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跟軒哥和仁哥說,怎麼跟你家裡人交代,你死了,我就是誤殺,我還不想坐牢,不想下半生在譴責中度過呢……”
岑青禾後怕,還好商紹城沒死,不然她也要跟着交代了。
商紹城見她哭天搶地,本還以爲她在爲他擔驚受怕,心裡着實心疼。可這會兒一聽,她這根本就是爲她自己在哭。
自作多情的憤懣以及心底瞬間失衡的落差,讓商紹城到了嘴邊的對不起生生吞回去。
本是放在她腦後的手,從輕撫變成嫌棄的一推,他迅速鬆開她,往後退了半米遠。可憐岑青禾毫無防備,身體突然失去支撐,她立馬往下墜去。
海面沒過口鼻,她激靈一下冒出頭來,然後手腳並用,一陣撲騰。
瞪眼看着商紹城,她驚蟄道:“你幹什麼?”
商紹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幽暗的目光說不出是怒還是忍。兩秒之後,他一個轉身,擡臂往摩托艇的方向游去。
長胳膊長腿,關鍵時刻就是好用。商紹城兩下游到摩托艇旁邊,然後沒見他怎麼使勁兒,只是手臂一撐,高大的身體破水而出,他邁開長腿重新跨坐在摩托艇之上,微垂着腦袋甩了甩頭髮。
岑青禾不知道他突然發什麼瘋,前一秒還好好的,這會兒又突然翻了臉。
她蛙泳游到摩托艇旁,學着他剛纔的樣子,想要撐臂上去,可是輪到她自己,她才知道剛剛那個看似簡單的動作,其實有多難。
人在水下待久了,本就會渾身發沉,加之她又沒多少體力,所以撐臂上摩托艇的想法,只能是個夢。
她雙手扒着摩托艇的腳踏板,擡眼看着商紹城說:“你拉我一把。”
商紹城看都不看她一眼,自顧自的晃着腦袋,似是很煩水珠不停的從他額前的發尖下滑落。
岑青禾見狀,眉頭微蹙,“欸,你拉我一把,我上不去。”
她主動對商紹城伸出一隻手來。
商紹城一側頭,居高臨下的睨着她,俊美的面孔不因爲頭髮溼了而有所折損,反而是異樣的性感。
雙眼不起波瀾的看着她,薄脣開啓,不冷不熱的道:“你跟我說話?”
岑青禾美眸一瞪,下意識的道:“你不廢話嗎?”
聞言,商紹城目光更沉,一眨不眨的睨着她,他出聲說:“你讓我拉我就拉,你是我什麼人?”
“嘿……”岑青禾幾欲無語,“商紹城,我剛纔爲了找你差點兒淹死!命我就這麼一條,爲了你我都豁出去了。”
商紹城很快回道:“你是爲我還是爲你自己?”
岑青禾先是一哽,不過很快便瞪眼回道:“你搞搞清楚,是你在故意耍我,我還沒說什麼呢……”他倒先來勁兒了。
商紹城眼皮都沒挑一下,淡淡道:“你搞搞清楚,是誰讓我掉到海里面的,我還沒說什麼呢。”
終於追溯到事件的源頭,岑青禾如鯁在喉,說到底還是理虧心虛,她看着商紹城,沉默了數秒,然後近乎耍賴的道:“我又不是故意推你下海的,可你是故意耍我的,我剛纔萬一要是淹死了呢?誰給我賠命?”
說罷,不待商紹城回答,她又徑自補了一句:“好了,這事兒咱倆都有錯,就當扯平了。”
再次向他擡起手,她說:“你幫我一把。”
商紹城伸出手來,握上了她的小手。他用力往上提,她自己也跟着使勁兒,眼看着上半身已經破水而出,她一隻腳踩在踏板上,再一個用力就能直接上來,可在緊要關頭,他忽然鬆了勁兒。
‘噗通’一聲,岑青禾有種費勁巴力好不容易爬到懸崖邊上,又被人給推下去的感覺。疼是不疼,就是太來氣。
她瞪大眼睛看向他,揚聲道:“商紹城!”
商紹城看着她那張帶着水珠的白皙小臉,大大的眼睛,挺翹的鼻樑,還有那張因爲憤怒而微張的櫻桃脣瓣。
頭髮溼了,上面黏在臉頰和鎖骨之上,剩下的一部分柔柔的飄在海水裡。因爲是居高臨下的角度,所以他一低頭,不用特意去看,也能清晰可見她被海水浸透,緊貼在身上的小裙子,上半身緊,下半身像是花瓣一樣飄起,她一如一隻美麗的水妖,正攀扒着過路者的船,企圖惑人心智。
幾乎控制不住的勾起脣角,他饒有興致的‘嗯’了一聲。
岑青禾氣壞了,氣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捉弄她,偏偏在海里面,她還拿他沒轍。
“你到底想幹什麼?”她問。
商紹城對上她憤怒又焦躁的視線,似笑非笑的回道:“你說了,之前的事兒,咱倆扯平了,那我現在憑什麼白白拉你上來?”
