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害死了她?”看着皇后那瘋狂的樣子,段景昊的內心卻出奇的平靜了下來。
聽到這話,皇后瘋狂的笑着,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停下來,“我害死了她?可能吧。”
“那個時候我記得母后身體不好,可是也沒有到根本無法醫治的地步。也是那個時候,有段時間你和她特別親近,再後來母后就藥石無靈,走了。”也正是因爲如此,所以自己纔會一直懷疑是皇后動的手腳,可是這麼多年了,也一直沒有證據。
“你想知道真相嗎?”皇后臉上的笑容帶着一絲詭異,“我不會告訴你的,我這輩子都不會告訴你的。反正我現在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你如果真的想知道,那你就帶着你的疑問和探究下地獄去問一問你的母后吧!”
“是嗎?”段景昊看着笑得一臉詭異又得意的皇后,“你難道不知道段景軒現在還在外面嗎?你就不怕本太子讓他進來陪你們,或者是你們死了之後直接下去找他?”
“你……”皇后突然愣住了,那笑容僵在臉上,一時之間顯得十分醜陋。“軒兒不管怎麼說都是三王爺,你怎麼敢輕易的動他?”
“你覺得本太子做不到嗎?看看你們一個是一國之母,一個是權傾朝野的重臣,現在不也都成了階下囚嗎?”段景昊嘴角扯出一絲冷笑,彷彿根本不把段景軒的身份放在眼裡。
皇后剛纔臉上的笑意通通都不見了,她心裡不得不承認,她相信段景昊所說的。如果他想要對付軒兒的話,那肯定有無數種辦法。
“想好了嗎?本太子的耐心是有限的。”段景昊昊看着皇后只是呆呆地站在那兒,也不開口,出聲催促道。
“好,我就告訴你。不過你要明白,這是你自己想知道的。”恐怕這個真相對他來說,知道要比不知道更加痛苦。
“說吧。”段景昊看着皇后,沒有忽視對方眼神中的一絲冷笑,心有些沉了下去。
“當年的確是我在你母后的藥中動了手腳,所以她纔會越發嚴重,最後無藥可救。”皇后神絲飄遠,彷彿回到了十多年前。
那個時候其實她也是害怕的,只不過一時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就這樣?”段景昊見皇后沉默着,他不相信就如此的簡單。畢竟母后的藥,可是要經過重重檢驗的,想要在裡面動手腳,哪有那麼簡單。
“當然不是,你也清楚吧,想要在你母后的藥裡面動手腳,根本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皇后看着段景昊,一字一句的說到:“所以,有人幫我。”
“是誰?”段景昊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答案,可是他不敢相信。
“太子心中不是有答案了麼,怎麼還問我。”皇后眼神裡面閃過一絲嘲諷,嘴脣一開一合,終於說出了段景昊以底最不想聽到的話,“你覺得除了你父皇還能有誰,若不是他已經默許了的話,我又怎麼會那麼簡單的在你母后的藥裡面動手腳。”
皇后心中冷笑,所以在十幾年前她就明白了,自己嫁的那
個男人是多麼狠心。也明白了這一輩子,她絕對不能想着去依靠他。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幫助自己的孩子得到皇位,這纔是她一生的保障。如果依靠那個自己所謂的夫君的話,恐怕她的下場比段景昊母后還要慘。
不過現在她輸了,她全都輸了。
段景昊看着皇后的表情,心底有些希望能找到一點兒破綻,可是他失敗了。
這麼多年了,他也不止一次的懷疑過,懷疑就是自己父皇。可是不管怎麼樣,他心裡還是有一絲希望,希望是自己的猜測錯了。可是現在,他不得不去面對自己心中的猜測。不,不是猜測……
“你信嗎?”皇后看着一直沉默的段景昊,慢慢往前走了兩步,原本精緻的宮鞋踩在天牢地面的枯草上,咯吱咯吱的,有些淒涼,又有些可笑。“其實,你母后或許纔是最幸福的那一個,因爲她直到死,都不知道她嫁的原來是這樣的一個人。”
不像自己,早早的知道了一切,早早的喪失了所有的希望。
“原因?”段景昊想要一個原因,一個從別人口中說出的,能夠完全說服自己的原因。
“原因?呵,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或許是皇上厭惡了她,又或許還有其他原因,我也不得而知。畢竟你父皇的心思詭譎多變,想必你也是瞭解的。”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原因會是什麼,只因爲那個是她需要的,她需要皇帝的默許,然後才能實施自己的計劃。
想想當初,她也曾經驚訝過,好奇過爲什麼。甚至曾經想過是不是因爲自己母家的原因,不過後來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現在你後悔嗎?”段景昊依舊是冰山般的臉色。或許自己是明白的,就像現在這般,父皇一邊想要依靠着上官家的力量鞏固自己的統治,可是另一邊又害怕他們大權獨攬。所以糾結了這麼久,才肯真正對上官家下手。
當初也許是因爲那個時候他真的需要上官家的助力了,處在那個位置上的人,本來就要比旁人涼薄幾分。而自己的父皇,更從來就不是一個顧念情義的人。所以他纔會默認皇后對自己母后下手,如此的狠心,絕情……
“後悔?”皇后嘴角帶着苦澀,眼神裡卻露出她慣有的嘲諷,“爲什麼要後悔?”
