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
好痛!
從靈魂深處傳來的劇痛,將並不存在的肌肉一條一條的剝離。
衛萊感覺自己的意識無比模糊。
視線就像視網膜脫落一樣,出現無數的黑斑和炫光。
連自己的存在,都在極速被削弱。
“咳啊……”
連跪着的力量都不剩,隨着一聲嘶吼,衛萊癱倒在地。
狂風彷彿要把人從細胞層面切碎。
耳朵裡,莫名的開始聽清了這風的聲音。
“放下一切……”
“與我們同在……”
“萬象皆空…”
“萬法皆空……”
“萬物皆空……”
“爾之煩惱…”
“皆爲庸人自擾!”
“於死者之鄉……”
“永遠長眠。”
“爾之憂慮,擔憂,焦灼,無奈……”
“皆將化爲泡影。”
“爾之責任,義務,愛恨,情意……”
“皆毫無意義!”
“歸於吾等,方得安詳。”
這是什麼?
彷彿無數死者,在耳邊的低語,誘惑着衛萊。
連思考都開始在這深淵般的聲音中漸漸僵化。
啊…是啊,好累啊,活的好累啊。
活在這個世界上要面對許多不想面對的東西,倒不如…
啊,是啊,倒不如就這樣死去,獲得永遠的安詳和輕鬆。
魔神族…斯卡蕾特…之類的,都不重要了。
衛萊知道這個想法是不對的。
但思想卻忍不住開始接受這個概念。
要消失了。
我連墓都進不去,就要被這些孤魂野鬼吞噬嗎?
但是…
好痛苦。
越是想反抗,衛萊就越覺得痛苦。
像是墜入了海底十萬公里一樣的高壓。
像是後背硬生生的壓上了一座宇宙的沉重。
像是被塞進絞肉機裡反覆碾壓般的劇痛。
衛萊的意識,在這蒼白素描的狂亂之風裡,漸漸消散…
我的意志…還…不夠堅定嗎?
在這一刻,衛萊對自己提出了一個疑問。
我的意志,是否足夠堅定?
相比於克萊茵,安吉,卡特,斯卡蕾特…相比於所有人,我的意志真的不夠堅定。
他們都有着爲自己的理念奉獻一切的精神。
而我呢?
我走到今天這一步,完全依賴着天生就比任何人都強大的力量。
像一個弱小的老鼠,穿着老虎的鎧甲耀武揚威。
衛萊的修爲,已經在昨天恢復了。
但在這死者的白風中,靈魂狀態的衛萊,有多強的修爲都沒有任何意義。
這是直接從精神上開始瓦解你的詛咒。
修煉可以提升修爲,但不能增強精神。
所謂的精神,就是需要用強大的,不可讓步的意志去支撐的。
此刻衛萊才發現…自己的精神是如此的脆弱!
在這白色的鬼風中,竟如此的不堪一擊。
衛萊…意識到了自己的弱點。
要…要死了……
靈魂,開始變得越來越透明,被死者的白風所吞噬,這個命運似乎已經不可避免。
然而就在衛萊已經無力抵抗之際。
冥冥之中,突然耳邊響起了一個不一樣的聲音。
【一直用名爲力量的鎧甲來保護自己,撇開這份力量之後,你是什麼?】
剛毅,年輕,從容,甚至有點神聖的聲音,突然在耳邊清晰。
“誰…誰在叫我?你是誰?”
衛萊用盡全身力氣,開口問道。
眼睛已經看不見了。
耳朵已經聽不見了。
皮膚即是被觸摸也沒有任何觸覺回饋。
但就是能夠感覺到,背後憑空出現了一個人。
就是能夠聽到,這個人宛如天籟般的聲音。
就是能夠感覺到,這個人對於自己守護的溫暖。
這個感覺……
瀕死之際,衛萊感覺到了。
一道黃金的光…一道溫暖的光,突然從自己的體內,自內而外的散發出來。
這是…
衛萊認出了這個感覺。
仙德拉魯事件,孟九州一戰,這股力量都曾保護過自己。
數次保護過自己的這份力量,此刻竟又開始變得清晰。
【你問我?呵,我是你大爺!】
轟!
像是體內炸開了一樣,黃金的暖光就像心臟起搏器一樣,爲衛萊已經支離破碎的靈魂注入了新的活力!
“咕…啊啊啊!!!”
伴隨着暢快的痛喊,衛萊突然感覺,呼吸變的輕鬆了。
身上的壓力蕩然無存,昏暗的視野也變得明晰。
再次睜眼,衛萊發現,自己的身體被一股黃金的光芒籠罩。
這是……
真元?
衛萊大驚!
這是孟九州那種修士的能力,真元?
我體內怎麼會有真元?
那狂亂的風,全都被這聖潔的金光所遮蔽。
彷彿一瞬間從龍捲風中央,被轉移到了自家臥室一樣的寧靜。
【你還要在地上躺多久?有力氣了沒?有了的話,快點站起來!你的路還沒走完呢!真是的,怎麼和我當初一樣沒用?】
那聲音再次響起,卻多了一份嫌棄。
衛萊大驚失色。
這一刻,才意識到。
我的體內,莫非寄宿着什麼大能?每每在關鍵時刻,都會挺身而出出手相救?
以前雖然有過這種想法,但衛萊都沒怎麼放在心上。
畢竟這太過匪夷所思,自己出生至今,也沒有過被寄宿的經歷。
但現在,衛萊真的相信了。
自己…正被某個大能關照着。
“多謝英雄出手相助!敢問尊姓大名!”衛萊對着虛空,敬佩的問道。
【姓名什麼的,就不用了,你我遲早還會再見,這一次,我可以將我的意志借給你,助你度過難關,取得虛之劍,但下一次…你將面對命中註定的劫難,屆時,能幫你的,就只有你自己了。】
咚!
話音剛落,籠罩全身的突然爆漲!
風中的鬼音,在這所向披靡的力量面前,竟流露出了恐懼。
“怎麼可能?”
“是他!那個神上之神!”
“爲什麼他會來?”
“快跑!快跑!”
那狂風逐漸變得平靜。
雜亂的孤魂野鬼,像是見了剋星一般,四處逃竄。
不出片刻,這蒼白的鬼風便煙消雲散。
四周的混沌,更是像滴入油鍋的洗潔精一樣,迅速消退,露出了這死者之地的真實面目。
“竟能如此厲害?!”
衛萊低頭看着自己的身體。
純金的光輝,就像孟九州的天外神模式一樣,散發着金色的烈火,保護着自己。
能夠感受到。
衛萊爲這股力量折服。
完全凌駕於孟九州之上,甚至凌駕於神明之上的這份力量。
即便是衛萊最強的滅世模式,在這股力量面前,也連提鞋的資格都沒有。
這世上,竟有這般力量?
能有這力量的人,究竟是誰?
衛萊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間,發現,這股力量正迅速消退,很快便煙消雲散,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而被鬼風籠罩的混沌區域,此刻也已被這黃金的光芒所驅散,露出了本來面目。
眼前的景色,讓衛萊更是大驚。
這裡…就是圖坦卡門之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