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行宮,丹琴和長喜焦急的迎出來,看見雲達時他們均吃了一驚,卻不敢聲張,到嘴邊的話都嚥了回去。
雲達目光掃了一圈,然後不發一言的走了。
丹琴鬆了口氣,又哭又笑道:“菩薩保佑,公主您終於回來了。”
長喜亦道:“再見不到公主,奴才們的腦袋就保不住了,您去了哪裡,奴才派出去的人找遍了,都不見您。”
白離看着他們,許久鬱悶道:“一言難盡。”
丹琴見主子形容狼狽,道:“快進去吧,奴婢準備熱水服侍公主沐浴。”
白離也正膩得慌,隨丹琴去了,長喜見主子好生生的沒受傷,暗自歡喜,皇上那邊終於可以交代了。
泡了一個香噴噴的熱水澡,白離清爽的坐在梳妝檯前,丹琴一邊幫她擦拭頭髮,一邊道:“公主想回宮了?”
白離點頭道:“皇后娘娘已經回去了,我若再留在這裡,容易招人閒話,何況雲達也跟了過來。”
丹琴很想問失蹤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但見主子似乎沒有要說的意思,她便忍住了,輕聲道:“皇上來過了。”
白離一怔,道:“什麼時候?”
“不久前,奴婢和長喜一口咬定您出去騎馬了,皇上也沒追問,坐了一會就走了。”丹琴梳順她的長髮,然後用簪子挽了一個簡單的髮髻。
白離突然瞧見軟榻上擱着一個方形的錦盒,不禁問:“那是什麼?”
丹琴呀了一聲,道:“奴才差點忘記了,皇上來時,將這個錦盒留下來。”
白離狐疑的走過去,她摸了摸錦盒上繁複的雕刻,心裡頭有種奇怪的感覺,是上好的紅木,隱隱泛着水澤,丹琴也緊緊盯着盒子看,她擺弄着那上面的金鎖,道:“好奇怪,這個東西似乎在哪裡見過。”
白離心裡一動,道:“打開看看。”
金鎖旁邊掛着一個香囊,丹琴從裡頭摸出鑰匙,她低呼一聲,道:“公主,奴婢記起來了,盒子裡裝的是您的嫁衣,只是……怎麼會在皇上那裡呢?”
丹琴驚詫不已。
白離愣住,道:“或許只是盒子相同。”
丹琴用鑰匙將錦盒打開,裡頭火紅的嫁衣露出來,正是那件雲錦,丹琴頓了一下,滿腹狐疑道:“這件嫁衣是御賜,一直都是奴婢在保管,奴婢明明將它放在箱底,由翠微姐姐她們帶去蜀國了的……”
白離指尖劃過輕軟至極的衣料,絢爛的紅刺痛她的眼睛,皇帝哥哥他特地留下這件嫁衣,一定有他的用意,一個念頭忽然閃過,白離癡怔半響,她渾身滾燙,兩頰浮起不正常的紅暈,在丹琴看來,主子又在神遊天際了,每次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主子都喜歡一個人靜靜的思索,丹琴暗歎了口氣,仔細關好門窗後,悄聲退下。
夜風拍打着窗柩,發出低低的嗚咽聲,白離走到落地鏡前,鏡子裡面的人眼波瀲灩,面若桃花,她若有所思的站了許久,然後解開寢衣的帶子,換上那身火紅的嫁衣,柔和的羊角燈下,她眸似點漆,楚楚而立,彷彿一株盛開的虞美人,嬌美絕豔,整個寢宮也頓時黯然失色,青顏如雪,傾國亦傾城。
“皇帝哥哥,你說我這樣好看嗎?”白離微微一笑,歪着頭嬌俏的問道,宮殿幽深而孤寂,迴應她的是明滅的燭火,突然啪地一聲,窗戶突然打開,颼颼的冷風灌進來,吹動着幔帳漫天飛舞。
“誰?”白離回過頭,除了黑黝黝的樹影落在窗戶上,什麼東西都沒有。
是錯覺麼……
“公主,醒醒。”丹琴輕搖着主子的胳膊,臉上寫着擔憂,她已經叫了很多聲,主子一點動靜都沒有,她伸手摸了摸主子的額頭,好像有一點發熱的……
正好,白離睜開眼,迷糊道:“什麼時辰了?”
