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寒嘲諷勾脣,“你胎教真好。:3wし”
君樊傲然回笑,“是七哥謬讚。”
俊美的雙眸噙着一縷淡薄的笑,君寒看着君樊,有些意味深長的道:
“你的心態倒是不錯,只是……你我之間不論牽扯什麼,都不可牽扯妻子與孩子,本王希望你,有此覺悟。”
君樊的笑容僵了一瞬,他看了一眼林藍琴,隨即應道醢:
“這就得看,是什麼時候牽扯了,比方說今夜……”
他頓了頓,望向君寒,同樣回以意味不明的笑。
“畢竟,九弟還是很想見到,傳說中的七嫂,相信七哥……是不會讓九弟失望的,對麼?緹”
君寒緩緩的笑,“抱歉,今夜,註定得讓你失望了。”
兩人在言語上針鋒相對,林藍琴聽的心驚膽顫。
她的夫君……
本就是與世無爭……談笑生風的。
如今,她卻見着……那個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七王爺,竟也可以做到……
侃侃而談,談笑生風?
真是怪哉……
高門府邸出來的女子,怎會不懂……
適才兩人,在言語上的較量?!
只是……
何爲夫君的下屬,隔三差五的,去拜訪七王爺君寒?!
她的夫君,雙耳不聞窗外事,心思淡如水,怎被君寒說得,好似……
極爲陰險不堪一般?!
見自家夫君……微微眯着眼,沒有去接君寒的話頭,她忙拉着他,低聲道:
“王爺,時辰不早了,我們該入宮就坐了……”
君樊拍了拍她滑嫩的手背,安撫道:
“好,我們這就入宮。”
他擡起眼眸,望向君寒。
君寒卻早已轉身,步伐沉穩的,走在他們的前頭。
君樊脣角的笑意……微不可見的僵了僵,下一瞬卻綻放開來。
狂妄……終究是病。
以爲不將蘇子淺帶來,本王就不能……將她如何?!
君寒,若你如此輕敵,那你我之間的戰爭……
究竟誰勝誰負……
可就一目瞭然了!
……
…………
除夕夜,本是團圓夜。
往年……都是皇家人湊在一起聚聚,整個皇族的人,在宮裡飲酒作歡。
老皇帝下令……賞賜菜餚,給今年新晉的官員……和一些有功的大臣。
但……
今年似乎與往日不同。
然起七王爺君寒,成了親娶了妻,本該讓七王妃的孃家人……出席宮宴,可奈何……
她這位王妃,實在過於神秘,宮中人至今……只有老皇帝皇后幾人,才知道她的容貌……
其餘的,皆是一概不知……
於是,皇后便向老皇帝建議道:
讓衆位大臣一同入宮,美名其曰……
是與他們,共同度過除夕夜。
實際上是藉此機會,讓他們認識認識……然起的七王妃。
以免君寒成了親,娶得是誰,衆大臣都一無所知。
當時,老皇帝沉默良久,才沉吟着開口:
“讓幾位老臣入宮就好了,其餘的,還是留他們在家……陪着妻子孩兒罷。”
是以……
今日的除夕夜,不僅多了平素……總見不着面的七王爺七王妃,九王爺……以及剛剛有了身孕的,九王爺側妃――
林藍琴。
還多了朝中的幾位大臣。
林太尉,百里將軍,大理寺卿還有今任的文狀元……以及附帶家眷。
大殿內,大臣各自寒暄。
各自的女眷們,亦圍成一圈,竊竊私語。
百里迷雲靜靜的坐在一旁。
自她重新得到,百里將軍的重視之後……
她的地位,在將軍府可謂是……水漲船高。
她是嫡女的身份,加之如今……性子極爲直率豪爽,與衆不同……
倒惹得一些王公貴族,對她另眼相看。
她的視線,掃過容顏精緻的百里扶疏,見她……
坐在林太尉嫡女――
林藍沁的身邊,笑容動人。
林藍沁則是,坐在林藍琴身邊,與她低聲說着體己話。
插不上話的百里扶疏,便靜靜的飲下一口果汁。
目光時不時的,瞟一下溫柔似水的君樊。
君樊似是有所察覺,他微移一下眸光,便與百里扶疏的視線……撞個正着。
百里扶疏的俏臉……立即漲紅。
君樊對她微微一笑,俊美的容顏,簡直能將她的魂勾走。
心如鹿撞,她連忙低下腦袋,眸色閃爍。
君樊的眸色深沉。
他看了一眼……低着頭的百里扶疏。
轉而望向,與林藍沁談聊的林藍琴。
見她脣角揚着笑,他的目光亦柔和了不少,脣角不由也勾起一抹笑。
百里迷雲的目光,淡淡的在君樊和……林藍琴的臉上流連了一會。
她剛想移開視線,便聽太監尖銳的嗓音,響蕩在宮殿內。
“皇上駕到。”
衆人皆跪倒在地。
一陣請安行禮的聲音過後,傳來老皇帝聲如洪鐘的聲音。
“今夜乃是除夕夜,一年一度的年夜,大家便隨意一點,不必這般拘束着,起身罷。”
