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中兀自嗡嗡作響,只覺得下方的整個神龜山,應該說整個天地,都在翻轉,如坐落在鞦韆上面一般,顛倒翻轉,極盡瘋狂之態。
片刻之後,他的心神才稍稍鎮定了下來。
“哇啊……”
他的心神剛剛鎮定下來,卻覺得有某種東西在噬咬他的後腦勺、大椎、後腰之處一般,痛得他幾欲暈厥。
他立足不穩,渾身靈光在瞬間全都散了下去,如大石一般從高空墜下,可是那入骨之痛,卻讓他依舊嘶叫不停,伸手用手去抓,可是身後除了這件被那團煞物浸染的衣衫,別無他物。
正是這件已經變得詭異之極的衣服,彷彿生出了觸手一般,鑽進了他的體內。
雷弩凌空而來,面色肅然,目不轉睛地盯着無境,顫聲道:“糟了,九九無相已經寄生在他的身上了,得趕快把他殺掉。”
此刻,無境已經掉到了地面之上,痛苦地在地上翻滾嚎叫,這時才後悔剛纔的放任這團煞物爬上自己的身上的舉動。
整個神龜山的聲音,在這時都被這如九幽惡鬼嘶吼般的叫聲逼退了,只讓人背後汗毛豎起,心驚肉跳。
雷弩俯瞰下方,雙手撐在胸前,眼中精光四射,褐色靈光在瞬間如潮水般涌上了他的雙臂,上面電芒竄動,銳響如電。
忽然間,他將雙臂交叉,抱着雙肩,整個身體上面都佈滿瞭如雙臂上一般的可怖電芒,靈光如血,如惡魔的眼睛一般不斷閃爍,明暗交替。
轉眼之間,他的身體周圍已被狂風所籠罩,莫名而來的凜冽狂風繞着他的身子急速旋轉,漸漸向下方蔓延,如生有眼睛一般,下方風眼將無境牢牢地釘在了地面之上。
下一刻,雷弩的身子開始緩緩下降,而在身體周圍不停旋轉的風眼也停在了無境的頭頂三尺處,如要吞噬食物的一根獠牙,狠狠地盯着下方。
“殺!”
雷弩大喊一聲,雙掌齊向下方推出,上面閃爍不定的電芒在瞬間被推出,噼啪一聲銳響,宛如沉睡的電母忽然甦醒,現身此處,專門爲降妖除魔而來。
這一刻,彷彿整個神龜山都屏住了呼吸,看着那股毀天滅地的大力,以轟穿神龜山的威勢,轟然而下。
雷弩下方的風眼在瞬間躍出,將無境的身子釘在了地面之上,而後方嗖嗖銳響中的褐色光彩,和裡頭竄動的陣陣殺氣騰騰的電芒,一起衝了下來。
轟隆!
一聲無與倫比的巨響,迴盪在天地之間,褐色靈光,方圓百丈之內的一片山地,都在下方炸開了花,如一朵怒放的奇異之花,傲然而放,奪走了整個神龜山的光彩。
飛石如雨,噼噼啪打在四周,滾了幾下,不再動彈了,可是附近卻有好多溼嫩的大樹被燒着了,火焰騰騰,熊熊燃燒,一股撲鼻而來的焦味,充斥了整個神龜山。
一切都停止了嗎?