那怕她現在成了階下囚,她也不後悔。後宮本來就如同戰場,哪怕是不想爭寵的女人進來了,不耍點手段也是難以生存下去的。但凡不甘於被別人踩下去的,拼命爬了上來的人,哪個人手裡面一定是乾淨的?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母后那麼好命。”明明沒有權勢,沒有背景,更沒有極厲害的後臺。可是偏偏得到了那樣的位置。
“好命?你覺得她好命?”段景昊彷彿聽到了一個笑話一般。
“難道不是嗎?她活着的時候不用費任何心思,不用拼命爭寵,就到了後宮女人都渴望的那個位置。這樣還不算好命嗎?而且就算她死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她嫁的男人算計的。有時候不知道
真相的人,纔是最幸福的”如果自己是她,有她這般的運氣的話,當初的那一段路,一定會走得更加容易一些。
段景昊彷彿聽到一個多大的笑話一般,正在那,冷笑了許久。然後又看了一眼皇后,什麼都沒有說,轉身走了出去。上官世蘭驚慌的呼喚聲在後面響起,可是他再也沒有停下腳步。
真的不知道嗎?記憶裡母后是那麼聰慧的一個人。
段景昊現在還記得最後的時候,她拉着自己的手,笑着開口說讓自己別恨。
別恨!別恨誰?皇后還是父皇?
或許她什麼都明白吧,只不過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那麼平靜的,溫柔的,面對死亡。
段景昊出了天牢,擡頭看着天上那皎潔的月亮。月光清冷,籠罩着大地上的一切。
腦海中,母后的模樣已經漸漸模糊了。只隱約記得她總是溫柔的笑,溫柔地摸着自己的頭。
在母后剛剛去世的那幾年,他晚上總能夢到她,可是現在,再沒有過了。
突然之間段景昊很想放聲大笑一下,是他,真的是他,那個自己喊了二十年父皇的人,那個自己曾無數次懷疑過,但是又想要找藉口,找理由爲他開脫的人,現在終於證明了真的就是他。心裡面,皇室之間最後的一點親情血脈都已經蕩然無存了。
“太子殿下。”暗影見段景昊從天牢裡面出來,走上前低聲說道。“剛剛探子來報,墨離那邊已經動手了。他們正在通過各種渠道將當年參與逍遙王謀反,但逃脫一劫的官員名單宣揚出來,我們要不要動手阻止他。”
阻止?爲何要阻止?段景昊冷笑着開口,這朝野,也該亂一亂了,“不用管,繼續監視着。”
“是。”暗影看着段景昊,感覺到自家殿下身上的氣息似乎比之前更冷了一點。心裡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不知道剛纔在天牢裡面發生了什麼。
“殿下,段景軒現在已經回了三王爺府了,看皇上的意思似乎是不準備動他。”
不動段景軒,呵,無非是不想讓自己這麼順利罷了。雖然現在皇后和上官暉都已經倒了。可是畢竟還有那麼久的根基。除了那些牆頭草,也還是有一絲些人在觀望。一旦段景軒也倒臺了,那自己接下來的勢力必然大增,這不是那個向來主張相互牽制,最後集權到自己手上的父皇願意看到的。
“找個麻煩,把段景軒給送進去。”這一次,他懶得再和他們慢慢算計周旋了。
“這樣在皇上那邊會不會顯得有些急切。”殿下平素行動沉穩,現在這麼做是不是有些急躁了。
“不用管,也該是時候了。”段景昊丟下這一句,就邁開了步伐,直接離開了。
月光皎潔,月影森森,一身玄衣,泛着泠泠光華,落了一地孤寂。
這麼多年,他從來就沒有多少快樂。
不過……
段景昊心中突然浮現出了江青菡的臉,心下的孤寂和冷意也淡了不少。還好,還有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