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中,曾經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名字忽然間在耳邊迴盪起來了。
那日,他初次見到召喚靈獸的白髮老者,被八臂寒蛛吸盡鮮血而死的老者,他蒼白的臉,被殷紅的鮮血染過,嘴角微動,似乎在有氣無力地說着什麼。
巨大的魔爪,抓着他的頸部,讓他窒息,蒼老的臉色瞬間變得紫漲,而無情冷厲的聲音,卻發着最後通牒:“快說,你師父到底在什麼地方?”
……
過往的一幕一幕,在此時竟變得那麼清晰,彷彿,就發生在眼前。
莫非童靈子便是飼奴的師父?
廣場之上,再度站滿了年輕一輩的弟子,個個靜靜地站在遠處,聽着前方不遠處,八臂寒蛛及其童靈子、無境、雲天化之間的對峙。
而此時,老巧仙也重任在身,緩緩地退向了後方,招了招手,把放大一招了過來。
方大一剛欲開口,老巧仙便伸出手指噓了一下,輕聲道:“你去通知班桶師叔,讓他趕快去山腰處設伏,用天網伏魔陣甕中甕中捉鱉。”
方大一輕輕地點着頭,心中卻想:“師父果然顧大局,要是在接霄殿前打起來,把此處破壞的千瘡百孔,總是不妥,還不如直接在山腰出設伏的好。”
他微微笑着,繞到人羣后方,往天淚湖的方向趕去了。
而此刻,童靈子閉着的眼睛緩緩睜開。
他稚嫩的臉龐,和飽經滄桑、深邃的眼瞳極不相稱,冷然道:“你雖從我的口中套出他是神龜山一派的弟子,但你無論如何也找不到他。”轉過了身子,面向神龜山所有人。
目光從無境的身上掃過,他的身子彷彿輕輕一抖,眼中閃過一絲驚慌,隨即用一臉的冷笑壓了下去。
八臂寒蛛情知一人獨闖神龜山實在是大大的不妙,當下怒道:“我今天帶你來認人,志在必得。如果,你不認清楚形勢,靈女會讓鳳凰島在一日之內變成一片煉獄。”
童靈子渾身一震,眼中似乎要噴出火來,轉過身去,盯着八臂寒蛛,截然道:“我鳳凰島已有幾千年歷史,自有其存在之理,豈能如你所說,任由你們肆意妄爲。他早就病死了,根本不在神龜山上。那日我是騙你的。”
八臂寒蛛哼了一聲,道:“你信不信,我馬上給靈女傳信,讓她先去鳳凰島玩玩,快說吧,鳳凰島那四個老傢伙,我們可輕易不敢惹。你說出來,大家相安無事。”他只童靈子師徒用不了強,聲音也軟了很多。
童靈子斜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我不知道。”
“我知道!哈哈……”
一個極其雄厚的男子之聲,從頭頂傳了下來,聲震蒼穹,直震得衆人腦中嗡嗡作響。
天空之上,烏雲遮天,暗墨夜幕,環蓋大地,全無半分光亮。
他們的頭還沒有擡起來去尋找說這話之人,廣場之上,忽地一道疾風颳了起來,如一個浪頭,向接霄殿涌去,吹得大部分人遮起了頭部。
可是,當他們再度將目光往遠處看去之時,廣場之上,一人金光閃爍,滿身黑衣,而他的手中提着三份用黑布包着的物事,與一旁靜靜站着的馮回燕,凝神以待的八臂寒蛛、雲天化,成合圍之勢。
金鈴!
雲天化面色一凝,雖知金鈴功法高超,那日絕不會就那麼死掉,可他時候又用數招將崖壁壓塌,將金鈴塵封於地底深處,他竟然在受傷之餘能夠逃出,看來此人絕不簡單。
老巧仙臉色又重了一分,眼睛如明珠一般亮了起來,甚至連額頭上的黃光也如沸騰一般開始旋轉。
可是,他依舊沒有出手,似乎在等待着什麼。
任誰看來,不管這二人有多麼厲害,孤身來闖神龜山,絕不能全身而退,唯一的理由解釋便是,他們有備而來。
“這兩天神龜山上可有不少的兩極族來訪啊!”老巧仙往前走了幾步,笑聲未絕,已到了金鈴前面。
“金鈴!”
