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龜山,接霄殿。
這神龜山的接霄殿,乃是神龜山主殿。據說,這接霄殿的名字,是由老巧仙的師伯書翁題上去的。老巧仙的師伯書翁乃是壽龜真人直系親傳第五代弟子弟子,功法高深莫測,從無一敗。
他擅長書法,便被人稱作書翁。這接霄殿三個字,揮灑飄逸,筆力蒼遒,隱隱含有清光閃爍,宛然是大師手筆。
此刻,接霄殿中,除了主人家老巧仙外,無境、雪翼、林奕也在其中。
老巧仙笑道:“無境師侄,雪翼師侄,你們可知道我爲什麼把你們找來?”
無境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笑呵呵地道:“自然是爲了會武之事和今天忽然間下起了傾盆大雨有關了。”
老巧仙哈哈一笑,伸出大拇指道:“果然聰明。先不說比武的事情,林奕跟我說,他們在出去查詢的時候,並沒有見到什麼奇怪的事情,反而只在路上見到了你們兩人。你們是不是想說些什麼?”
無境和雪翼相對一看,都是皺緊了眉頭,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
林奕插口道:“師父,我帶着五位師弟在附近仔細查查,除了見到無境師弟和雪翼師妹之外,再沒有見到其他人,也沒有遇到其他怪事。”
“兩位師侄,你們可知道我爲什麼單獨詢問,卻沒有邀請其他四脈的掌門人來一同旁聽嗎?就是不想讓太多人知道這件事情,你們但說無妨。”老巧仙一臉肅然的道。
此時,他的眸子裡面精光四射,腰間的杏黃旗上面,隱隱泛起了黃色靈光,竟有一股讓人難以抗拒的威勢。
無境隨口應道:“師伯,不是我不說,就算我說了,您也不信啊。”
老巧仙淡淡一笑,道:“你沒說,怎麼知道我不信?”
無境微微一怔,隨即道:“因爲啊,有時候,就連我自己也都不能相信。”
老巧仙臉上露出了和藹的笑容,道:“呵呵,好,那我更要聽一聽了。”
無境心中一凜,忙打了個哈欠掩飾過去,目光卻不由自主地往雪翼臉上看去,發現她眼中神色也極是複雜,竟有淡淡的哀求之意,便道:“是我用天網伏魔陣擊退兩極族高手金鈴的時候,引起天色大變,所以才忽然間下起了大雨。”
“天網伏魔陣?”一旁的林奕驚叫了一聲。
雪翼微微鬆了一口氣,忙插口解釋道:“師伯,這件事情我是親眼所見,無境……無境師弟確實是用天網伏魔陣擊退了兩極族的金鈴,所以才引起了大雨。”
無境心頭一震,瞪大了眼睛去看雪翼,心道:“就你這小丫頭片子,還想當我師姐?”雪翼自然發現了無境的目光,得意一笑,不予理會。
老巧仙看看無境,再看看雪翼,沉思了半晌,這才緩緩地道:“如此說來,你師父把天網伏魔陣傳授給你了?他是不是要把迴風山一脈的掌門人之位傳給你了?”
無境忙搖頭道:“迴風山的掌門人,送給我我也不要。這天網伏魔陣又不見得有多麼神奇,我學會就學會了唄。”
雪翼看了無境一眼,又向老巧仙解釋道:“師伯,其實是這樣的,無境師弟天賦異稟,一旦見過別人施展什麼招數,只要他力所能及,便能夠學會……”
此時,卻又是無境用笑聲截住了雪翼的話,一臉得意地插口道:“我正是看了神龜山上天網伏魔陣的部署,看通了其中關竅所在,才能把天網伏魔陣打出來。不過,我打出來非驢非馬,對付金鈴那種小角色就行了。”
老巧仙身子一抖,神情竟在瞬間有些複雜,有黯然,有蕭索,看着接霄殿外的白雲深處,怔怔的出神,似乎想起了什麼陳年往事,過了一會兒,才淡淡地道:“小角色?金鈴可不是小角色啊。”
無境察言觀色,便脫口道:“莫非師伯曾經敗給了金鈴?”
林奕臉色一沉,怒道:“無境師弟,你胡說些什麼?”
雪翼也忙拉了拉無境的衣袖,跟他搖頭。
無境宛若無聞,微微一笑道:“師伯,那金鈴卻是厲害,打的那招‘天臂折拳’,差點讓我弄出來的天羅地網壓制不住,不過還是咱們神龜山精妙陣法更甚一籌。”
這句話是他發自肺腑之言。他雖胸中包羅萬象,但隨着年齡增大,功法加深,對神龜山的精妙功法有了更深的體會,尤其是在修煉了古怪絕倫的“大秘通術”,用天網伏魔陣的不世出神威打敗金鈴之後,更是對神龜山的絕妙功法刮目相看,再不敢有任何小覷之意了。
雖然兩極族的無上功法也是十分精妙,可在神龜山人人看來,兩極族人便是惡魔化身,如狼似虎,這個想法也從小便在無境心中根深蒂固,他討厭兩極族的人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去承認他們的功法高深呢?
