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女夾起一顆花生米,正要往小嘴裡送,卻被這幾個油腔滑調,吊兒郎當,站着也直抖大腿的小混混打擾。
她沒做聲,而是神色平靜地將花生米送進小嘴,細細咀嚼。
“賤人,沒聽見我說話麼?”爲首的混混上前一步,從口袋摸出一把彈簧刀。
林澤看到這一幕,不由嚇了一跳。卻絕對不是爲銀女擔憂——
銀女轉頭,被銀面掩蓋半邊臉龐的她嘴角微微翹起,二話不說,纖細手指一彈,一根竹筷飈射出去。
撲哧!
竹筷精準無誤地射入混混口腔,只聽霹靂嘩啦聲響起。那混混驚愕未定,使勁兒將筷子拔出來。可口腔已噴出鮮血,滿口黃牙也灑滿一地,看上去格外可怖。
小店內另一桌食客見狀忙不迭起身離開,滿臉恐慌。
自家兄弟被打,那女子又是臉龐被遮掩半邊,很有點白髮魔女的味道。其餘幾個混子怒了。
“賤人,別以爲遮住半邊臉我們就不敢打你!”另外三個混混耀武揚威地喝罵,卻是不敢上前找麻煩。
剛纔他們都沒回過神,銀女手中的竹筷便刺入那兄弟嘴巴。也不知怎地,滿嘴牙齒全被攪碎,連口腔也冒出大量鮮血,怕是傷到舌頭了。
林澤微微皺眉,見銀女這番沒殺人,估摸着是怕影響吃飯的心情。也是慢悠悠從腰間摸出小刀,往桌上一刺,冷冷道:“滾。”
那幫混子見林澤似乎也是道上混的,頗有點大水衝了龍王廟的味道。不由質問道:“弟兄你哪條道上的?”
“小刀會。”
“——”
小刀會自三年前在華新市除名,如今又是在短短几個月內迅速崛起,可謂氣勢驚人,一路飄紅。不少場子地區的小弟皆是投靠刀疤旗下。是華新市今年最紅的堂口。而在幾場大型火拼下,混子們也漸漸回憶起小刀會核心成員的武器——一把無柄小刀。
林澤甫一亮出那把泛着寒光的小刀,那幾個混子神色陡變,立馬拉着受傷的兄弟狼狽逃竄。
銀女目光落在餐桌上的小刀,抿一口茶水,卻是一字不提,繼續吃飯。
飯菜上的很快,也許是小店老闆見林澤兩人不是什麼好人,巴不得快些上菜,讓他們快些吃完,快些走人。
這纔來了幾分鐘,便灑滿一地鮮血。若是再呆一會兒,豈不是要把自家混飯吃的小店給拆了?
辛辣的食物配上一瓶冰鎮啤酒,可謂是人生一大快事。林澤大快朵頤,吃得不亦樂乎。銀女卻是慢條斯理,不緊不慢地吃着。跟她的性子和外表一樣,連吃飯都有種冷冰冰的感覺。
“我剛纔還以爲你會把他們給殺了。”解決掉一半食物的林澤蹺起二郎腿,啪嗒點上一支菸,微笑着說道。
“吃飯。”銀女簡單地吐出兩個字,將一塊酸辣的魚肉送進小嘴,細細咀嚼。
“女孩子吃過於辛辣的食物會臉上長痘,別怪我沒好心提醒你。”林澤調侃着說道。眼神很認真地打量銀女臉上的銀面。
到底是烙上去的呢,還是貼上去的呢?
坦白說,即便是面面相對,兩人相距不足一米,他也分不出是烙上去的,還是戴上去的。
若真是烙上去,林澤就覺得有些可惜了。以銀女的臉型和五官來看,絕對是個美人胚子。不管能不能分出年齡,她都是極爲吸引男人的女人。除去身上那不經意流露的冷寒氣息和稍有不順就動刀子的嗜血性格,她真可謂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大美女。
銀女吞下那口魚肉,目光中掠過一絲疑慮,似乎對林澤剛說的那句吃過於辛辣的食物會長痘感到很不解。
林澤愕然,旋即想到對面坐着的是銀女,不是夏書竹,不是董小婉,更不是無比臭美的韓小藝。
這麼個幾乎不是正常人的女殺手,會在意臉上是否長痘嗎?
再者,看她那如凝脂般白嫩的臉蛋,似乎跟韓小藝一樣,屬於不長痘的體質——
唉,以前還很驕傲自己是不長痘的體質。誰知道如今碰到的每個女生似乎都是如此。到底還是不是正常人啊?