“謝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人紛紛起身,坐回了原位。
皇后坐在老皇帝右邊,老皇帝的左邊,坐着一位豔麗,身着華服的女子。
卻不是貴妃之首……
自香貴妃被貶爲美人之後,貴妃之首便虛空至今。
而這位女子……
據說是……
老皇帝的新寵,身上,有着與大名鼎鼎的香貴妃……一般的香味。
但與香貴妃不同的是,這位娘娘身上的香味,是與生俱來的。
她的樣貌……並非傾國傾城,但行爲舉止,稱得上優雅,笑容極爲肆意。
老皇帝掃了一眼……殿內的人,視線在君寒的身上,多停留的片刻。
君寒依舊坐在自己的地盤上,他的身邊只有千易一名侍衛,便再無他人。
與衆人的家眷成堆來看,他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孤獨落寞。
眸中……浮出些薄怒來。
老皇帝卻是移開了視線,將心中的恨鐵不成鋼壓了壓。
脣角一斂,老皇帝溫聲笑道:
“今日普天同慶,朕與衆愛卿共聚一堂,衆愛卿可莫要拘禮。”
衆大臣連連稱是。
一併說了好些個吉利話,氣氛倒也還算融融恰恰。
酒過三巡,好話說盡。
皇后看了老皇帝一眼。
見他淡淡斂了斂眸,卻又喝下一口酒水,說出的話,並非是她想聽的。
“這瓊樓玉宇的酒水,倒是愈發的好喝了,哈哈……”
百里何豎也是個愛喝酒的,他起身拱手道:
“是皇上英明,將瓊樓玉宇的掌權人……招入朝堂,否則,我等又豈有如此美酒……作伴?”
老皇帝頓時更是龍顏大悅。
笑着要賞御酒大司(瓊樓玉宇酒家的職稱)一道菜餚。
這本只限於,有功大臣……纔可得到的殊榮。
御酒大司竟然亦得到了賞賜,可算是……
白撿了一個大便宜……
皇后笑着道,“都說美酒配英雄,看來此話不假,只是這英雄……也未必只有你們男兒纔是。
瞧瞧我們的琴兒,再過七月,便要升格做母親了,這懷胎十月,最是磨人,你們說說,這算不算是女英雄?”
皇后帶頭起話,誰人敢說什麼?
衆人紛紛點頭附和。
林藍琴面頰微紅,忙起身道:
“母后言重了,爲王爺生兒育女,是妾身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妾身不敢居功。”
皇后道,“怎會,皇室子嗣單薄,琴兒此時……懷着皇室的血脈,自當是功高一等,皇上您說,對麼?”
老皇帝眯了眯眼。
他的目光瞥了一眼君寒,見他玩着手中的酒杯,視線放遠,不知在想些什麼。
心中頓時涌起無名之火,老皇帝極力壓下心中不悅,他對皇后笑了笑道:
“這倒是事實……”
老皇帝身邊,一直沉默着的女子,恰在此時開了口:
“連皇上都說……九王爺的側妃,功高一等,就是不知皇上……要賞賜給她些什麼?”
君寒轉了轉手中的杯子,靜靜的聽着他們的對話。
大殿內安靜了一瞬,老皇帝似是在思考着什麼東西。
凝着酒紅色的液體……在杯中打轉,君寒忽然開口,問道:
“什麼時辰了?”
他的身邊,裡三尺外三尺只有千易一人。
他的聲音較低,旁人……並聽不見他在說些什麼。
自然……
武藝超凡者,不算。
千易身子不動,只是低着聲音應道:
“回主子,現在大概是戌時二刻(晚上七點半)左右。”
君寒淡淡的應了一聲。
他看了一眼……脣角含笑的老皇帝,和言笑晏晏的皇后。
眸色閃爍,他微微垂了垂眸,慢慢飲下杯中的酒水。
老皇帝挑着眉,笑着問他身旁的女子。
“那愛妃,想朕如何賞她?”
女子似是有些愣住,隨後笑着道:
“自是皇上怎般開心……便怎般賞,臣妾哪有什麼主見?”
這個女子倒是聰明。
百里迷雲看着……老皇帝身邊的豔麗女子,暗自評價。
這位女子,沒有皇后的勢力,權力亦不及皇后……
她出口只爲迎合皇后,想來……老皇帝亦覺察了。
這才反問她,試探試探她的底細。
誰成想,她竟將老皇帝給她提來的皮球,又給踢了回去……
果然……
宮中可以立足的女子,沒有些城府,是不可能的……
……
…………
夜色暗涌,白日裡頭的雪,堆積在地面上,行人踏過,留下一個深深的腳印。
蘇子淺站在窗邊,居高臨下的往下望去,視線悠遠,凝聚不到一個點。
浮華候在蘇子淺身後,一動不動的陪着她站了許久。
良久,浮華輕輕地動了動發麻的腳。
似是聽見了動靜,蘇子淺緩緩轉身。
她看着浮華,脣角溢開一抹笑。
“你怎不去歇息?”