老巧仙看了看無境,忽然間長嘆一聲:“是啊,那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我剛出道以來,跟兩極族首次開戰,也是唯一的一次,那金鈴根本沒有出力,便把我打傷了。”說着又是長嘆一聲,輕輕搖頭,顯然對這件事情一直耿耿於懷。
雪翼眼珠子一轉,急道:“師伯你怎麼唉聲嘆息的?那都幾百年前的事情了,經過幾百年的修行,你的功法難道還能比他差不成?單是那杏黃旗輕輕一擺,將天淚湖分成四份的那股修行,就讓人望塵莫及。”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老巧仙哈哈一笑,跟雪翼淡淡的點了點頭,似乎把無境爲什麼會懂得天網伏魔陣的事情已經拋到腦後了。
她大是得意,看着無境,跟他伸了伸舌頭。
無境當下啞然。
他使出天網伏魔陣,光看陣法的佈置是遠遠不夠的,除了神龜山的功法修行之外,還得靠用獨有的異術咒法下咒,凝聚靈力才行。他正是從雷政峰的口中聽到的異術咒法。
如果再讓老巧仙追查下去,他便只能夠供出雷政峰了。但是,雪翼自然不會允許他這麼做的,他靈機一動,便忙引開老巧仙的注意力:“師伯,其實我和雪翼倆會武確實來遲了。不過這也是情有可原的,我們在路上發現了一件怪事,一路追蹤調查,所以來得晚了。”
“怪事,什麼怪事?”老巧仙的注意力果然被無境吸引開了。
無境道:“路上,有兩極族的人,想方設法陷害嫁禍,挑起五脈之間的紛爭,讓五脈反目。我想這其中必然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有到了神龜山,我們才能找到答案。”
老巧仙先是輕輕一笑:“果然下雨前的比試,是別人替你打的。”隨即臉色一正道:“前些日子,馮師姐跟我說兩極族的人現身鬆州城附近,我正在猜測他們的目的呢,原來他們是想挑撥五脈關係?”
無境忍不住問道:“師伯,究竟這神龜山一派之中,有什麼值得兩極族人大費周折,非得把五脈關係離間,才能達成他們不可告人的目的?”
老巧仙一臉肅然,眼中精光四射,竟像是害怕一般,過了半晌,才緩緩地道:“他們的用心,確實非常可怕,神龜山一派人多勢大,難免被他們有機可乘,真是防不勝防啊。”
無境輕輕地哼了一聲,道:“要我說啊,將計就計,把他們引來,一個個殺了,也省得麻煩。”
老巧仙哈哈大笑:“年少輕狂……你知不知道,五十幾年前的那場大戰,死了多少人?別說是他們當中一流高手四大尊者和六靈戰士了,就算是金鈴這種地位低下的七行者,隨便揮揮手,就能把整個仙介城給端了。到時候,就弄巧成拙了。”
無境又是輕輕哼了一聲,將目光移開,低聲道:“都被嚇破膽了,只要佈置妥當,他們還能不死?”
而此時,老巧仙又望着接霄殿外的白雲深處,陷入了那看似帶着害怕的沉默之中了。
他沉默了半晌,眉頭漸漸皺了起來,忽然間對林奕道:“你去把其他四脈的掌門人請來,就說我有要事相商。”
林奕躬身向老巧仙行了個禮,也向無境和雪翼打了個招呼,便離開了。
老巧仙又向無境和雪翼道:“你們倆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要是有事,我會派人來找你們的。哦,對了,決戰時的對手,不會像今天一樣,尤其是忘憂谷的冰翎、完璧鏢局的班劍雲、鬆州城的班劍雲,再加上我這個不成器的弟子,都會是你們的勁敵。你們好好準備吧。”
無境和雪翼倆出了接霄殿,無境長吁一聲,大聲埋怨道:“太難受了,太難受了。憋着話,不能說,還要注意什麼禮貌涵養,煩死了,煩死了,以後擡着轎子來請我,我也不來了。”
“師伯多和藹啊,你當着他的面,揭他的瘡疤,他也不生氣。很明顯師伯袒護着咱們,下次可別那麼說了。”雪翼笑道。
無境白了她一眼,道:“你愛怎麼說是你的事情,我管不着,可你也犯不着稱我爲無境師弟啊,我怎麼就成師弟了?”
雪翼臉上一紅,心中卻是甜甜一笑,別開頭道:“在師伯面前,總得注意一下吧,我總不能喊你臭小子吧。”
無境哼了一聲,道:“那你爲什麼不說無境師兄,要說無境師弟?你怎麼就知道你比我入門早?”
雪翼巧仙嫣然,道:“說都說了,大不了還給你唄,無境師兄。你不是說了嘛,我給你幫了大忙,你要好好報答我的,難道你的胸襟這麼狹窄……”用兩根食指比劃了一下,留出一寸距離,忽覺太大了,又向中間靠攏了半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