一陣自憐自嘆後,林澤仰頭喝完一杯酒,繼續吃飯。
這頓飯足足吃了一個鐘頭,竟是將三菜一湯一火鍋吃得一乾二淨,林澤今兒有些疲憊,胃口並不太好。略一計算,銀女居然吃掉三分之一的食物——
看她瘦不伶仃的,原來還是個大胃王啊。林澤暗暗咋舌。
吃完飯,林澤招呼來老闆結賬。老闆卻是唯唯諾諾地笑道:“這頓算我請兩位。”心下卻是腹誹。“兩位大爺,你們快走吧,再不走我這小店也得關門了。”
尤其看着餐桌上那明晃晃的小刀,更是心臟劇烈抽搐。
“那怎麼行,我從不吃霸王餐。”林澤很豪邁地擺手。
“那,您給一百五就好。”老闆小心翼翼地說道。
“什麼?”林澤瞪大眼睛,怒道。“三個菜一個火鍋,你居然收我一百五?你開的是黑店麼?”
“——”老闆哭笑不得,這算哪門子事兒?讓你別給你非得給,讓你給吧,又嫌貴。這年頭物價上漲,三菜一湯一火鍋一百五很貴嗎?
“我這兒有一百,剩下五十下次給你。”林澤剔着牙花道。
“成,您慢走。”
————
出了小飯館,林澤領着銀女專挑一些人少的小路走。
開玩笑。就銀女這驚世駭俗的造型和臉蛋上戴着的銀面,足以秒殺萬千觀衆。人家以爲她拍電影還好,要把她當精神病院逃出來的女精神病人,還不把警察給招惹來?
爲安全起見,林澤領着銀女挑一些僻靜的小道走。
對於林澤的做法,銀女倒是沒有意見。她本就討厭人多的地方,行走於僻靜的小道,她會舒服很多。
“你弱了。”銀女主動開口。
“嗯?”林澤莫名其妙地轉過頭,眯着眼,叼着香菸問道。“什麼意思?”
“跟上次比,你弱了。”銀女簡略而冷冽地說道。
“要這麼強做什麼?”林澤好笑地問道。
“你不強,我便殺你。”銀女吐出這句話。
林澤微愣。他有點兒搞不懂。這個女人,明明是被神秘力量請來暗殺韓鎮北的,甚至跟自己,也應該屬於對立關係。但她卻忽然就不再執行那個任務。
也許是因爲違背了飛鷹的宗旨,她直接解散飛鷹,淪落爲孤家寡人。
那她接觸自己,究竟是因爲什麼?
“我不強就殺我?”林澤微微揚起眉頭,好笑地問道。“如果我強呢?”
“強過我,我嫁你。”銀女簡單地說道。
她並不覺得難爲情,幾乎是很輕鬆說出來的,在她看來,這也許是理所當然的事兒。
可林澤卻呆住了。
強過她,就嫁給自己。
這是什麼邏輯?我強不強跟你有半毛錢關係嗎?
再說——就算我真比你強,我也不敢要你啊。帶你上個街我都怕被精神病院的保安拖回去。這日子怎麼過?
他懵了。
被銀女這句簡單卻極具爆炸力的話震驚到了。
他搞不懂銀女這是什麼邏輯,但看銀女那很平靜很冷漠的樣子,似乎並不是開玩笑——林澤也不認爲她有幽默細胞,還會開玩笑。
這就讓林澤有點兒忐忑了。
“你這次來是做什麼?”林澤重複先前問過的一句話。
“看你。”
“雖然我很帥,但有什麼好看的?你不是來執行任務的嗎?”
“任務在德國。”
“也就是你先來看我,然後去德國執行任務?那你以後忙不忙,一直有任務嗎?”林澤想,她應該是在殺手界呆久了。沒見過比自己帥的男人。等她多執行一些任務,多見一些帥哥靚女,就知道自己並沒想象中那麼好。或許就會移情別戀。
“每月一個任務,已排到三年後。”
“你的檔期好滿啊。”林澤很專業地說出這句話,又道。“假如我變弱了,你就會殺我?”
“會。”
“如果沒變弱,也沒你強,是不是不會殺我,也不用嫁給我?”
“殺。”
“爲什麼?我又沒變弱,只是沒你強而已嘛。”林澤委屈地說道。
“我會變強。”銀女言罷,徐徐往小道深處行去。
觀其背影,卻是超凡脫俗,風姿卓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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