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穆冉輕輕摩挲着腰間的玉飾,腦海中又浮現起滿地屍體的舒家大院,
“終於,來了啊。”
天色微亮,晨光裡還帶着些夜的殘輝。
“王爺,那蘇家大小姐真的不用處理掉嗎?畢竟她……”李懷瑾理了理展楓剛剛幫他穿上的外衫,“阿楓,你不覺得她活着更有用嗎,”
他拿起桌上的冠帽,“這位宰輔千金可藏着不少秘密。”收拾妥當後,李懷瑾張開手對着展楓,“如何?”“無可挑剔。”
李懷瑾滿意的笑了笑,“走吧。”
行宮正門外,蘇穆冉伸手擋了擋有些刺眼的陽光,忽地一陣大風吹過,塵土四揚。垂光抱瓊臺的好日子,只是風大了些。
蘇夫人緩緩行至她身旁,“冉兒?”蘇穆冉轉身親暱地拉起母親的手,“阿孃,都收拾妥當了?”蘇夫人點點頭,“嗯,上車吧。”
馬車內,蘇穆冉又拿起了腰間的玉飾,“有人對我下手,但卻沒有對阿孃你動手腳,有意思。”蘇夫人看着她出落的如同花一樣的孩子,輕輕笑着,“冉兒放心,千煞門永遠是你最大的武器和後盾,娘不會讓別人傷害到你的。”
咯噔,馬車突然停住,“怎麼了?”蘇穆冉掀開門簾探出頭去,“小姐,我們撞上了祭天的隊伍恐怕得下車避讓了。”
她下車向四周望去,發現她們一行本是走的小路,轉到大路上後恰巧撞上了祭天的隊伍,前方已走了一批,隱隱可看到隊尾,後面的也馬上要趕上來。
“阿孃,車伕說的沒錯,您下來吧。”
蘇穆冉一行恭敬地立在路邊。
莊重肅穆的禮樂聲漸行漸遠,蘇穆冉在一旁實在站着累了,就稍稍動了動脖子,一擡眼看見了隨行在隊伍中的李懷瑾,他今日穿上了親王正服,束了發,戴起了冠帽。比蘇穆冉前幾次見他更多了幾分皇室風範,前幾次總讓人感覺是個溫潤公子。哦,除了上次,
蘇穆冉輕輕勾起了脣角,再擡眸就撞上了李懷瑾的目光,他眼眸深沉,好似有一汪深海,蘇穆冉有一瞬失了神,隨即便回過神,朝着李懷瑾的方向回了一個無可挑剔的微笑,然後便低下了頭。
李懷瑾看着她這副摸樣突然就笑出了聲,展楓看着自家主子奇怪的舉動,有些後背發涼,這可是在大典隊伍中啊。李懷瑾卻沒看見他失措的眼神,只是想起昨夜同蘇穆冉一起守株待兔的場景,不由得又勾起了脣角。
展楓看着這笑,後背卻愈發涼了。“王爺,您笑什麼呢?”他壓低聲音朝着李懷瑾說道。“嗯?”李懷瑾好似剛回過神,“嗯??”展楓更茫然了。
“哦,本王只是覺得今日天色甚好。”他剛說完,卻忽地颳起了一陣大風,吹的黃土滿天。展楓啞然無話了,只回應道“天氣甚好,甚好啊。”李懷瑾挑眉,表示贊同。
蘇穆冉回到相府時已到了黃昏時分,右相今日也趕不回府裡了,飯菜都已經提前在飯廳裡備好,蘇夫人,蘇穆冉,蘇欣漫,三人無聲的享用着面前的佳餚。
蘇欣漫怯怯地夾了一筷子菜,想要說些什麼,卻又沒開口。她扒拉了兩口飯,又起身盛了碗湯,放到了蘇穆冉面前。“長姐,嚐嚐湯。”
“我…我…”蘇穆冉知道她想問什麼,看她這麼害怕,也不再爲難了。“欣漫,姨娘前幾日受了驚嚇,母親怕她過了病氣給大家,就讓舒姨單獨去照料了。嗯,不如吃完飯我們一同去看看她如何?”
蘇欣漫眼神褪去了膽怯,卻蒙上了一層陰霾,“都聽長姐安排。”
蘇穆冉看着她眼裡的陰霾,想起她在寺廟的表現,直覺,她和周姨娘之間有些不對勁。蘇穆冉斂了神色,繼續無聲的吃飯。
蘇穆冉帶着蘇欣漫來到了清苑,清苑是她同母親住的院子,母親名叫舒清,這裡便起名叫“清苑”了。周姨娘從景福寺回來後就被“安置”在了這裡,未經允許,任何人都不得入此院。
她們來到偏房,外頭站着兩個小廝守着,門框上還掛着一個已經被打開了的舊鎖,她們走進去,便看到周姨娘虛弱的躺在牀上,面色蒼白,牀邊擺着她剛剛吃完的飯菜。
“舒姨,你先出去吧。”
待舒姨一出去,蘇欣漫便急急地湊到牀前,“姨娘,您沒事吧?”周姨娘無力的眨了眨眼睛,“長姐,我姨娘她的病?”
“放心,不過是受了風寒外加過度傷神罷了。大夫都已經開好藥了。”說着她指了指桌上的藥包。“今晚你就可以把姨娘接回去休養了。”周姨娘聽到回去明顯激動了許多,蘇欣漫見此還以爲周姨娘又發病了,“姨娘!”急出了哭聲。
“好了,外頭備好了軟轎,讓舒姨幫你把姨娘送回去吧。”
蘇欣漫擦了擦眼角的眼淚,“多謝長姐體恤,欣漫叨擾了。”,“無妨。”蘇穆冉看着這個懂事的妹妹,心裡爲她有了一些不甘,這樣溫順的人,怎會生在了一個不安分的母親肚裡。
周姨娘在婢女的攙扶下顫顫巍巍的走到了門口,“對了,姨娘可千萬別忘了我先前給您的叮囑,您一定要好好養病,不然下次再出事,”她慢慢走到周姨娘的面前,“冉兒可就再沒法給您找到醫術這樣好的大夫了。”她盯着她的眼睛,輕輕的笑出了聲。
周姨娘被她嚇得差點坐到地上,蘇穆冉眼疾手快地就抓住了她,將她慢慢扶起來,“姨娘小心啊。”
小璃隨蘇穆冉站在門前,看着被送走的周姨娘,不解地問“小姐,竟然已經給她下了軟筋散讓她下不了地,爲何還要上鎖啊,也沒人進的來啊。”蘇穆冉輕笑,沒有回答她,只是將門框上的鎖拿了下來。
“你掰一下試試,”
啪的一聲,鎖就被小璃掰斷了。
“這…”
“這把鎖,鎖的不是這扇門,而是周小蓮的心。我沒指望用這把鎖把她鎖在屋子裡,我只是讓她一遍又一遍的聽到自己被鎖在這裡,慢慢地去消磨她的希望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