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啊啊啊啊~~~~~~~”
聲嘶力竭的叫聲響徹山林,驚醒鳥獸一片,稀里嘩啦掉落一地,連天上的雲也抖了三抖,把月亮從雲朵後面抖了出來。
簡直是魔音穿耳,真有鬼也都嚇得跑了。
“菊丸學長,閉嘴!”琉璃捂着耳朵氣勢洶洶的叫道。有見過這麼漂亮貌美如花的鬼嗎?
• #¥%……
“啊咧,原來是琉璃啊?”河村定睛看清楚了那個“女鬼”。
一時間該鬆氣的鬆氣,該滴汗的滴汗,緊繃的神經一下子全部放鬆下來,只有龍馬的眼神變的凌厲。
菊丸無力的癱軟在手冢身上,手冢把他扒拉下來望着琉璃不贊成的蹙眉。
“嚇死人了,還以爲是鬼哩。”菊丸拍着胸口驚魂未定。
“你們才嚇人哩,三更半夜跑到山上來幹嗎?當強盜嗎?”琉璃瞪回去,在人畜絕跡鬼都碰不到一個的山道上,突然出現1、2、3、4、5、6、7、8、9個人高馬大面如菜色的……人,拜託,她纔是被嚇到的那一個。
琉璃理直氣壯的樣子讓龍馬升起無名火:“你是笨蛋嗎?!一個人晚上跑到山上來,你不知道危險嗎?”幸好遇見的是他們,如果遇到殺人搶劫坐地分贓的社會敗類那後果……龍馬不敢想象。
琉璃被龍馬吼的楞了一下,一塊陰影投射在他臉上,隱沒在黑暗中的臉怒意騰昇。琉璃知道龍馬生氣了,連忙遞上身上揹着的箱子,獻寶似的打開笑嘻嘻地說:“瞧!醒醉草哦,我可是爲了它纔來的。”
一行人圍攏過來,藉着手電筒的光亮看清了琉璃所說的醒醉草,細長的莖葉宛如新月,根部卻是紅色的巴掌大的葉子,閃着熒紫幽光的花骨朵隱約其中,確實是很少見的品種。
她白天來找自己就是想讓他陪她來挖草的?龍馬氣的手指發抖,想敲開她的腦子看看她到底是多了份膽子還是少了份危險意識,“笨蛋,這種事白天也可以做,等我有時間了我會陪你來的。”
“移植的最佳時間是在夜晚,而且……”愛憐的目光在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間遊移,“而且過了今晚就會開花,我想讓它們在我的書房綻放。”
如獲至寶的神情和一點小小的得意,不二伸手拿下夾雜在琉璃頭髮上的細小樹葉,手指輕柔地穿過她的髮絲。
突如其來的溫暖氣息,琉璃擡眼忘記了呼吸。
月光穿透不二白瓷一樣細膩的肌膚在他身上暈成柔和的光圈,像月華一樣清雅如玉一般溫潤,幽藍的眼眸彷彿隨時能滴下夜露變成天上的星星,花瓣似的嘴脣上揚成美好的弧度。琉璃以爲看到了收起翅膀偷偷在人間散步的天使,渾身散發溫暖的芬芳,陰柔的一塌糊塗。
琉璃意識混沌五感盡失,三魂丟了七魄。
只見那花瓣似的嘴脣一張一合:
“真是很特別的花,琉璃也一定能讓它開放的美麗。只是一個女孩子一個人深夜上山的確太危險了,以後不要做這種事了。”
“……啊……哦……嗯……”琉璃的喉嚨只能發出簡單的單音節,在不二面前像一個被零訊的小孩,真覺得做了令人不可原諒的事。
一抹紅暈爬上了琉璃的臉,燒燙了她的耳垂,琉璃趕忙低下頭,祈禱夜色能遮蓋她的羞澀。
龍馬抿了抿脣,接過琉璃的箱子背在自己身上,拉起琉璃的手說到:“走吧。”
“呃……對了,你們怎麼來了?特訓?”
“看日出。”
琉璃擡頭看了看天,日出?好吧,很有詩意加創意,不是嗎?
