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167,她該在這般情況下,現出自己真正的身份麼?
昨日她來月事,是在君寒割破掌心之後的事情。
故而有血腥味,替她遮掩過去。
其實……
來月事這種東西,在旁人來看,若不是那人自己說出,她來着月事,旁人是不可能知曉的鯽!
只因――他們是平凡人。
他們根本不懂,殺人如麻的感覺,更不懂……一個人,常年混在血腥之中的滋味……
她沒有受傷,君寒知道。
可如今,若是被他察覺,她身上有血腥味,順勢追查,那她的身份……
她以爲,昨日君寒說今日,會來看她……不過是個託詞,誰成想……
隨着屋外的腳步聲越發的靠近,綠若的面色也愈發的焦慮。
沒有時間……容蘇子淺想對策,清涼的眼眸忽明忽暗,蘇子淺似是在天人交戰。
難道……
她該在這般情況下,現出自己真正的身份麼?!
蘇染笑引着君寒,來至蘇子淺書房的外頭,她對他微微俯身,一顰一笑皆是完美無缺。
她道:“三哥哥素來喜歡看書,如今正在……”
“砰……”瓷碗落地的聲音,瞬間截斷了她未說完的話。
有女子驚呼出聲,“公子……”
蘇染笑頓覺不對勁,她立即擡起眼睛看向君寒,卻見眼前人,早已破門而入。
眼眸微閃,她亦跟了進去。
室內,綠若紅着眼眶,在一旁翻箱倒櫃的找着什麼。
君寒則是站在一旁,微不可見的皺着眉頭,卻沒有上前,細瞧她三哥哥的傷勢。
美眸微微一眯,蘇染笑看向君寒,眸裡隱着莫名……
他剛剛那般疾速的闖進來,看樣子,應該是着急的,卻爲何……
思索間,便見蘇子淺站起身來,對君寒微微拱手行禮,道:
“下官參見王爺。”
君寒眼潭深沉,定定的直視着……蘇子淺流血的手掌心,“怎麼傷到的?”
蘇子淺眸色不變,從容應答,“下官一不小心打翻了瓷碗,蹲下身去撿碎片,哪成想……用力過大,割傷了自己,讓王爺見笑了……”
蘇染笑上前,面色擔憂,“三哥哥,太粗心大意了,這傷口可不淺……又傷在手心,日後若是不注意着,傷口一旦破裂,怕是又要遭罪了……”
要的……就是傷口的反覆。
不若……她怎麼熬過這幾天?!
蘇子淺低垂着眼眸,細長的睫毛,掩住了她眸裡的神色。
綠若將藥取來,正要爲蘇子淺包紮,君寒卻道:
“把藥給本王。”
蘇子淺猛地擡眸,脫口拒絕道:“不可,王爺乃萬金之軀,怎可屈尊替下官上藥?!”
綠若正要附和,君寒卻將她手中的藥瓶,不緊不慢的奪了過去。
“你的人都是本王抱回來的,京都的百姓看的清清楚楚,你還在乎什麼屈尊?!”
蘇子淺:“……”
君寒看着她的手,眸色幽幽,淡聲道:“把手伸出來。”
綠若與蘇染笑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蘇染笑不是朝中大臣,之於君寒對蘇子淺關切的態度,她雖有所耳聞,卻是頭一次見到。
看來……七王爺君寒,替三哥哥教訓蘇染樂一事,不是他自身不喜,而是……他假公濟私,倒是符合二姨娘李氏所說……
倏忽,蘇染笑無聲的笑了笑。
如果三哥哥在朝中,能夠得到七王爺的庇護,那他的安危……至少能夠得到保障,至於他的前途,就更不必說了……
綠若見蘇子淺面色沉靜,緩緩地將血染的左手伸出。
怕七王爺君寒瞧出什麼端倪來,綠若不由心下一急,卻忽聞蘇子淺對她道:
“綠若,將這些碎片清理乾淨,便先
退下罷,我與王爺……還有要事相商。”
綠若望向君寒,只見君寒盯着自家公子的手心瞧看,面色無波無瀾,看起來極爲平靜,不見怒意……
綠若略微鬆了口氣,對蘇子淺福了福身,道:“奴婢遵命。”
蘇染笑身後的綵衣,收到蘇染笑的眼神示意,亦幫着綠若將碎片清理。
不過片刻,屋內便收拾乾淨,蘇染笑福了福身子,“王爺,臣女告退,三哥哥……你好好休息,笑兒午時再來看你。”
蘇子淺對她莞爾,“好。”
三人齊齊退出室內,只留蘇子淺與君寒兩人,處理傷口。
君寒垂首,低着眼眸,細心的爲蘇子淺清理出,刺入手心的小小碎片。
蘇子淺的一顆心緊繃着,神色略微蒼白,好在剛剛喝了薑絲燉雞蛋,她的臉色,並沒有昨日那般難看,否則……
以君寒多疑的性子,恐怕,此次……真的要對她起疑心了……
君寒取過棉布,沾了點水,替蘇子淺洗淨她手心中流下的血跡。
他的神情專注,眸色溫柔認真,清洗擦拭的動作更是小心翼翼,給人的感覺,就好像是在呵護天底下,最珍貴的珍寶一般……
又是這種感覺……
那是……令人無法移開視線的一道風景。
那是……令人無法自控,心跳加速的場景。
那是……令人沉迷其中,無法自拔,不知所措的感覺……
蘇子淺下意識的別開視線,這樣的君寒,於她而言,着實極爲的危險……
沉寂中,君寒道:“往昔,本王的性子並不好,尤其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的時候,自己的脾氣,則更是難以控制……
因此,當自身控制不住情緒的時候,手中的東西,總會難逃一劫,被本王捏個米分碎……”
君寒淡淡的說着,蘇子淺靜靜的聽着,那一雙沒有受傷的右手,卻是越發的收緊。
手中動作不斷,君寒的聲音毫無起伏,尤爲平靜。
“不過,那時的傷勢如何,本王已經忘得差不多了,等會回了王府,非要找人替本王……好好的重溫一遍纔是……”
將紗布打上一個結,君寒涼涼的瞥着蘇子淺,問道:
“蘇城主……你說好不好?”
