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冢國雨有輕微的貧血症,早晨起牀總是有些困難,不迷糊個把小時他根本清醒不了。
手冢國光回家之後,他就念叨着要在第二天爲他準備豐盛的早餐,臨睡前還唸經似地叨叨個不停,有着如同數羊一般神奇的效果,迅速就沉睡了過去,睡夢中還時不時輕喃着‘哥哥’。
於他而言,有家人是幸運,有個年齡相仿的哥哥更是新鮮,雖然哥哥總冷着一張臉,可是,那偶爾露出的淺淡微笑,卻有着如同海市蜃樓一般的吸引力,讓他不自覺地嚮往着。
他想要保護這一份難得的親情,想要在這個溫暖的家庭待得更久,所以……他會做好一切家人想要他做的事情,讓他們開心,也讓他們更喜歡自己。
心裡有着這樣的打算,他做起家事來也更有幹勁,神情中帶着無法掩飾的興奮,只是……
起牀,還是很困難。
“幾點了……”在被子裡掙扎了許久的手冢國雨,痛苦地將手伸出被子,抓住牀頭的鬧鐘又縮了回去。
然後……
“天哪,快七點了!晚了晚了……”一看鬧鐘上的時間,他驚得瞬間清醒了過來,迅速從牀上跳下,頭上卻是一暈,差點沒一頭栽到地上去,閉着眼睛許久才緩過神來,草草洗漱了一下便下樓往廚房直衝而去。
她聽媽媽說過,哥哥平時有着嚴謹的作息時間,早晨會六點鐘準時出門慢跑,一個小時後回家吃早餐,再前往學校參加網球部的訓練。
他起得這麼晚,一準趕不上了!
果然,等他衝進廚房的時候,手冢彩菜已經準備好了早餐,笑眯眯地衝他打着招呼,看着他失望的小臉,忍不住搖頭輕笑。
“小雨,你這是什麼表情?早晨起不來就多睡會兒,你低血!”手冢彩菜將人按在桌邊坐下,看着眼前精緻的日式早餐,手冢國雨心裡鬱悶得緊。
果然是起來太遲了!可是,他低血,早上怎樣都醒不來,難道要去求哥哥晚些起牀?想想都覺得汗顏,他默默在心裡鄙視了自己一番。
他輕嘆一聲擡頭往門口望去,恰好看到剛剛晨跑回來的手冢國光,小臉刷地一下紅了個通透,微微慌亂地站起身來就是一個深鞠躬,“哥哥,早上好!對不起,我起來晚了……”
看着他這可愛的樣子,手冢國光先是一愣,接着便低低笑了起來,聽到他的低笑聲,手冢國雨更覺得困窘,遲遲不肯直起身來,卻等來了頭上的一抹溫暖。
“沒關係,你低血,多睡一會比較好!”關於這個弟弟的事情,手冢彩菜早就仔仔細細地跟他說過,驚喜之餘卻有更多的心疼。
明明是這樣乖巧可愛的一個孩子,他的家人怎麼就這麼不懂得珍惜呢?現在他來到自己家中,成爲自己的弟弟,他自然是要多加愛護,哪裡還會容得人欺負他半分。
“……”手冢國雨臉上紅熱不已,卻又貪戀頭上的那抹溫暖,默默地垂頭站在那裡不動,看得手冢彩菜笑得合不攏嘴,趕緊招呼着兩個孩子去請父親和祖父過來一起吃早餐。
餐桌上,各樂融融,就算嚴肅古板如手冢國一,也對手冢國雨疼愛有加,不時關心地念上幾句,直暖得他心裡熱烘烘的。
“我明天要去青年選拔集訓營,代替龍琦老師成爲龍琦組的教練。”手冢吃完早餐,雲淡風輕地宣佈了自己第二天的去向,其餘人倒還泰然處之,只有不明白狀況的手冢國雨輕輕‘啊’了一聲,發現窘狀之後,立馬低下頭去,臉也再次紅熱起來。
他怎麼又犯起傻來?
“到時候有一場日美網球對抗賽,小雨也可以去看,網球,是一種很好的運動。”手冢國光沒在意手冢國雨的驚訝,心裡只是淡淡心疼着他無前的‘無知’,一片空白的記憶,讓他對什麼事情都充滿了好奇,也總忍不住隱隱地害怕。
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平衡會被輕易打破。
“真的可以嗎?哥哥,以後……也教我打網球吧!”看着哥哥的微笑,他釋然一笑,嘴角揚起一個甜甜的淺窩。
“啊。”手冢國光輕應一聲,心裡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彷彿眼前這個笑得乖巧且羞赧的男孩,是一根撓在心間的羽毛,輕柔卻不容忽視。
只是,他尚且弄不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第二天清晨,手冢六點半就出門了,等手冢國雨起牀,早已沒了他的蹤影,急得他當場就紅了眼眶。
“哥哥已經走了?”
“小雨,沒關係的,那比賽完了,國光又回來了嘛!”手冢彩菜嘿嘿打趣着,看到兒子自然流露出來的委屈小眼神之後,有些笑不出來了。
好嘛,她家小兒子小心靈比較脆弱,可怎麼就感覺有些不公平,明明纔跟國光那小子相處一天啊!
