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紅星還想繼續掙扎, 但是身後之人卻牢牢地制住了他,那人的力氣極大的,生生地把他壓得跪在地上, 脫臼的雙手被那人牢牢地反剪在背後,根本掙扎不脫。
試驗了幾次後, 發現自己確實無法掙脫,而對方對他下這樣的重手, 自己的身份很顯然是暴露了, 張紅星的眼神一厲, 立馬就準備咬破藏在牙齒中的毒藥, 然而他剛剛轉過這樣的念頭, 對方似乎已經看穿了他的想法, 直接擡手卸掉了他的下巴。
毒藥沒有被咬破,張紅星尋死不成,臉色霎時間變得一片慘白。
完了。
此時的張紅星腦子裡面就只有這樣的一個念頭,他下巴被卸掉之後, 整個人便被對方按倒在了地上, 像是一條死魚似的,再也蹦躂不起來。
“彭大姐, 麻煩你給我一條繩,我要將這人綁起來。”
徹底-制服住了張紅星之後,方正業擡頭看向對面已經看呆了的彭桂花,開口說了一句,彭桂花直到現在還沒有回過神來, 幾乎是方正業一個指令她一個動作, 聽了對方的話後,她立馬回家, 找出一條自己捆東西用的粗麻繩交給了方正業。
眼瞅着方正業將一灘爛泥似的倒在地上的張紅星給紮紮實實地捆了起來,彭桂花終於回過神來,她訥訥地開口問道:“方科長,張老師他這是犯了啥事兒啊?你咋把他給捆成這個樣子?”
作爲宣傳科的副科長,在封工裡面,性格外向的彭桂花就沒有不認識的人,她之前還張羅着給方正業介紹過不少幾個對象呢,雖然方正業沒一個瞧上的,不過因爲這事兒,兩人還是混熟了。
剛剛方正業請自己幫忙的時候,彭桂花雖然有點兒奇怪,不過還是照做了,結果人家張老師剛剛把門給打開,他立馬上去就是給人一頓連環錘,這可把彭桂花給錘懵了——她記得方正業脾氣性格都挺好的,沒聽說過他有喜歡亂打人的壞毛病啊。
而躺在牀上準備聽故事的魏成才聽到外面的動靜後,着急忙慌地從裡屋跑了出來,當看見自己最喜歡的老師被捆起來的時候,小傢伙被嚇到了,嘴巴一撇,便哇哇大哭了起來,一併哭一邊喊道。
“壞人,壞人,你放開我老師,放開我老師……”
此時的方正業已經將張紅星跟捆糉子似的捆了起來,眼瞅着個瘦硌啷嘰的小孩子衝過來要救人,他一把將人給提溜了起來,然後將他交給了彭桂花。
“彭大姐,你把這孩子給哄一下,這個張紅星有問題,我要帶他回保衛科審問。”
彭桂花聞言,眼神立馬變了,她一手抱着魏成才,同時驚疑不定地盯着垂頭耷腦的張紅星,聲音都帶上了顫音:“方科長,你的意思是,他是……”
最後那兩個字她沒有說出來,就見方正業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猜測。
“彭大姐,這件事情解決之前你暫時別泄露出去,說不定廠子裡還有其他的同夥,免得打草驚蛇。”
彭桂花顯然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她連連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方科長,這人你不能這麼帶出去,免得被人看見了,我記得張紅星家裡面有大-麻袋,上次他說要裝書,我拿給他的,你等等,我給你找出來。”
說着,彭桂花進屋子就是好一頓翻騰,終於把大-麻袋給找了出來。
