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從集訓基地回來之後,手冢國雨就常常一個人坐在迴廊發呆,想着他遇到的每一個人,或冷或熱,可是……沒有一個對他有惡意,更不會有害他之心,這樣的感覺讓他很安心,也不自覺地少了幾分小心翼翼,連媽媽都說,他現在笑起來真實多了。
這一日,窗外陽光明媚,剛剛起牀不久的國雨,仍是提不起什麼力氣,懶懶地趴在迴廊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跟正在外頭晾被子的手冢彩菜閒聊。
他這起不來牀的毛病什麼時候能好呀,作爲兒子,居然只能看着媽媽幹活而自己閒坐?
太無恥了!
“媽媽,對不起……”國雨輕聲道着歉,明知道這不是自己的錯,他還是覺得很對不起疼愛他的手冢彩菜。
早晨起牀後的一個小時倦怠期不過,他就是什麼力氣也提不起來呀!話說……這種狀態,到時候要怎麼去上學呀?更別提要去陪着哥哥訓練了!
啊……好沒用……
“你個小傻瓜,這有什麼好抱歉的?媽媽可年輕着哪,這點小事,用得着你來幫忙?你現在身子還有些虛弱,等媽媽把你養壯實了,你愛怎麼幫就怎麼幫!”手冢彩菜嘴上這麼寬慰着,心裡卻是忍不住擔心。
因爲,當初請來的醫生就告訴過他們,國雨的身體情況很特殊,身體機能並沒有什麼大問題,表現出來的狀態卻總是虛弱的,用玄乎一點的說法就是……有些魂不守舍。
手冢彩菜沒有細細去研究其中的深意,只是記在心裡,等什麼時候有空閒了,去拜訪一些大師,看能不能尋到解決的辦法。
迷信不迷信的,只要對國雨好,她也就無所謂了!
“媽媽你真好,爸爸和爺爺也那麼疼我,你們……就這麼相信我嗎?我只是一個陌生人呀……”他心底深處始終存在着一絲疑惑,總覺得……人與人之間的信任不應該這麼容易纔對。
可是,面對家人對他的好,他幾乎時刻都浸潤在感動和溫暖當中,最近幾天,他甚至都沒有時間去加憶那些負面情緒。
心裡那點隱隱的不安,真的只是自己太過悲觀嗎?
“國光這個哥哥也很疼你呀!安啦,小雨,以後可不能再說什麼‘陌生人’,你是我手冢彩菜的兒子,我們呀,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手冢彩菜晾好被子,輕笑着走到國雨身前,攬住他的肩膀與他並肩坐下。
“嗯,我知道了。”
媽媽說得對,對於這份從天而降的幸福,他最應該做的便是珍惜。
“後天集訓就結束了,國光也會回來,一週之後纔會比賽,到時候,讓你哥哥帶你出去玩玩,別整天都悶在家裡!”手冢彩菜隨口這麼一說,卻讓國雨狠狠地吃了一驚。
“媽媽,哥哥後天就要回家了?”怎麼……他都沒聽說呢!
“咦?那個……我沒有跟你說過?國光告訴我的……”手冢彩菜微微尷尬地乾笑了幾聲,暗自回憶了一下,果然發現自己是忘了告訴一心盼着哥哥回家的小兒子。
“哈哈……哈哈……那個,小雨,對不起,媽媽好像忘了告訴你了……”她這不是多了一個可愛的小兒子,興奮過度了嘛!
“……”手冢國雨無語地看着媽媽許久,終是無奈地嘆了一聲,微微揚脣笑了起來。
就是這樣一個女人,卻從一開始就帶給了他無限的溫暖,雖然……有時候會有些無厘頭,可是,能在這樣的家庭裡的生活,真的好幸福呢!