岑青禾沒想到他這麼臭不要臉,舉手之勞還要求過路拔毛。
本想直接跟他發飆的,但是轉念一想,商紹城這種人,吃軟不吃硬,她要是跟他來硬的,他保不齊會扔下一件救生衣,讓她自己游回去。
正所謂成大事者能屈能伸,岑青禾很明顯的吸了口氣,慢慢壓下心頭的怒火。擡眼看着商紹城,她儘量心平氣和的問道:“那你說吧,怎麼才能拉我上去?”
商紹城瞳仁中滿是促狹之色,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卻一本正經的口吻說道:“你自己想,這種事兒還要我親自跟你說?”
岑青禾感覺他把她當猴子耍,可偏偏眼下形勢不利於猴,所以她唯有忍氣吞聲,出聲回道:“我現在都這樣了,還有什麼能跟你交換的?”
說着,她琢磨了一下,然後道:“要不當我欠你一個人情,以後還你。”
商紹城問:“你都欠我多少個人情了?”
岑青禾抿了抿脣,改口說道:“那我免費一次幫你善後。”
商紹城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她所謂的善後,是指幫他跟別的女人處理分手事務。
心底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尤其是看到她那副不以爲意的模樣。
臉上沒有表現出來,他不動聲色的回道:“用不着你免費,我不差錢。”
岑青禾挑眉道:“那你想要什麼?”
我要你哄我。
商紹城心底回答了她,嘴上卻道:“求人就得有個求人的樣子,夸人不會嗎?”
岑青禾小有意外,不過很快便出聲說道:“嗐,我還以爲多大的事兒,你早說嘛。”
夸人她拿手,從小嘴甜都不用教。
“商總監,我覺着你從外形上就不用我誇了吧?應該沒有哪個人能從你的長相和身材上挑出毛病的,哪怕是那麼一丟丟的小毛病。”她伸出兩個手指做出‘一丟丟’的距離。
商紹城見狀,雖然明知道她在恭維他,可還是忍不住的心花怒放。
忍着脣角想要勾起的衝動,他狀似淡定的回道:“說點兒走心的,別說那種長了眼睛的人都能看見的。”
岑青禾暗罵不要臉,嘴上卻很快說道:“既然商總監要求走心,那我可真的走心了,你別不高興。”
商紹城睨着她道:“想不想上來,自己掂量着辦。”
岑青禾一本正經的回道:“就算你今天讓我游回去,有些話我該說還是得說。其實初見你這人吧,我就只覺得你長得帥,是我這二十三年見過的最好看的男人,但一般有錢又有顏的人,基本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所以最開始我也覺得你可能沒什麼真本事。但是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我發現你真的不僅中看,你還中用。”
她一直揚頭看着他,表情真摯到商紹城要偷着攥拳才能忍住笑。
“仁哥有一句話說對了,你是刀子嘴豆腐心,我今天還得補充一句,其實你是刀子嘴,菩薩心。別看你每次說話都挺毒……樹一幟的,但你說的都對,都在理,老話說得好,話糙理不糙,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你說得狠點兒也是爲了聽的人好。這一點我最有發言權,自打認識你之後,我又懂得了好多以前不懂的人情世故,其實有時候不是你說的狠,而是現實就這麼狠,我起初不能接受,也是我一直沒見過什麼世面,所以商總監,以前我要是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你就多多包涵,畢竟我這窮山惡水出來的小刁民,你總得給我點兒適應大都市的時間不是?“
她說話的時候,商紹城有陣子別開視線看向別處,不是不稀罕聽,因爲實在忍不住脣角上揚的衝動。
他覺得她現在什麼都不缺,只缺一條會搖晃的尾巴。
原來她還真是識時務,能屈能伸。
她說完了,商紹城轉臉看向她,臉上又變成那副不冷不熱的淡淡模樣。薄脣開啓,他出聲道:“現在不是工作時間。”
嗯?
岑青禾美眸微瞪,一時間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直到他出聲提點,“出門在外,我不想讓人誤會我是帶着小秘來的。”
岑青禾恍然大悟,馬上回道:“確實,也不好讓袁律師多想。”
只不過,“那我叫你什麼?商先生?”
商紹城道:“那我直接叫你岑助理好了。”
岑青禾抿抿脣,實在想不出別的叫法,她問:“我總不能直接叫你名字吧?”
商紹城說:“你怎麼叫沈冠仁和陳博軒,就怎麼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