“方科長,你拿這個把人給套上,回頭我就說你幫我搬東西,不會有人懷疑你的,我給你打掩護。”
彭桂花考慮的倒是十分周到,她的這番好意方正業自然領了,爲了防止張紅星掙扎,方正業乾脆將人給打暈了過去,麻溜地塞進了麻袋裡面。
而魏成才已經被這一連串的發展給弄懵了,他張大了嘴巴,好半天都沒有能回過神來,見方正業把自己的老師給裝進袋子裡了,他剛想說些什麼,就被彭桂花給捂着嘴巴拖走了。
“方科長你放心,這孩子我保證給你處理好了,保證他不會胡說八道。”
話音未落,她已經把人給拖到了自己宿舍裡面去了。
彭桂花這人雖然有些大嘴巴,但是爲人處世很有一套,雖然是寡婦的身份,但是卻沒有人背後議論她什麼的,由此便能看得出來她的手段有多高。
弄暈了張紅星後,方正業將他這間宿舍全都搜查了一番,最後在米缸裡面找到了幾個監聽器,另外牀底下的幾個臭鞋子裡面藏着些拆卸的槍、支零件,最後方正業從他那個填得高高的蕎麥枕頭裡面翻出了兩個裝滿了的彈匣來。
看來他間諜的身份是沒跑了,方正業將這些東西都裝了起來,然後將裝在麻袋裡的張紅星抗在了肩膀上,大步離開了這裡。
***
“謝謝你,蘇紅玉同志,有你安慰之後,我感覺整個人都舒服多了。”
這中午下班回家的路上,方正堂巧遇了要去食堂打飯的蘇紅玉,對方態度挺熱情的,方正堂也不知道怎麼的,原本準備回家吃飯的自己,稀裡糊塗地就跟着蘇紅玉去了食堂。
打完飯回來的路上,話題又不知道怎麼扯到了方正業和蘇清影的身上去了,蘇紅玉告訴方正堂,蘇清影已經和方正業訂了親,禮拜一就要去領證了。
“方正堂同志,我堂姐那人其實挺單純的,她喜歡好看的人,而且她並不喜歡複雜的家庭關係,你瞧她在封工有那麼大的房子,就只有她一個人住着,就能看出來她是什麼樣子的人。”
“我堂姐的想法跟常人不太一樣,大約是因爲受過蘇國那邊兒教育的緣故,她家庭觀念不是太重,又崇尚自由,還覺得男人該多做事情,就跟蘇國那邊兒的人一樣,她跟我說過,蘇國那邊兒很多都是女主外男主內的,而且孩子結了婚之後,立馬就跟父母分開過,雙方互不打擾。”
蘇紅玉說了挺多話話的,反正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蘇清影跟普通的華國女人不一樣,她不是那種會照顧家裡的女人,結了婚之後恐怕還需要旁人來照顧,更別提伺候公婆啥的了。
說到這裡,蘇紅玉四下看了看,突然湊近了方正堂,低聲說道:“其實你不跟我堂姐在一起也是好事兒,雖然我堂姐今年已經二十六歲了,但是她並不想早早生孩子,認爲孩子會影響她的研究,她跟我說過,要是跟你在一起的話,因爲有公婆在,勢必要早早地生孩子,但是這就與她晚點生孩子的想法背道而馳了。”
蘇紅玉所說的這些事情是方正堂之前從來都不知道的,他頓時就愣住了,下意識地開口說道:“可是這件事情蘇工也沒有跟我說過啊。”
要是蘇清影早說自己不想生孩子,那自己一開始根本就不會答應跟她處處看的,畢竟誰結婚不是衝着要孩子去的,偏生她跟旁人不一樣,她也不瞧瞧自己多大歲數了,要是再不生,以後哪裡還能生得出來?
因爲蘇紅玉的這番話,原本心裡面還有些糾結,因爲這事兒而滿心不暢快的方正堂突然就覺得心氣兒順了許多。
若是他早早知道這一點的話,他就直接拒絕蘇清影了,哪裡會輪到對方來拒絕他?