丹琴見她醒了,一顆心落下來,道:“卯時了,公主快些起牀洗漱完用早膳,趙公公來傳過話了,皇上下旨回宮。”
“真的要回宮?”白離頓時清醒過來。
丹琴道:“趙公公親口說的,錯不了,奴婢服侍公主穿衣,以免誤了回宮的時辰。”
白離尚處在怔忡中,丹琴已經從牀上拉起她,動作利落的爲她穿衣、梳頭和洗漱,等收拾好一切,她才把白離按坐在桌前,放了一碗燕窩粥在白離面前。
粥的香味喚回了白離的神智,她才吃完粥,長喜跑進來道:“公主,趙公公派人來問,咱們可不可以啓程了?”
“可以走了。”白離淡定的擦了擦嘴,短短時間她已經想明白,若四皇子在這裡,她和皇帝哥哥離開是好事,所謂眼不見爲淨,免得皇帝哥哥一時生出不快的念頭,將四皇子當成威脅,那可就遭了。
所以,白離高高興興的上了馬車,丹琴奇怪主子臉上變來變去的風雨,不過她沉得住氣,只要主子覺得高興,其他的,在她看來倒沒那麼重要了。
白離一個人坐在寬闊的馬車裡,她本想叫丹琴陪着自己解悶,但這丫頭一晃就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做什麼去了,白離半躺在柔軟的錦褥上,馬車的搖晃不見一點顛簸,反而像盪鞦韆一樣微晃着,令人昏昏欲睡。
就在白離快要跟周公會面時,簾子晃動發出輕微的響聲,她換了個舒服的姿勢趴在褥子上,臉蹭了蹭,慵懶道:“丹琴,我渴了。”
倒茶的聲音傳來,一雙手溫和的扶起她,然後將茶杯放在她的脣邊,白離愜意的喝着蜜水,等喝完了,她還伸出粉嫩的*頭*舔嘴脣,才懶洋洋的睜開眼睛。
現入眼簾的是一雙輕描淡寫的眼眸,隱約帶着一絲笑意,儘管他盡力隱藏,但白離還是感覺出來了,她用力一堆,崇帝突然往後仰去,砰的一聲巨響,驚嚇得馬車停頓了片刻,才咯吱咯吱動起來。
“你怎麼樣?”白離囁囁的問道,她不是有意的,是太突然了,她沒有控制好力道。
崇帝頭昏目眩,看什麼都有一團重影,他閉了閉眼,就勢坐在那裡用手撐着額頭,劇痛讓他一時說不出話來。
“皇帝哥哥……”白離擔心起來,如今他的身子尚比普通人還弱些,自己怎麼能那樣用力的推他?
白離滿心愧疚,她緩緩挪過去,崇帝一動不動,她真擔心他撞狠了,人都傻掉了,強烈的恐懼感攫取她的神經,白離去拉他的手,想看看他的樣子。
“啊!”
白離反被推倒在車壁上,他整個人極快的壓上來,臉湊得很近,輕輕的吐氣道:“別叫,外頭的人聽見聲音會進來看的。”
白離頓時傻掉了。
崇帝皺了皺眉頭,道:“剛纔你碰我做什麼?”
白離呆呆的瞪着他,道:“我……我沒有做什麼,我只想看看……你是不是傷到哪裡了?”
崇帝正色道:“我的頭,好像撞了一個包。”
“疼……疼嗎?”白離心虛不已。
崇帝面不改色:“疼,不如你摸摸看。”
白離有些遲疑,崇帝瞪了她一眼,白離小心肝一顫抖,趕緊伸手摸向他的後腦勺,果然,好大的一個包。
“對不起。”白離難過的低下腦袋。
崇帝的聲音有些低啞,道:“你膽子太大了,連我也敢推,要是被人看到,那就是弒君,會掉腦袋的。”
白離訥訥道:“皇帝哥哥,你不會真的想要我的命吧?”
崇帝笑了一下,眉目瞬間變得異常柔和,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低聲道:“我不要你的命,不如你叫我的名字,我就原諒你。”
他在她耳邊說話,白離被那陣熱風撩撥得心浮氣躁,她目光四處亂飄,前言不搭後語道:“皇帝哥哥,你怎麼到馬車裡面來了,這樣不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