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考嗎?”
她9歲那年, 櫻井這樣問她,就見面前的人從一堆書山中擡起頭,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鏡, “不應該還有3年的嗎?”
“你在說夢話吧, 昀影?”櫻井伸出手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確定她是否還在“無我境界”, 然後看她有些不爽地打開自己的書, “你纔沒睡醒呢,看看你那眼睛,不就是讓男人給甩了嗎, 還至於哭一夜!”
說着,很不客氣地丟給她一張紙巾, 接着看書, “別哭了!真是難看死了!”
“嗚嗚嗚嗚……”櫻井撲上去抱住昀影, “那傢伙哪裡好,不就錢多了點, 樣子長得好看了點,對人又有禮貌了點,對女朋友還有點小小的浪漫罷了,切,本小姐還不要他呢!破爛花花公子, 去死吧你!”
哪怕說得這般如同豪言壯志, 可卻仍是抱着芾依哭得歇斯底里, 大滴的淚就落在她身上, 有種被灼燒的感覺, 讓她有些不舒服。卻也不由得,用手懷抱住了她, 瘦弱的手背或許沒有什麼力量,可是這時候突然而來的小小擁抱,卻也讓櫻井有了種安全感,邊又在她肩上蹭蹭。
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有一橦大宅二層的一間小女生的房間裡,兩個人正輕輕地擁抱在一起,一個正是青春的美少女只趴在比她矮了不知多少倍的銀髮小女孩身上哭泣,只見小女孩輕輕拍着她的背,似乎還在說着什麼。
“好了,乖孩子,不哭。”
好吧,不得不承認,這也是很,呃,溫馨的畫面。
“你不是,真的已經幫我報名了?”
櫻井一笑,很是放肆地躺在了芾依的那張牀上,“所以乖乖去考試吧。”
芾依看着她,微笑隱去,垂下了眼角,“對不起,我和別人有約定,六年,啊,已經過了三年了呢,所以也就是說,三年不踏出這裡半步。”
“你是白癡嗎?!”櫻井從牀上一躍而起,不客氣地敲上她的頭,低吼出聲。“和誰定這麼無聊的約定。你又不是囚犯!”
芾依擡眼,微微一笑,“我只知說了的話就絕不食言。”
說得好!櫻井握緊了拳頭,那自己就綁她出去!
“昀影,茉莉清茶,你最喜歡喝的吧!”
某年某月某一天,某隻身材嬌好,性格開朗(明明是“陰險”纔對! 櫻井:你說什麼?!),心地善良(?)地美少女端着一杯,褐色(?)液體笑語盈盈地向正跟一堆專業英語單詞奮鬥的銀髮小女孩說道。
“哦,謝謝。”
女孩頭都沒有擡,就很是大意地接過,優雅地呷了一口,然後皺起了好看的眉,“這味道怎麼……”
……
“同學,喂同學,醒來了,快起來!”
芾依揉了揉眼睛,枕頭有些硬。睜眼地一瞬間,微笑便掛上了自己精緻地面頰上,“我會馬上收拾好的。”
誒?不對吧,這裡好像是……
“考場啊,你還在幹什麼?!”
嗯?
芾依擡頭看了眼面前一臉驚訝與不爽地老師,笑容有一點點僵住。
這麼說,她果然是被某隻不明生物給綁來考試了嗎?
“抱歉老師,因爲有些緊張地關係沒有睡好。”
說着,她低着頭,有些不安地用手繞了繞自己的長髮,再擡頭,附贈個帶些羞澀地笑容。
“咳。”面前的男人咳嗽了一下,將搭在課桌上的手收回,“不要太勉強自己了。”
啊啦,大家都對她很是好奇呢?
芾依向四周打量了一下,嘴角又浮現出熟悉地微笑。瘦小的身子,笨拙的輪椅,出現在——
SAT考試現場!
“你是存心想我出醜是吧。”平淡的陳述語序。
“怎麼樣?”
“還是有些題不會,過的概率應該只有50%吧。”芾依很隨意地看了她一眼,“所以現在我要去吃東西。”
“又是我掏錢?”