蘇紅玉看了方正堂一眼,她慣會察言觀色,很快就看明白了對方在想些什麼,蘇紅玉的眼神閃了閃,心中越發得意了起來,嘴上卻說道:“這是堂姐跟我說的話,你又哪裡能知道呢?我堂姐當時跟你處,估計也想着快點把婚結了,等到時候木已成舟,你就算知道她不想早早生孩子,那也不是沒辦法了麼?”
方正堂搖了搖頭,說道:“蘇工這做法還真是……”
接下來的話他沒有說出來,但是心裡面卻覺得蘇清影這麼做是存在騙婚的嫌疑——廠子裡催得急,她就要找個人結婚,但是結婚了之後又不給人家生孩子,硬拖着人家,這種做法還真是讓人覺得很不爽。
感慨了一會兒後,方正堂突然想起了什麼,他瞪大了眼睛,開口說道:“那我堂弟呢?正業知不知道蘇清影不想早早要孩子的事兒?”
蘇清影轉移了目標,要跟方正業結婚,自己堂弟該不會答應這事兒了吧?
“不行,我得去勸勸他,娶媳婦兒是幹嘛的?不就是暖被子生孩子的麼?要是不給生孩子,那娶她幹嘛?”
說着,方正堂就急吼吼地要去找方正業問個明白,蘇紅玉哪裡想到方正堂不按照常理出牌,她頓時急了,情急之下伸手就拉住了方正堂的胳膊:“方正堂同志,你別衝動啊。”
蘇紅玉的力氣有些大,方正堂被扯得踉蹌了一下,腳底下不知道絆到了什麼東西,整個人仰面倒了下去,而此時的蘇紅玉正抓着方正堂的胳膊,他這麼一倒下去,蘇紅玉也被拽得不由自主地朝着他摔了過去……
“啊!”
一聲短促的尖叫聲過後,蘇紅玉手裡面的飯盒飛了出去,哐噹一聲摔在了地上,而她也好巧不巧地倒在了方正堂的懷中,身形豐腴的蘇紅玉還是有些重量的,這麼倒下去之後,砸得方正堂的眼皮一翻,好懸沒暈了過去。
而蘇紅玉卻像是被摔懵了似的,趴在方正堂的懷中好半天都沒有動彈。
“蘇紅玉同志,蘇紅玉同志?你怎麼了?”
方正堂緩了好半天才緩過勁兒來,結果卻發現趴在他懷裡的蘇紅玉一直都沒有起來,他頓時慌了神,連聲喊了幾句。
因爲顧及着男女有別,他雖然擔心的要命,可是卻不敢伸出手觸碰到蘇紅玉的身體,只能一聲聲地喊着她的名字。
然而蘇紅玉卻像是暈過去似的,他喊了好多聲,蘇紅玉都沒有迴應。
現在可還是在外面呢,來回過路的人可不少,要是被人給看見了,那他豈不是被當成耍流氓的了?
方正堂這麼想着,連聲說了幾句對不住了,然後握着蘇紅玉的胳膊,將人從自己的身上給翻了下去,他也顧不得自己身上的疼呼勁兒,急急忙忙地翻身坐了起來。
“蘇紅玉同志,你沒事兒吧?”
蘇紅玉的額頭青了一大片,看樣子像是剛剛撞到自己下巴上給磕出來的——難怪自己剛剛下巴這麼疼,原來是被她給撞的。
方正堂喊了幾聲,蘇紅玉卻沒有醒過來的跡象,他思來想去,覺得自己不好把人給丟在這兒,眼瞅着這裡距離蘇清影住的小紅樓不遠,方正堂咬了咬牙,乾脆把人從地上給抱了起來。
站起身的時候,方正堂的腰一軟,險些沒把懷中的人給摔出去——沒想到她還挺有分量的。
方正堂咬着牙,鼓足勁兒抱着蘇紅玉就往小紅樓的方向走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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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工,開開門,蘇紅玉同志暈倒了……”
蘇紅玉暈倒的地方距離小紅樓也不過才十來分鐘的路程,方正堂抱着她一路過來,感覺自己的腰都要折成了兩段,到了蘇清影家院子的時候,方正堂已經累得面紅耳赤,氣喘如牛,廢了老半天力氣才喊了出來。
此時蘇清影恰好在一樓看書,聽到外面的動靜後便飛快地跑了出來,當瞧見被方正堂抱在懷中的蘇紅玉時,她愣了一下,不過卻沒有多問什麼,快步走過來將蘇紅玉從方正堂的懷中接了過去。
看着輕而易舉就將人抱起來的蘇清影,方正堂有些懷疑地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難不成他的力氣還不如蘇清影一個女人嗎?
