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此地便是今日諸位公子、小姐們的作詩集會之地了。”裕三夫人帶蘇穆冉來到了一處湖心亭。
亭子四角分別修繕了石板橋路與四角處的較大的四個亭子相連接,中間錯落分佈了不少小亭子、假山、花草等等。與其說這裡是在湖心中間修建了一個亭子,倒不如說是在此處建蓋了一個錯綜複雜的亭落,將湖水引入了涼亭之中的間隙,才形成眼前這副景象。
此刻,貴族小姐和公子們已在湖心之亭中開了第一輪詩會,其餘官眷內婦們大多在周圍的涼亭中落座。雖說這詩會多是年歲小,未娶嫁之人遊玩作樂的場所,但是京中這長輩一脈與小輩年歲拉的太遠,許是因爲皇帝陛下登基只十年的緣由,不長不短的時間裡,士族權貴所行的嫁娶之事不多。
因此今日也多來了些府宅的長輩和新婦,譬如做東的裕家長房一脈的三位太太,新婚不久的鄺王妃、二皇妃和五皇妃,伯爵候府家的幾位哥哥嫂嫂,還有諸多權貴家的媳婦、少爺。
蘇穆冉在這兒還見到了一位熟人。
“徐夫人安好。”她徑直走向一位身着藍衣的溫婉女子面前,向她頷首。徐夫人轉頭回來看見她忙起身急着行禮,反而被蘇穆冉按住。
她指着身後被幾位夫人纏住了的裕三夫人,頗爲煩惱的皺了皺眉,“徐夫人可莫要再行那大禮,我這好不容易擺脫了一位難纏的,可不想再招來些平白噓寒問暖的人。”
“既不能讓王妃爲難,那便我便以茶代酒敬您一杯,以賠失禮之罪。”徐夫人爲她斟上一杯清茶,擡腕遞過去,眉眼含笑道。
“恭敬不如從命。”蘇穆冉盈盈一笑,她接過茶盞與徐夫人一飲而盡。
“這樣看來,我與夫人還真是因茶結緣。”她擱下手中茶盞,講道,“上次見面穆冉因一杯青華茶被夫人手藝折倒,今日相見又要以茶代酒相敬。如此,可不是有緣?”
徐夫人低眉淺笑,正欲出聲迴應,一陌生聲音從一側傳過來。這聲音,她不識得,可蘇穆冉卻熟悉的很,這不正是前些日子被自己用長輩身份壓了一頭的二皇妃嗎。
“也不是誰人都能同皇嬸交上幾分緣分,一個六品芝麻官的夫人,怎麼也敢胡亂攀扯?”裕瑩兒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腰身盈盈的走過來,語氣好不諷刺。
她湊過來向着蘇穆冉規矩的行了禮,“瑩兒見過小皇嬸。”
“原來姑娘是二皇子妃,下婦眼拙,不識珠玉,還望皇妃恕罪。”徐夫人起身忙向此處氣焰頗盛的裕瑩兒行禮,她可是上來就給了她一個難堪。
人與人交際最怕的便是將身份地位拿出來掰扯一通,事事攀比你高我低,這朋友知己的便做不成。
裕瑩兒說的這番話着實是傷人、斷人情分。
蘇穆冉自知她這個驕縱貨是來報復的,如此拐彎抹角的讓自己下不來臺,這小妮子倒是長了本事。
“二皇妃眼高於頂,被人不識也算不得什麼稀罕事,畢竟如此走路之法,她識得的人也不算多。”蘇穆冉擡手將半蹲着行禮的徐夫人給拉起來,不痛不癢的替她開解道,反是把裕瑩兒心裡的暢快生生堵了回去。
“夫人不必掛心,畢竟我這侄媳婦是個懂事的孩子,不會因爲一點小事,就遷怒於旁人。”
“對嗎,瑩兒?”她偏頭看向那氤氳着怒氣的眼。
“瑩兒倒是不知皇嬸如此瞭解我的品性。”裕瑩兒冷哼了一聲,甩手坐下,一旁的婢子忙替她倒茶消氣。
徐夫人與蘇穆冉相視一笑,方纔的尷尬種種,一揮而散。
“一輪詩局已完畢,文家公子勝,得彩頭書聖親筆《會陰集》一本——”
遠遠地,從湖心亭傳來本輪鬥詩得勝的消息。
“這文家公子是哪個?”裕二夫人從一側向周圍人打聽道。
“聽說是這五年才從地方搬來京都的,一家子的讀書人,是個清流門戶。”裕三夫人在一旁應道。
她伸起脖子來看過去,奈何前頭的人羣烏泱泱一片,這距離又遠根本看不清那文家公子的相貌,裕二夫人甩了甩手中的絹子,算了,什麼清流人家,一聽就是個清貧破落戶,配不上自家女兒的。
“這文家的公子,可是夫人家的弟弟?”蘇穆冉一聽着文家便覺得耳熟,這徐夫人可不就是姓文。
徐夫人點了點頭,“不錯,確實我家胞弟,下月方纔及第,名喚安昀。”
“安昀?安定喜樂,是個好名字。”
“謝王妃誇讚,家父老來得子,替他取名安昀,即是希望他能健康快樂的長大,無憂安樂。”徐夫人點頭答道,自己的這位弟弟可是家中最懂事知禮的好孩子了。
“五皇妃與蘇家二小姐好像也在亭中鬥詩,皇嬸雖然是對詩詞歌賦一竅不通,但賞詩總是賞得的,不如瑩兒陪嬸嬸一起進亭中一觀各家風采?”裕瑩兒在旁硬生生的插口,打斷兩人的談話,說道,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亭中擁擠,二皇妃,不如一同留在這品茶聽曲兒可好?”徐夫人慾出頭替蘇穆冉省去這麻煩,她一早便聽說了蘇穆冉與裕瑩兒兩人不對頭,今日一見確實有不少矛盾。
“王妃娘娘也想去亭中一觀?”裕家兩房夫人不知何時來到了幾人身旁,這身後還跟着了五六個貴家夫人,聽見她們的談論,插話進來道。
“我們這正對這從未露面的文家公子好奇呢,正想去一觀其詩才,不如王妃、二皇妃與我等一起前往,如何?”
本來一人逼問尚可推脫,這下子一羣人趕鴨子上架,蘇穆冉就不得不同她們一道走了。也好,藉此看看這裕瑩兒又想了什麼花招出來,順便替文家弟弟傳揚一下滿腹詩書的美名。
蘇穆冉不緊不慢的起身,“既然瑩兒與諸位夫人盛情相邀,那便恭敬不如從命。諸位,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