確實沒有黑衣人再跟着了,您是怎麼做到的?”小桃一臉崇拜的問着鏡旁的小姐。
蘇穆冉仔細卸下發間的簪釵,答道,“這一招叫做,打草驚蛇。”
小璃微蹙眉頭,反問道,“小姐難道不怕暴露我們嗎?對方既然能如此隱蔽的跟了我們幾個月,那對我們的戒備心一定極強,我們此次出手逼他在水雲樓現身,日後萬一……”
“我要的就是他們更強一步的反擊。”
蘇穆冉目光如炬,清澈的眸子裡是一往無前的堅定。
“被倒打一耙,他們自然就不會繼續用這一招來監視我們。”
“回京伊始,就註定了敵在暗、我在明。既然處境如此被動,那不如就順水推舟,以我們爲靶,引誘這羣虎狼出山。”
語落,蘇穆冉將耳間最後一隻耳環放下,小桃已經爲她束起了乾淨利落的發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