“紅玉怎麼會突然暈了?”
蘇清影抱着人大步朝着屋子裡面走了過去,她的步伐很穩,一邊走一邊還回頭問了一句。
方正堂搖了搖頭,將剛剛生出來的那些荒謬想法搖了出去,這纔開口說道:“她剛不小心摔倒了,撞到我的下巴暈過去的。”
自己這個堂妹身子骨不好,這一點蘇清影是知道的,她看着挺健康的,不過這底子不好,會暈過去也是正常的。
蘇清影簡單地給蘇紅玉做了個檢查,又從醫藥箱裡面拿出來清涼油在她的人中處抹了一些,接着用力地揉了幾下,將藥性揉了進去。
這麼折騰了一番後,蘇紅玉終於清醒了過來,她睜開了眼睛,似乎還沒有弄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滿臉茫然地開口說道:“我怎麼暈了?發生什麼事情了?”
說話間,她的目光一掃,瞧見蘇清影的那張臉時,蘇紅玉的眼神閃爍了一下。
她不是跟方正堂在一起的嗎?怎麼現在睜開眼睛看到的是蘇清影?
而蘇清影見她醒了過來,便鬆了一口氣,起身在另一邊兒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站在另一旁的方正堂往前走了走,看着扶着頭從沙發上做起來的蘇紅玉,急切地問道:“蘇紅玉同志,你感覺怎麼樣?剛剛真是對不起了。”
不管自己是因爲什麼原因摔倒的,蘇紅玉是因爲他才暈過去,這是不爭的事實,方正堂心裡面充滿了愧疚之意,連聲朝着蘇紅玉道歉。
而蘇紅玉終於瞧見了方正堂,她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扶着額頭坐了起來,溫柔體貼地說道:“方正堂同志,那不怪你,我要是不拉你的話,你也不會摔倒,你沒事兒嗎?身上有沒有受傷?我真的是太笨了,都是我的錯,你不會怪我的吧?”
方正堂當然不會怪蘇紅玉,明明是自己害得這姑娘摔倒暈了過去,結果現在她卻還在跟自己道歉,她也太溫柔體貼了。
有時候人的好感來得就是這麼快,明明之前兩人之間的關係還有些生疏,但是經過這次的事情之後,他們兩個人之間似乎變得比之前親暱了許多。
明明客廳裡還有另外一個人,但是此時二人雙目對視着,卻完全遺忘了房間裡還有其他人的存在。
看來這兩個人還是挺有戲的,蘇清影默默地起身,悄無聲息地拿着書進了廚房。
過了大約十來分鐘後,臉頰紅紅的蘇紅玉出現在了廚房門口,她看着靠着櫥櫃看書的蘇清影,臉變得更紅了。
“姐,我把飯灑了,中午我們要不吃疙瘩湯吧?簡單對付一口成嗎?”
蘇清影點了點頭,她將書放了下來,看到蘇紅玉那紅紅的臉頰時,蘇清影沉默片刻,方纔開口說道。
“紅玉,你現在是在和方主任處對象麼?”
要不然的話到食堂打飯的蘇紅玉怎麼會跟方正堂湊在一起?
蘇清影倒是沒有覺得蘇紅玉談對象的速度太快,畢竟比起後天就要領證的她來說,蘇紅玉的速度還真不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