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笑笑,調皮地笑道:“這裡全是咱們自己的人,我又不走遠,就在附近轉轉,豈不聞飯後百步走活到九十九,我這是養生之道,不是迴避你們談話,如果有我感興趣的話題,等會兒,你不請,我都會回來偷聽,所以,千萬別說我壞話。”
看到琳琅一身輕鬆快活地蹦蹦跳跳出了門,獨孤玦還兀自對着門簾傻笑發了一會兒呆,原來,只要他不那麼鑽牛角尖,琳琅和他在一起就能這麼快樂。
而琳琅也不知道爲什麼心情好得不得了,也不走遠,看到有士兵生了火堆,一邊烤着打來的野味喝小酒,一邊聊天,就走了過去,想湊個熱鬧。
走近一點,正好聽到有人在津津有味的說獨孤玦如何如何,於是琳琅的耳朵馬上變成了兔子耳——豎起來了。
平素這些士兵因爲軍旅寂寞,而大家來自天南地北的,便各自說些聽說的趣事奇事來打發時光,琳琅有時候閒着聽着過癮,雖然有的吹大牛,但是沒人太過認真計較。
提到獨孤玦很少,可能是因爲現在他的處境比較微妙,所以大家都自覺的迴避一些敏感話題。
只見一個年輕的士兵撥了撥柴火,好奇道:“你們說王爺是戰神,以前也領兵出征,打仗厲害,我看你們老兵身上都少不了有傷疤,王爺有沒有?”
一個拿着酒葫蘆的老兵爽朗一笑:“打仗怎麼可能沒有傷疤?”
琳琅想起自己上次看到獨孤玦的傷疤都在背後,覺得奇怪,問過他,但是他當時也是這老兵一樣說法,卻沒有解釋清楚爲什麼他的傷都在後面,於是繼續豎起耳朵仔細聽。
“對,上次我下河洗澡正好遇見王爺,他前面一點傷痕都沒有,但是後背上有幾道疤簡直能要命,看起來當初傷的很重,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說,只有逃兵纔會被人打着背嗎?”
有人也好奇地問。
戰場上,只有逃兵纔會把背暴露給敵人,而逃兵是最令人瞧不起的。
獨孤玦不會是這樣的人吧?
琳琅正想着,只聽啪的一聲,是那老兵一巴掌拍在這個懷疑獨孤玦人品的新兵後腦勺上,疼的那傢伙直翻白眼,又不敢還嘴。
“王爺是那樣的人嗎?之所以他的傷在後面,是因爲前面人家根本就打不過他,只好背後出陰招,也只有背後偷襲才能得手。”
老兵生氣地教訓道:“你們以爲戰神這名頭是那麼容易來的?都是王爺的勇猛和鮮血換來的,別看王爺平時不苟言笑,那只是因爲他年輕,就怕被你們這些兔崽子說不夠穩重,不聽他的,所以才很嚴厲。”
“咦,你這麼說,好像很清楚王爺似地。”
“那當然,我跟隨王爺打過的仗,比你們這些兔崽子吃過的飯還多。王爺背後那道最長的傷,是怎麼來的?是因爲當時要救一個眼看就要落到敵人手裡的士兵,明知道前面有埋伏,他還是衝過去了,那個士兵救出來了,王爺也差點丟了命,犬牙錯那一仗,大家都看見了吧,王爺爲了引誘敵人,親自涉險,你們就好好想想吧,這樣的元帥跟着不虧啊,咱臉上都有光。”
這時,在場的老兵們被這人一番話勾動了跟着獨孤玦打仗的一些精彩戰役和往事的回憶,紛紛說起獨孤玦戰場上是如何威風,如何用兵如神……
琳琅聽着,不覺臉上也露出會心的微笑,好像他們誇的不是獨孤玦,而是她一樣,或者說獨孤玦的榮耀也有她一份。
“王爺以前出征聽說是不帶女人的吧,軍營裡可是看不到一個女人的,怎麼這次帶上王妃了?”
“你傻啊,這個王妃能和別人比的嗎?聽說在京城的時候,王爺和王妃就恩愛非常,王爺那麼年輕,所謂少年夫妻,怎麼能離得開?而且我看王妃也是個容易相處,又活潑的人,對咱們士兵也特別好,所以王爺和她在一起覺得舒服,才破例帶她來的。”
“我聽說在城裡好像也有一位夫人,那個夫人和王妃比起來怎麼樣?”
忽然有個老兵說。
夫人?
琳琅見有人看到她,不想打攪了這些士兵的興致,輕輕擺擺手,便走開了。
邊走琳琅邊想,這位夫人又是誰?
對了,當初剛進王府的時候,柔妃說過,攝政王府裡,名正言順的除開她這個王妃,還有四個,側妃與夫人各兩位。
現在那三個都已經見過,唯有一位夫人,當時柔妃說以後琳琅不會見到,所以也就不提,莫非那位夫人就是剛纔這些士兵口中所說的。
既然是獨孤玦名正言順的女人,爲什麼她不在京城,而柔妃似乎也並不將她算入王府的人口,獨孤玦也從來沒有說過呢?