心裡有些不平衡,臉上卻還是陪着笑,見那小臉蛋仍是染着淡淡的落寞和委屈,她不禁有些好笑地攬住了他的肩膀。
“好了啦,小雨,過幾天我帶你去看國光,順便給他帶點好吃的,你要親手做嗎?”手冢彩菜哪裡會不瞭解小兒子的那點小心思,話頭一拐,立馬轉移了他的注意力,兩人手拉着的午了廚房。
手冢國雨也不太清楚自己對手冢國光是怎樣的感覺,反正,就是莫名地想要靠近他,明明是那樣清冷的一個人,卻總讓他感覺很溫暖,尤其……是他的淺笑,帶着淡淡的寵愛,讓他很是受用。
怎麼會有這麼奇怪的一家人呢?明明他只是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他們卻對他這麼好,好到讓他感覺很不真實。
這一切……不會只是個夢吧?如果真的是夢,那就讓他永遠都不要醒來吧!
三天後,手冢彩菜趁着手冢爺爺外出訪友的機會,拎着小兒子親手爲兄長做的食物,高高興興地出了門,直接搭乘出租車來到了集訓基地大門外。
“媽媽……我們等用餐時間再找哥哥吧,他現在……肯定在忙呢!”手冢國雨擔心會打擾到手冢工作,輕聲提醒着正要去門衛處詢問的媽媽,兩人合計了一下,索性先在附近走走,等午餐時間再去找人。
只是,手冢國雨心裡還在糾結,是進去找人還是找人出來,這是個問題……
集訓基地附近是一大片的公園,裡面有不少運動設施,比如……網球場。
手冢國雨緊盯着在空中飛來飛去的小黃球,很是羨慕那些追着球跑的少年,看他們笑得那般開心,彷彿跑出的滿身汗水就是他們全部的幸福。
“他們看起來好開心呢!”能在青春年少之時,放肆地運動,放肆地歡笑,是每一個年輕人的特權,可是……他的身體雖然恢復了健康,卻沒有辦法隨太過劇烈的運動,恐怕,也只能站在場外看着羨慕了。
“小雨,以前不管你經歷了什麼,現在,你已經是手冢國雨了,答應媽媽,開心起來,你都不知道,媽媽有多喜歡你的笑容!”手冢彩菜嘆息着撫上養子的臉,每每看着他落寞的神情,她總忍不住要心疼。
這孩子,什麼時候能夠拋開那份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小心翼翼呢?如果在最親近的家人面前都不能開懷,那他的生命裡還會有什麼快樂可言呢?
“嗯,媽媽,我知道,抱歉,又讓你擔心了!”感受着母親的關懷,手冢國雨心裡有着無法言表的感動和溫暖,親暱地抱住母親,以最直接的方式傳遞着自己的感激。
母子兩人靜靜地相擁在一起許久,直到前方的網球場上空無一人時,纔想起要看看錶,原來是接近午餐時間,想來,那些少年都回家去了。
“走了,我們去找國光!”手冢彩菜牽起國雨的手,兩人一路輕聊着又走到了基地大門處,恰好遇到了曾有過一面之緣的龍琦櫻乃。
“阿姨您好,您是來找手冢部長的嗎?”龍琦櫻乃恭敬地鞠了一躬,聽到兩人此行的目的之後,便在門衛的許可下,帶兩人去裡面找手冢國光。
一路上,她靦腆地介紹着基地的設施和其他情況,又說了一些手冢的近況,手冢國雨都沒怎麼聽進去,只不斷好奇地張望着四周,老遠就聽到了打網球的‘嘣嘣’聲,心裡有些小小的興奮。
“媽媽,他們……都在打網球嗎?”好好去看看呀,不知道,哥哥打網球時是什麼模樣?一定……也特別帥氣吧!
國雨心裡幻想着,根本就沒注意到,三人已經走到了龍琦小組的訓練場地外面,此時此刻,手冢正一板一眼地給予隊員相應的指導,手冢媽媽還在一旁取笑着,說手冢未老先衰,比老師更像老師。
這一笑,引來了在場地裡訓練的隊員們的注意,青學的正選都是見過手冢媽媽的,馬上跑過來打招呼,阿姨、伯母地叫着,嘴甜得很。
“呀,這個小帥哥是誰呀?好可愛哦……”菊丸一個縱身蹦到了國雨身前,驚得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躲到了手冢彩菜身側。
“我……”除了家人,他還沒跟外人說過話,突然遇到這麼一年熱情的人,他有些不所措,無助的眼光一擡,恰巧就撞到了兄長眼裡。
“菊丸,繞場二十圈。”手冢清冷的聲音傳來,立時激得菊丸一陣怪叫,跳着腳抗議,可是……
“三十圈。”
“部長……”
“四十圈!”
“嗚……我跑!我馬上跑!”被虐得只剩一點渣渣的菊刃,垮着臉跑圈去了,其餘人也沒敢再上前撞槍口,乖乖各自練習去了,至於八卦嘛……偷偷來也是可以的。
這個乖巧可愛的男生到底是誰呢?瞧手冢那護犢子的模樣,一準關係菲淺呀!
“媽媽,小雨,去我宿舍吧!”手冢教練泰然自若地將人帶往宿舍,那光明正大的假公濟私行爲,惹得一干毛頭小子在他的身影消失之後怪叫了許久都不曾停息。
不過,能讓冰山手冢露出這種疑似溫柔表情的人,絕對有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