蘇子淺眸色一緊,自君寒的手中抽出手來,“王爺,下官並非有意欺瞞王爺,請王爺恕罪。”
她該知道的,君寒不是那般好糊弄的人……
君寒的位置,決定了他不可能會沒有沾滿血腥,喪失在他手下的亡魂,斷然不會比她的少……
是以,此人對傷口的位置……如何受的傷,都瞭若指掌……
若是他不幫自己處理傷口,或許可以,但若是他幫了忙……
她根本就騙不了他……
這就是爲何……
她要拒絕他幫助的緣由。
之於將瓷碗捏碎,實在是不得已而爲之。
適才,他已經身在門外,她卻還沒有……想到什麼法子來應付過去,只能是劍走偏鋒……試上一試。
到底是因爲什麼,蘇子淺這個臭小子,竟敢因此對他說謊?!
君寒忍着心頭涌上來的怒意,他一把扣住蘇子淺消瘦的肩膀,“那你最好……給本王一個完美的解釋。”
蘇子淺微微垂眸,道:“聽聞昨日……嶺安八百里告急,洪水氾濫成災,下官不忍百姓受苦,有心擔此重任,替皇上分憂解勞。
只是想着,皇上怕是會瞧不起……下官的才疏學淺,不會同意讓下官去,加之近日,下官身子不適……心下疲憊不堪,一怒之下,這才……”
她擡起眼睛,迎上君寒的雙眸,“下官亦怕……王爺會瞧不起下官,畢竟……古往今來,之於天災人禍,鮮有人有此能力……擔此重任,是以……下官才欺瞞了王爺,還請王爺息怒。”
君寒站立在蘇子淺的身前,目光凝望在她的臉上,眸光深邃。
眼中人眼眸幽深,沉靜如夜,君寒的脣角泛起一絲冷意,“沒想到,你亦會有……失控的一日?!”
眼眸倏地眯起,寬大的袖袍之下,白皙的手……沁出冷汗。
蘇子淺緊緊地凝着君寒,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她擡起手……猝不及防的,抱住了君寒。
君寒脣角的冷意僵住,身子不由的緊繃。
蘇子淺身上的那股淡淡的清香襲來,君寒下意識的想起,那夜的迷亂。
少年的脣……冰涼無溫,卻硬生生的勾起了,他體內最原始的欲‐望。
像是意識到什麼,君寒正要將蘇子淺推離出去之時,蘇子淺卻先他一步,鬆開手,自己退後了幾步。
她盯着君寒的眼睛,蒼白的臉上多了一絲紅暈,“這就是失控,爲何下官不能有?!”
早些時候,她便與他說過,她欽慕於他,雖不是什麼真心話,卻也說出了口……覆水難收。
而如今,恰好可以利用這句話,應對君寒的質疑。
欽慕與愛慕,隔了一字之差。
一個多了份尊敬,一個多了份佔‐有。
她給他一個擁抱,就好像合作多年的夥伴兄弟一樣,相護鼓勵支持,並無什麼曖昧情愫。
亦幸好,當初自己說的不是愛慕一詞,否則……
如今豈不是要送上一個吻,讓自己遭罪?!
蘇子淺這邊靜靜的等待君寒的反應,君寒那邊卻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毫無反應。
個人所想的方向,並不是都一樣。
之於擁抱可以有,就像當初……蘇子淺初見千一劍的時候。
千一劍亦是一把抱住了千易,毫無激情可言,旁人亦不會想到別的地方去。
可是……
可是如今的君寒,對蘇子淺本就有着不該有的感覺……
眼下,即便他深知……蘇子淺的擁抱並無什麼意義,卻還是……
強忍住自己激盪的心神,君寒的臉色青黑了些,心中對自己那份情愫的懷疑,多了些分量。
他看了蘇子淺一眼,眼中人的臉色蒼白,卻染着絲絲紅暈,簡直就像個女人……
……
…………
望着君寒離去的背影,令蘇子淺覺得有些莫名,似乎……隱隱帶着落荒而逃的意味。
想了想,蘇子淺搖了搖頭,對於自己的這種猜測,不由失笑。
怎麼可能……
君寒剛離去不久,蘇子淺便收到一個消息。
九王爺君樊……
被太尉舉薦,作爲治水的軍師。
而她……則被蘇丞相舉薦,作爲治水的欽差大臣。
此次推薦,老皇帝一口應下,毫無猶豫之色。
收到消息,蘇子淺的脣角染上了一絲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