兩天後,手冢如期提着行李回到了家中,他的房間與國雨的房間只隔着一道牆壁,而那個對自己異常信任的小傢伙,總會在睡前跑到他房裡來看書,不時問些學業上的問題,日子過得無比愜意,讓他……
竟然生出了些許懈怠之心,居然都沒想過要訓練的事情了。
又一日清晨,手冢國雨仍在賴牀,迷糊得記不起自己叫什麼,手冢剛從外面慢跑回來,卻見家裡來了客人——越前龍馬。
“部長。”
“跟我上樓。”手冢知道越前找自己是爲了什麼事情,前一日他與凱賓的衝突,他也聽跡部提過了,心裡默默嘆了口氣,面上卻是不動聲色。
他知道,越前能不能跨越心裡那道障礙,就看這幾天了,如果他能自己想明白其中的道理,也不枉自己這一番冒險。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手冢的房間,手冢彩菜送了些茶點進來,便不再打擾,兩人這一談便是將近一個小時,卻沒有什麼結果。
“部長,你要我怎麼做?我該怎麼辦?”越前心裡很是痛苦,他想與凱賓光正大地對決,可是……他卻被排除在出場選手名單之外,只是一個……替補。
他心理很是無法接受,於他而言,這無異於是一種侮辱,可是,他心裡也明白,一心期待他能夠成長強大的手冢部長,絕對不會侮辱他或是網球。
“越前,靜下心來思考,想明白你的前路在哪裡,不要被現狀所迷惑。”手冢也不挑明瞭說他的問題在哪,每每都是點到爲止,期待着他能夠自己想通其中的道理。
他知道這樣的過程于越前而言十分痛苦,可是,卻是他成長過程中必須要經歷的。
送走沮喪的越前,手冢並沒有多想這件事情,而是返身上樓進了弟弟的房間,看着國雨半夢半醒地在被子裡磨蹭的樣子,他忍不微微揚起脣角。
就像一隻……睡不醒的小烏龜,卻又纖細敏感得讓人心疼。
“小雨,起牀了……”手冢緩步走到牀前,輕輕在牀沿坐下,溫柔地進行着他獨有的‘喚醒’服務。
一個小時後,國雨赧紅着小臉跟在手冢身後下了樓,恭恭敬敬地跟長輩打過招呼之後,低垂着腦袋在餐桌邊坐下,乖乖地吃自己的早餐。
居然當着哥哥的面賴牀,好丟臉……
餐桌上家人說了些什麼,他根本什麼都沒有聽進去,只不斷地往嘴裡送食物,直到再也吃不下爲止。
“好了,國光你帶小雨出去走走,晚上再回來也沒關係,玩得開心點呀!”手冢彩菜揮揮小手送兩個兒子出門,直到走出老遠,手冢國雨還沒緩過神來。
“哥哥,我們……要去哪兒?”吃早餐的時候,他到底錯過了什麼呀?貌似,家人一直在說些什麼似的。
好吧,持續丟臉中……
“我帶你在街上逛逛,然後,中午請你吃壽司。”手冢看着弟弟呆呆的樣子着實可愛得緊,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鼻子,瞬間惹得他小臉飛紅。
“哦……”國雨紅着臉跟在哥哥身側,面上尷尬得不行,心裡卻是歡呼雀躍不已。
跟哥哥一起逛街,真是太棒了!
手冢領着他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着,見着小公園就進去坐坐,說些網球部的事情,國雨都認真地記在了心裡,儲存着那些名爲‘快樂’的信息,中午的時候,手冢領着他來到一個壽司店,進去才知道,原來這家壽司店的老闆正是網球部一個隊員的父親,更巧的是,他們才進去坐了不到五分鐘,不二、菊丸、大石和乾也走了進來,大家自然而然地湊成了一桌。
國雨心裡有些緊張,打招呼的時候都嗑嗑巴巴的,惹得大家陣陣輕笑,而那個戴着會閃白光的眼鏡的乾,拿着一支筆和一個本子一直在記錄着什麼,看得國雨忍不住直吞口水。
他該不會……是在收集自己的信息吧?那有什麼用呢?
很快,壽司店的小老闆河村就端着大盤的特製壽司坐了過來,熱情地招呼着大家吃壽司。
手冢媽媽在家裡也做過壽司,味道也很好,要較起真來的話,媽媽做的壽司更有家的味道,而河村家做的壽司,更俱美食價值,好吃到爆,連他這個向來都不大有食慾的人都忍不住一個接一個地吃着。
而且,看着菊丸不斷偷襲其他人的小動作,還不小心被不二整到,吃了一個芥茉壽司,嗆得眼淚直飆,那哀怨的小眼神別提多逗了。
這樣的氛圍實在是歡快得很,讓他心裡什麼負面情緒都冒不出來,只一徑地微笑着,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有一道視線一直停滯在他身上,讓他漸漸有些不自在起來。
擡頭一看,盯着自己瞧的人正是不二週助,他一邊面不改色地嚼着特製的芥茉壽司,一邊溫柔地笑着,那情形,看得他忍不住額間冒出一層薄汗。
不二吃的芥茉……是不是與他認識的那種芥茉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概念?那種辣得喘不過氣來的調料,真的可以這樣子吃嗎?
想着這些,他感覺嘴裡口水直冒,都吞嚥不及,也忘了要閃躲他的目光,愣愣地與他對望着。
“小雨覺得開心嗎?”不二是何許人也?以他的觀察力,又怎會看不透國雨那點小心思,只是他也沒料到,國雨會來個牛頭不對馬嘴的回答。
“呃……壽司很好吃!”
確實……很好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