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色如墨,
漫天星辰閃爍,可連最亮的那顆,也無法吸引仇飛哪怕一秒鐘,
他這一生,只爲那巔峰一戰而活,別的,他根本沒有半點興趣,
徐步行走在月涼如水的街道上,仇飛面容安寧,目光毫無光澤地盯着前方,若是不瞭解他的人瞧見,必然認爲這是一個愛情事業皆很落拓的失敗男人,決計不會認爲他本身就是如此,
就在此時,當仇飛欲轉入一條小道時,前方猛地竄出一道黑色的影子,
這道影子甫一出現,仇飛便神色從容地垂下了腦袋,
“你說了。”那道影子聲線淡然地問道,
“嗯。”仇飛點頭,
“讓你殺陳逸飛,你不殺,我可以理解。”那道影子語調幽冷地說道,“但你爲什麼要說。”
“爲了夢想。”仇飛緩緩擡起頭,那木訥僵硬的臉上浮現一抹微妙的笑容,彷彿他並不認爲這樣做有什麼不對,
“我是你師傅。”影子猛地往前踏出一步,神色平靜道,“你難道一點兒也不願聽我的。”
“聽。”仇飛語調平靜地說道,“正因爲聽您的,所以我才這麼做。”
“胡說八道。”萬海神色微微一變,肅然道,“聽我的,便該凡事爲白家着想。”
“師傅,我們只是習武之人。”仇飛一字字地說道,
萬海聞言,卻是略有些發愣,
他是習武之人,仇飛亦是習武之人,習武之人便是爲了強身健體,而到了他們這種境界,便是爲了那天下第一的名號,又或者說,較之萬海的執念,仇飛更傾向於重現輝煌一戰,至於誰第一,他反倒沒那麼偏執,
高手,便該匯聚天下強者一決雌雄,無所謂勝敗,享受的無非是過程,只是那份豪邁灑脫,
他執着於曠世一戰,卻不執着於天下第一,這,便是他與萬海在武道上的不同追求,而除此之外,萬海還是個忠誠於白家的奴才,這一點,仇飛比任何人都清楚,白老爺,是師傅一生的主人,師傅除了追求武道,還效力於一個利益家族,
他不會,
他義無反顧地站在陳逸飛這邊,他會盡可能爲陳逸飛做力所能及的事兒,但若是與他追求的武道相沖突,他會不留情面地拒絕陳逸飛,而陳逸飛,,從來不會勉強仇飛做他不願意做的事兒,
白老爺和萬海的關係是那般,
陳逸飛與仇飛的關係,卻是這般,
看上去大同小異,實際有着本質區別,
“教你武道時,我還該教你別的東西。”萬海表情古怪,沉凝片刻後方才說道,“你不該如此。”
“師傅。”仇飛恭敬地垂下頭,重複道,“我們是習武之人,不是誰的棋子,更不是誰的狗,追求武道,怎能放下尊嚴。”
“你在罵我。”萬海微微蹙眉,語調變得幽冷起來,
“不敢。”仇飛輕輕搖頭,“我只是希望您明白,我們並不需要聽任何人的,我們要做什麼,便去做什麼,根本無需猶豫。”
“從一開始,,我就該料到你會變成這樣。”萬海終於苦笑起來,搖頭道,“你是我看着長大的,我自然知道你的心意,那麼好吧,從今日起,你與我再無關係,去追求你的武道,去爲你的夢想而活。”
“師傅您,。”仇飛眉頭一擰,緩緩擡起頭,不可思議地問道,“您是我至親之人。”
“正因如此,我纔不能阻你的道路。”萬海緩緩說道,“若你仍是我的徒弟,你必須聽我的,聽白家的,我知道你不會,也不願意,所以,,咱們就此一刀兩斷吧。”
仇飛聞言,卻是安靜下來,目光平和地盯着對面的師傅,良久,他雙膝下跪,向萬海磕頭,
“師傅,我的一切,都是您給予的。”
“師傅,徒兒是個無用之人,不能帶給您任何好處。”
“師傅,請多保重。”
縱使與世間唯一的親人,他也不會太過囉嗦婆媽,簡短的三句話之後,他便兀自站了起來,
萬海徐步走到他的跟前,擡起那結實有力的手臂,輕輕拍在仇飛的肩膀上,目光祥和道:“去吧,不論成敗,你都是我最驕傲的徒兒。”
仇飛咬着牙,一聲不吭,
“聽我說,也許你的天賦不如少爺,但你的毅力,是我見過最強大的,去追求屬於你的武道,去追求屬於你的天地。”萬海目中浮現一絲留戀之色,毅然轉身,臨走前說出最後一句話,“當你踏上巔峰,若能說一句我是萬海之徒,足矣。”
仇飛視線迷離地盯着那漸行漸遠的背影,脣角微微囁嚅,喃喃自語:“我比白十二幸福。”
……
“每次我出遠門,都是單刀赴會,除非是別人邀請我的團體行動,否則我不會帶打手。”
林澤正襟危坐在沙發上,嘴角叼着香菸,手裡端着一杯香濃的咖啡,目光平和地望向對面喝着綠茶的嶽羣,
“沒有我,你不行。”嶽羣高貴冷豔地說道,
“留在家裡不好嗎,有吃有喝的,日子跟大爺似的。”林澤嫺熟地彈了彈菸灰,面容複雜地說道,
“好,但是,。”嶽羣扭開綠茶瓶口,“沒有我,你不行。”
“你太裝比了。”林澤慍怒,
“因爲我有裝比的資本。”嶽羣輕描淡寫地說道,
“,。”
“小師兄,我從院子裡出來的時候林天王說過,如果我不能保護好你,他會打斷我的狗腿。”嶽羣嚴肅地說道,“風險性不大,我不會跟着,但這一次,我必須去,沒有我,你不行。”
林澤覺得臉龐火辣辣的,
被嶽羣打的,打得啪啪響,
這貨敢不敢低調點,要不要這麼裝比,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林澤心頭頗有些幽怨,卻仍是耐心說道:“這件事兒根本與你無關,你沒必要跟我去冒險。”
“瞎說。”嶽羣白了他一眼,說道,“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的朋友有難,我怎麼能不幫呢。”
“,。”
林澤被嶽羣的這個白眼刺激得渾身直掉雞皮疙瘩,脊樑骨發涼道,“決定了。”
“嗯。”嶽羣合上綠茶,緩緩起身走到林澤跟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師兄,別害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