櫻井大叫。
“既然櫻井老師您都這麼主動地說了,那學生我也就不客氣地接受了哦。”芾依的眼中迅速滑過一絲陰霾,轉而又笑得燦爛,“害我打破誠諾的代價,你付得應該是最輕的了。”
話語輕得彷彿下一秒就要被吹走,卻也清清楚楚地落入了櫻井耳中,她只一愣神的功夫,臉上就綻開比面前的人更加絢爛的笑容,
“那還是我的幸運呢。那我們就出發吧,公主殿下。”
“考過了嗎?”
惠美子有些緊張地問剛剛從外面來的櫻井咲,就看對面的人有些遺憾地微笑,“只差一點,真是可惜呢。口試也過了。”
“昀影這麼小,果然還是有些勉強吧。”
惠美子的語氣,失落之中,隱隱還透着些歡喜。
“那我先去找昀影了。”
“好的,櫻井老師。”
“誒,果然沒有過啊。”
略帶遺憾的語氣,可偏偏配合着毫無在意地淺笑。只是從書海中淡淡地說完這一句話,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也就又低下了頭。
櫻井彷彿漏氣的氣球一般,訕訕地坐在一旁的牀上,然後很不爽地大叫了一聲,就躺了下去。還順手抓起旁邊的枕頭,蓋住了自己的臉。
芾依不由覺得好笑,“喂,明明是我沒有過好不好,幹什麼你,像個沒有討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樣。”
櫻井的頭還深深埋在枕頭下面,真像只鬧脾氣的小貓。
芾依呵呵地笑着,上去撫上她的頭,“好孩子,乖,不哭,姐姐給你糖吃。”
沒反應?
芾依就那麼靜靜地坐在牀邊,臉上透着絲絲落寞。
“糖!”
“啊?”
櫻井從枕頭下探着顆毛絨絨的腦袋來,邊用鼻音很重的聲音說,“你剛纔說要給我的糖,給我吧。”說着,還伸出隻手去。
“……”
“哈哈!“櫻井捂着肚子,笑得格外開心,“昀影,我有沒有告訴我其實很喜歡你這副樣子啊!”
芾依翻給她個大白眼,“你現在說了。”
櫻井笑着笑着,起身擁住了她,語氣突然帶了些傷感,“真的一點都不遺憾嗎?”
芾依低下了頭,嘴角的弧度未曾下降,“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櫻井微微一愣,更擁緊了她,什麼都沒有說。
“我一直都沒有可以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力,所以也已經忘了去反抗。而現在我只想過得任性一點,只是想要任性一點罷了。可還是不行,好累,咲,我好累。”
櫻井只覺得懷裡的女孩已經哭了出來,可是肩上卻始終沒有水滴落下的感覺。不想看到那不變笑臉的櫻井也只能用更緊的擁抱傳遞給她自己的力量。
“咲,今天也把琴拿過來了吧,拉琴給我聽吧。”
“我累了,今天還是你拉吧。”
說着櫻井伸了個懶腰。
芾依取出小提琴來,輕輕撫摸,“要聽什麼曲子?”
“反正這裡隔音好,你隨便選一首吧。”
芾依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那就拉德彪西《美麗的夕陽》好了。”
“對了,你是幾號要走?”
“10月15號。”
“啊啦,我6月就要走了,真是抱歉不能送你了。讓人傷心哪~”
芾依掃了她一眼,把琴放入琴盒,“你好像從兩年前開始就很少來這裡了吧,現在突然說這麼離別的話語不覺得太假了嗎?”
“呃,這個。”櫻井嘴角不自主抽動,“哦對了,怎麼10月才走,9月份就開學了吧。”
芾依無奈地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通知書就是這麼說了。”
“那那隻小正太的生日是趕的上了?”
“好像吧。”芾依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開始閉目狀神,“真是遺憾,今年沒法再敲詐你的網球了。”
黑線……
“也就是說如果我今年不是在你之前走的話,你又準備讓我給你買顆網球當做那隻正太的生日禮物嗎?都這麼多年了,你有沒有點新意……”
芾依擡起頭,適時的微笑,開口,吐字清晰,“再見,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