眼中煙花璀璨,女子身披白色狐裘,浮華不答反問:
“那夫人,何以不去歇息?”
蘇子淺忽然沉默下來。
她低頭,凝着手腕上……纏着厚厚的紗布,不發一語。
浮華走在桌邊,爲蘇子淺倒了一杯熱水。
滾燙的熱水,經時間的推移,溫度漸漸降了下來。
她將水杯遞給蘇子淺,道:
“閣主行事,素來不按常理出牌,雖然浮華並不知道,當今……隱退朝堂多時的九王爺,是何方神聖?
但,浮華相信閣主,相信他在此局中,會贏,不是說浮華小覷九王爺,單憑當初……
他的那些手段,與閣主的交鋒,卻絲毫不落下乘來看,他的確是個人物。
只是,浮華更是相信閣主,沒有緣由,這只是一種直覺。”
君寒之於她……
彷彿是一種,如同信仰的存在。
就像當初,烽火連天。
刀劍刺入骨頭,一片震耳欲聾,叫喊的聲音,久久持續。
忽然之間,他緩慢而淡定的,一步一步,出現在衆人面前。
時間,彷彿在那一剎那,停止。
她站在角落,躲避追殺,偷偷的看着他。
他卻……如天神降世一般。
神色淡漠,狂妄的語氣,卑倪俯視衆生,只道了一個字:
“殺。”
那時……他的眼神,淡漠冷情。
那時……他的表現,冷靜沉穩。
更甚之可以說……
冷血無情的滲人。
淡淡的目光,掃過每一個,與他爲敵的人。
然後,他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倒在地上,目光沒有一絲波動。
她不懼他。
因爲她知道,他殺的人,都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敗類。
那時,他遠遠的看了她一眼,神色瞧不出喜怒。
是她,鼓起了所有的勇氣,竭力剋制自己顫抖的手,跪在他的面前,俯首稱臣。
只是……
她之前過於驚恐,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千易覺得,她是那一羣江湖人中,最沒有骨氣的女子。
他面無表情的下令,要將她誅殺……
而君寒卻是擡起了手,慢條斯理的道:
“她不是江湖中人。”
千易詫異的挑眉,而她則是擡起了眼眸,緊緊地盯着君寒看。
他像是個揣度人心的高手,一眼便看出,她不是在向他求饒活命,而是……
想追隨於他!
後來……
她成了樓殺閣的一份子。
再後來,她成了少司……
浮華,少司。
憶及此,浮華看着……蘇子淺那雙沉黑的眼眸,無聲笑開。
一切盡在不言中。
蘇子淺也笑,她飲了一口熱水,暖流從喉腔裡涌進體內。
一陣舒意。
她轉身,望向漫天璀璨亮眼的煙火,慢慢的道:
“你說今夜,他能否在今日趕回,與我一同守夜?”
浮華點點頭,“這是自然,爲了可以許願,來年可以有個好苗頭……
閣主怎般都會回來,與夫人一起守夜,來年……纔好儘快抱個小主子!”
蘇子淺的脣角笑意更濃,眼中倒映着無盡的煙火迷離。
良久,她忽然斂起了笑,低聲問:
“如果,我要將我今日,未完成的事情做完,他,可會生我氣?”
……
…………
老皇帝微微眯起了眼,他看了一眼皇后,隨後……
將視線投到林藍琴身上,他問:
“朕承諾你,你想要什麼東西,作爲賞賜,朕都應諾你。”
林藍琴一怔。
都應諾她?!
如果……她想要君樊重回朝堂。
這,可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偏在此時,君樊站了起來,他拱手道:
“不知兒臣,可否代琴兒,向父皇討一個賞賜?”
林太尉眉梢一挑,皇后笑着看向老皇帝。
老皇帝倒是沒什麼遲疑。
他瞟了一眼坐如山,沒有絲毫動靜的君寒,溫聲笑道:
“有何不可,除夕夜,圖的就是個喜慶,你有心討個賞賜,不論……
是爲你,還是爲你的妃子,都無妨,無妨,哈哈……”
君樊笑容依舊,淡定如初,頗有大將之風。
他舉止有禮,恭聲道,“琴兒嫁入九王府兩年有餘,但可惜……兒臣身子素來不好,體弱多病……
是琴兒一直寸步不離,守在兒臣身旁,一心相守照顧兒臣,有妻如此,夫復何求。
是以,兒臣想當着父皇母后兄長,以及衆位大臣的面,請求父皇,將琴兒提爲兒臣的正妃,請父皇成全。”
言罷,君樊走出自己的位子,長袍掀起,跪在地上。
他說的至情至理,真心實意,感動了不少未出閣的女子。
林藍琴更是眼眶泛紅,與他一同,跪在地上,等候老皇帝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