山間的小道又恢復安靜,只聞蟲蛙啼鳴,風聲鶴唳。
我是一隻小蝸牛,一步一步地往上爬。哎喲!夜裡的山上真是冷啊~~~
“在上山的時候,聽住在這裡的老人講,每天午夜之後,黎明之前,是鬼魂出來四處遊蕩的時間。那些鬼魂成羣成羣地聚集起來,變成一團霧氣,乳白色的,低低地飄浮在空氣中,他們會跟在他們選上的人後面慢慢的、慢慢的纏上對方的脖子,等那些人不注意回頭的時候,突然,從鼻孔中鑽進去,吸掉對方的靈魂。”琉璃用前所沒有的低沉嚴肅的聲音邊走邊說,在當下陰冷的環境配合着風蕭蕭的天然恐怖音效,說不出的陰森詭異,引起一陣寒意。
“那些鬼魂……海棠,千萬別回頭,那些鬼魂現在就在你後面。”
“砰”,某人兩眼一翻,臉色慘白,直挺挺的倒地。
……
琉璃撿了根樹枝桶了一下在地上死一下死一下作抽筋狀的海棠。
“果然,長相跟膽子是不能成正比的。”
山頂上,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天地相交的縫隙裡發射狀的散漫開來,太陽朝氣蓬勃地從地平線上升起,蒸發了朝露,空氣清冽無比。
難怪那麼多人喜歡看日出,琉璃想。在宇宙中最神聖偉大的太陽面前,琉璃覺得自己像褪了殼一樣得到了重生,渾身輕飄飄的,彷彿是頓悟了生命的意義,所有的煩惱和不可承受的重量都在朝霞漫天的一霎那灰飛煙滅。在守得雲開後的日出更覺如此。
琉璃想衝着太陽大聲喊兩嗓子,就像電視劇裡狗血的青春熱血鏡頭,見到日出喊出豪言壯志,到了大海就一定要跳下水一樣。可是她好像真的被淨化了般,頭腦一片空白,只能反映出一些斷斷續續的、不能組成詞句的單詞在她喉嚨轉了又轉,終於被壓下,吞下肚子。
算了,全當此時無聲勝有聲了。琉璃伸了個懶腰張開身體接受太陽的洗禮,呵呵,很暖和啊!
不經意地轉頭,卻看見一個手臂的距離,梧桐般挺拔的身影正在凝望自己。於是乎,伸在半空中的手就這麼僵住。
眨了眨眼,他在看。
再眨了眨眼,他確實在看。
低着頭的手冢眼裡有專心直至的專注,感覺像極好的黑寶石上淡淡的蒙了一層灰色,遮住了光亮卻又將那抹黯色蔓延出去,彷彿包含了千言萬語。
琉璃納悶,他是有話要對自己說嗎?
還沒等她開口,手冢不着痕跡地靠了過來,微微欠下身子用低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邊說: “我,決定去德國。”
WHAT?
琉璃渾身一震,睜大眼睛用看尼斯湖水怪一樣的眼神看着手冢。
等等,她有沒有少聽一個字?他是說:我,決定‘不’去德國。
有沒有聽錯?嗯,有沒有聽錯?
看着琉璃呆若木雞的癡呆樣,手冢思量着是不是把剛纔的話重新再說一遍,最後輕輕頷首,足以提醒某人她的耳朵正常的一如往昔。
當龍崎教練把醫院資料給他看的時候,他腦中恍若浮現琉璃略微傷感嘆息的臉,還有輕的像從雲朵上飄下來的聲音。
‘它在說:手冢國光,我好痛,爲什麼你不珍惜我… …它在說,手冢國光,我快要崩潰了,求求你停下來… …它在說,手冢國光… …我好想以後… …再打網球… …’
‘手冢,告訴我,你的夢想是什麼?把青學帶領到全國以後的夢想是什麼?’
從雲上飄下來的話語,餘音繚繞,幾天來一直盤旋在他耳邊,讓他不得不重新正視自己想要面對的是什麼。所以,在看到資料的時候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去德國治療的建議。
而且這個主意,她也有份的吧!怎麼搞得倒像他做了不可理解的事。
他說真的!他說真的!他真的要去!
琉璃簡直不敢相信,想她和龍崎教練排演了無數個版本的遊說場面,想了千百種應付他的爛理由,沒想到就這樣無波無瀾的pass了?!石頭開花了?手冢開竅了?
震驚、呆滯、疑惑再到驚喜,琉璃莫名得心跳加快,胸中澎湃,有股力量在身體裡橫衝直撞想要找個出口噴涌出去,加上初見日出時的煽情情緒,於是她很狗血的衝着太陽喊了句:
“太陽公公,我愛你!!!”
中氣十足蕩氣迴腸,龍馬送了個‘你是白癡’的眼神給她,她衝着龍馬揮了揮拳頭。
手冢不明白自己的決定爲何讓她那麼高興,不過琉璃喜形於色的表情讓他覺得很……窩心。
“對了,他們知道了嗎?”琉璃看了眼不遠處玩的不亦樂乎的一羣人。
“不,還沒有。”在告訴他們以前,他還有些事要做。
“喂,你們過來拍照啦!”大石叫喚他們。
“來啦。”琉璃回到。
“等等。”手冢叫住琉璃。
問號在琉璃眼裡閃爍,一個爆炸性的消息已經夠了,不要再給她來不及消化的東東了。
修長的左手伸到了琉璃的面頰旁,動作很慢,就像電影裡常用的分割鏡頭,每當看到這種鏡頭的時候,琉璃就會莫名的緊張起來,因爲用這種手法處理的情節通常是曖昧的、朦朧的、還有一點點的刺激。
手掌在臉頰旁停住,柔軟的拇指指腹輕輕撫上琉璃的臉……
“有泥。”手冢說。
“……噢。”琉璃低下頭胡亂摸了把臉,轉身跑開。
手指停留過的地方猶如火燒……
“龍馬,過來和我拍照。”某人做地主階級剝削狀。
逆光裡,誰也沒有發現,一向萬年面癱冰山臉的部長大人的嘴角有了一絲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