無境心中唸了一句,他早已猜到金鈴不會就那麼死掉,並沒有多大詫異,對他們所說之事也好奇起來了。
金鈴眼光有意無意地從無境身上掃過,淡淡一笑,似乎還有對無境的同情及憐惜,當下眼光一閃,不去理會,卻轉向八臂寒蛛道:“蜘蛛,老巧仙說得好,今晚來神龜山的人當真不少啊。”
八臂寒蛛和雲天化正全神貫注地對峙,並沒有分神,不過他乃是兩極族的六靈戰士,金鈴卻是七行者,地位自然低他一等。
金鈴稱呼八臂寒蛛爲“蜘蛛”,幾乎可以說是大大的不敬,讓他在凝神之餘,露出一絲怒氣。
八臂寒蛛凝神以待,平靜地道:“金鈴,多年不見,你可是越來越不把我放在眼裡了,這我先不跟你計較,你剛纔說你知道,那就快指出來,這可是陰護法親自下的命令。”
金鈴吁了一口氣,身上的靈光緩緩暗了下去,似乎全不把周圍如雲高手放在眼中,冷然道:“蜘蛛,那年發生的事情,你並不在場,這樣瞎追查,再查個一百年,也完不成陰護法的任務,還是先聽我跟你說一說當年的那件事情吧。”
童靈子瞪着他,接口道:“當年,你也不在場,又如何得知?”
金鈴微微一怔,隨即打了個哈哈,笑道:“誰說我不在場?”
他緩緩轉身,望着蒼穹深處,大有黯然之色,似乎在出神,不過口中卻慢慢地吐道:“當年在場之人,除了你童靈子,就是嗜色尊者、養元使、皁袍蝙蝠、飼奴,哦,對了,陰護法也在。我說的是也不是?”
童靈子睜大了眼睛,不由得對他刮目相看,又去細細打量他,半晌才點頭道:“不錯,這些人都在場。”
無境早已等得不耐煩了,聽他們神神秘秘的,充滿了好奇,真是又急又氣,忍不住在一旁催促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快說啊!”
金鈴將手中提着的三個黑色的布袋放在地面之上,負手而立,這才道:“衆所周知,兩極族分爲純陰一路,純陽一脈,可不盡然,族中,還有第三種人……”
八臂寒蛛渾身一顫,一口氣一泄,渾身靈光在瞬間如被水澆滅的火焰,全都消失不見了,從半空中移至金鈴身旁,厲聲道:“大膽金鈴,族中秘密,焉能外泄?你不想活了?!”
金鈴盯着他,臉上肌肉抽動,冷笑道:“你今天能活着走出神龜山的話,再跟我擺你六靈戰士的架子吧。”
八臂寒蛛勃然大怒,眼光一閃,一道紫色靈光從眼中激射而出,往金鈴的頭部轟然而去。
金鈴手臂一揮,將那股靈光打偏了,往斜後方射去。
轟隆!
一聲巨響,那股帶着無盡威勢的靈光打在了接霄殿前的一根通天巨柱之上,轟然炸響,整個接霄殿似乎都在不住地晃動,半晌才靜了下來。
畢竟通天巨柱並非凡品,堅硬勝鐵,若是這一擊之力打在別的地方,必定當時“粉身碎骨”。可八臂寒蛛的實力如何能夠小覷,那上古靈玉而做的通天巨柱在此大力的轟炸之下,赫然出現了一條條龜裂開來的細紋,從被轟炸的地方,往上下蔓延,在暗夜中如緩緩流動的血脈一般。
八臂寒蛛的實力縱然足以毀天滅地,可金鈴如此輕易地將其威勢避開,他的一身修行,又到了什麼境地呢?
兩極族中,六靈戰士的實力遠比五位持器使、七位行者的要強得多,可金鈴身爲一個行者,竟然如此輕易地避開了一位六靈戰士的攻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八臂寒蛛吃了一驚,帶着無比地詫異望着金鈴,隔了半晌,才道:“幾十年不見,果然要刮目相看啊。想不到你的修行竟然到了這個地步。”
金鈴面無表情地道:“神龜山上,兩極族人打起來,這不是閒死的不夠快嗎?你理智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