難道是獨孤玦特別喜歡她,不想她受京城裡的規矩管制,不想她和王府裡衆多女人在一起受了委屈,所以才讓她海闊天空的留在外面享受自由?
琳琅想着,無意中已經走到了帥帳後面,只聽一個聲音道:“小人謝王爺,不過小人沒有打過戰,那天不過是情急智生,纔想出曾經聽人說過這樣的山地如何作戰把握比較大,能贏實在是各位兄弟齊心協力,和我的一點僥倖盤算。王爺要賞就賞大家,而且,這伍長,我也受之有愧,還是讓有經驗的老兵做更合適。”
榮兒?
怎麼,剛纔劉濤說有事情等着獨孤玦處理,是把榮兒叫來了?
不過,聽這番話,顯然此時,裡面談的不是剛纔在河邊沐浴的事情,而是昨天那一戰的關鍵安排,派人抄了安國的後路,將那支伏兵幾乎全殲,在論功行賞了。
獨孤玦商議軍情從不瞞着琳琅,似乎在這樣表示知道當初她是一時糊塗,而他並不追究過去,而琳琅一向也自覺,她自認與以往看過的那些穿越萬能女主相比,她是琴棋書畫不會,作戰製造不能,女紅當家不行,總之除了還能畫的一手好畫,別的,她沒那本事,也不去傷那個腦筋。
顧子墨那件事情,使得她頗受打擊,她居然看錯了人,所以,心裡的歉疚不是獨孤玦說不追究就完全能抹去的。
因此,琳琅除了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幫助傷兵,那是在現代時常去老爸醫院學了點,有把握才大展拳腳的。
一旦獨孤玦他們商議大事,琳琅便會找些理由自覺地走開。
可是,剛纔聽說馬上就會見到獨孤玦另一位夫人,還有可能是他最喜歡,保護的最好的,琳琅心裡浮起些許茫然,竟然不知不覺地走回帥帳來了。
“每個參與此次行動的人都會有獎勵,而你——是在拒絕本王獎賞?”獨孤玦的語氣聽起來似乎有些不滿。
他會不會認出榮兒來?
琳琅站在帳外不敢走,怕來的時候沒人發覺,現在移動反而會被獨孤玦察覺,而且,她也想知道榮兒是怎麼會跑進了軍隊裡來,怎麼瞞過那些士兵?這真是身邊的花木蘭啊。
“小人不是這個意思,小人只是覺得報效國家是應盡的本分,不是每個人都是爲了賞賜。”榮兒的意思就是想離獨孤玦越遠越好,那樣纔會安全,早知道因爲這一仗會被獨孤玦親自接見,他當初就該裝病什麼的,不去參加了。
而獨孤玦還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小小士兵敢拒絕他的賞賜,並且,這個士兵已經拒絕了兩次,還幫琳琅放過哨,心情不爽,盯着榮兒越看越覺得眼熟。
“擡起頭來。”獨孤玦命令道。
榮兒沒有辦法,只得擡頭,獨孤玦那一雙彷彿能穿透他的身體看進心裡的眼眸,看得他不禁有些心驚。
獨孤玦琢磨道:“本王看你眼熟,你確定是這次才入伍的?”
榮兒點頭。
一旁一起來的,大力保舉榮兒才能的何伍長,不知道平時好脾氣,看起來很溫順的榮兒怎麼見了王爺這麼不給面子,只當他是年輕,不知道進退,暗暗埋怨。
此時,何伍長見獨孤玦沉了臉,忙幫榮兒解釋:“王爺,當時離京,薛榮一路跟着,我看他機靈,能吃苦,而且有一股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精氣神,就收下了他。這次要不是薛榮,恐怕我們也沒有那麼順利完成任務,安國在山道上佈置下了幾道防備的機關,都多虧了薛榮一一識破,我們才能沒有傷亡,取得勝利。”
說到這裡,何伍長又轉頭勸導榮兒:“薛榮,能得到王爺的賞識,是咱們人人都求之不得的事情,你有才,比我們這些粗人要厲害的多,爲什麼不想能出人頭地,多幫着王爺一些呢?”
榮兒見他們兩個如此,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好了,乾脆不說話,堅持自己的意思,有些倔強地跪在地上,也不起身。
獨孤玦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薛榮——榮兒,薛琳琅!
“何伍長,你先回去,本王有事單獨跟他說。”
何伍長只得告退,臨走低聲對榮兒道:“你小子,可別不識好歹了。”
何伍長走後,獨孤玦從案几後起身,慢慢踱到榮兒面前:“本王沒有看錯也沒有猜錯的話,你是想跟着王妃,所以才混進了軍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