雷弩似乎還不曾發揮出實力,連一滴漢都沒有流,呼吸也算均勻,看着下方的被他轟出來的巨大的深坑,笑道:“呵呵,但願師兄別怪我。九九無相要是出現在世間,那就不止神龜山千瘡百孔了,呵呵……”
“不錯……”
熟悉的聲音,從他的後面傳了出來,聲音尖銳,冷若冰刀,帶着一股難以言喻的可怖氣息,竟然雷弩不敢回頭去看。
“不止神龜山,不過會從神龜山先開始……哈哈……”
雷弩終究還是緩緩地轉過身去,往身後看去。
“啊……你是……”
雷弩渾身一抖,失聲驚呼,頓時面如死灰,只會在噩夢中偶爾回想起的恐懼,再次出現在眼前,以至於,所有的聲音又都嚥到肚子裡去了。
眼前,紅衣如血,被一團血紅色的煞氣籠罩,裡面還夾雜着淡淡的殷紅如血的靈光,將他的身影完全籠罩其中,難以看清裡面的他的樣子,可是那妖異的瞳仁,已經看不清楚,只因爲眼睛裡面全是一片帶着肅殺之氣的血紅,異常閃亮,卻讓人心寒到了骨髓裡。
百年之後,無上邪煞之物,九九無相,彷彿和擁有天倫眼的無境,達到了一種微妙的結合。
他,是無境,還是魔?
烈日如火,炙烤着已經滿目瘡痍的世界。
或許,這個世界本身便該如此。
整個天地,在這一刻彷彿安靜了很多,或許是因爲感覺到了什麼兇殺之物的降臨。
一股無形的氣勢,比天倫眼強大百倍不止的氣勢,瀰漫四周,甚至連樹枝都如雕塑一般,在凜冽的山風中,不會擺動了。
這便是眼前的無境的厲害與恐怖之處。
不管此人還是不是無境,他都是魔物無疑。
雷弩畢竟乃是一派掌門,忙自鎮定心神,片刻後冷笑道:“孽畜,你如今已被上古邪物九九無相侵蝕寄宿,卻是非死不可了。”
他,狂笑着,就連聲音也似乎改變了不少,原來的稚氣,早已消失殆盡,此刻的聲音,更像是甕中所發,轟鳴而過,直在雷弩耳邊嗡嗡作響:“難道說我沒有被九九無相侵蝕,你們便能容納我?兩極族欲除之而後快,追殺了我十八年,神龜山也開始追殺我,鳳凰島將幽荷趕走,也同樣與我難以共存。這個世界,已經徹底拋棄了我,如此,我便毀了它。”
雷弩冷笑一聲,眼中露出不屑,可回想起這件魔物的可怕,內心深處早就開始戰慄了,唯一的希望,便是無境不懂得控制它,不會使用他,如此,這件事情,纔有轉機。
只聽得他冷冷的道:“大言不慚!九九無相只會讓你變得嗜殺嗜血,你不懂如何駕馭它,還妄想毀滅天下?充其量,你只不過是一頭四肢發達,沒有頭腦的蠻牛罷了,哼哼,我先送你一程。”
無境同樣也是冷笑,緩緩地移動,紅光輕輕閃動,往雷弩此處過來了:“如果真是我大言不慚……”伸出已經被浸染的血紅的手,指向下方被雷弩轟出的巨坑道:“如果我真是沒有頭腦的蠻牛,那麼我該已經被你轟的灰飛煙滅纔對,嘿嘿,枉你活了幾百歲了,可到現在,竟然還沒有看透這凡事都得動腦子這個道理。”
雷弩自然明白這樣的道理,被無境說出來,臉上微微一紅,惱怒更甚,額頭隱隱泛起了紅光,已準備再次向他出手。
無境眼中的電光一閃,伸出手去,擋住了雷弩,道:“我答應過雪翼,不會找鬆州城的麻煩,不會向鬆州城挑釁,這是我替她做的第二件事情。不過,你要是敢跟我作對,我會把鬆州城殺的雞犬不寧。”
雷弩渾身一顫,不禁再次向無境看去,臉上大有困惑之色,卻不是爲無境口氣如此之大,反而是他說出了雪翼,似乎並沒有完全喪失理智。
他竟然會在心智失常的時候,記起雪翼,記起答應雪翼的事情,這件事情,委實有點匪夷所思。
念頭急轉,始終不明其中緣由,可他擡起頭來,再想詢問一下時,那殷紅如血的影子居然憑空消失了,四下望去,根本找不到他的任何影子,行蹤詭秘,真是形如鬼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