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把騰遠山叫了過來。
密室的事情,我既然發現了,自然就要弄個清楚。
我不熟悉古代機關暗道之學,這事一定是要問騰遠山的。
這幾天天氣逐漸暖和了起來。
騰遠山過來的時候,便只穿了件單薄的天青色錦衣,細窄的腰間懸着枚靑玉佩。
我握着茶盞從窗邊往外看着他,那挺拔修長的身姿踏着碎石道上春日的餘暉一路走過來,更顯得他整個人安寧溫軟,風韻靜好。
“王爺。”他一擡頭看到窗前站着的我,便是站定行了一禮。
“進來說。”我笑了笑,示意他先進屋。
我帶着騰遠山進後室浴池,他起初還不禁怔了一下,但是也並未多言。
“我在這兒看到了點有趣的東西。”我微微一笑,拍了拍橫榻旁那個穩如泰山的小書櫃。
“王爺?”騰遠山一愣,隨即走上前看了一下不起眼的小書櫃,略略疑惑地揚起了眉宇。
“你可知道這裡應該是連着個密室?”我用指尖輕輕敲打了一下書櫃。
“遠山不知。”騰遠山沉聲開口,顯然他也是領會了我的意思,動手微微搖了一下書櫃,接着擡頭看向我:“王爺可是忘了如何開啓這密室?”
我有些懶散地靠在竹榻上,慢條斯理地說:“這一失憶倒是好,連自己的密室都開不開。這麼一想,我倒是早該跟你說了纔對。”
騰遠山彎□,觀察着小書櫃的底部。
聽到我這麼說,他擡起來看我的眼神一下子閃過了一絲不知所措的神色。
“王爺……說笑了,密室此等要事,若非此時情況特殊,王爺自是不該讓遠山知曉的。”
“遠山。”我忽然直起身子,神色有些嚴肅了起來:“很早以前,我便跟你說過。你對我來說,與別人截然不同,所以你值得所有的。”
“是。”他低低地應了一聲,卻沒再看我。
“神月香膏是如此,密室也是如此。”我伸出手,指尖輕輕滑過他挺直的鼻樑,秀逸的眉宇,輕聲道:“遠山你心裡什麼都明白,就不該這麼輕賤自己,是不是?”
“王爺,遠山……”他擡起一雙狹長的眼眸,沉鬱韻致的色澤在那雙鳳眸裡流淌着,神色竟然隱隱有些動盪。
有那麼一瞬間,我都以爲他要說出點兒什麼了。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挽月怯怯的通報聲:“王爺,裴公子求見——您,您要侍衛攔下他麼?”
騰遠山沉默了片刻,還是起身輕聲道:“王爺,密室的事,遠山這幾日就找可靠的機關大師,很快便能找出開啓的辦法,請王爺稍安勿躁。”
我看着他恢復成了公事公辦地沉穩表情,心下也知道這次又是沒戲,也只能無奈地起身跟他一同往外走去。
……
裴小染就一個人怯怯地站在外面,被高大壯碩的侍衛攔着。
他一身素蘭色單袍,有點懼怕的神情更顯得可憐巴巴的。
也不知道爲什麼。
裴小染這個人似乎天生就有點小倒黴。
我這個鎮北王兩次在王府遇刺,都是在他那兒。
然後這次,偏巧就撿了最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怎麼看,都覺得這小孩實在是天生就運氣不太好。
騰遠山跟我並肩往外走,從裴小染身旁走過的時候我沒發話,他也就不敢出聲兒,一直小心翼翼地跟在我們身後不遠處。
“王爺,遠山就先去處理府內的事情了,王爺還有別的吩咐麼?”沿着碎石小徑走了幾步,騰遠山轉頭看了跟在後面的裴小染一眼,神色平靜地問了一句。
“此事儘快。”我簡潔地說了四個字,便看着他天青色的身影逐漸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站在原地懶洋洋地等了一會兒,卻不見身後的小笨蛋追上來說話,我終於失去了耐心,不客氣地開口道:“你還不過來?”
“王、王爺……”他彷彿一下子聽到了赦令,一下子就聽到背後傳來急急的腳步聲,不一會兒裴小染那張有點委屈的小臉就出現在了面前。
他一站到我面前似乎又有點怕。
那雙擡起來看着我的溼潤杏眼裡,閃動着惴惴不安的神色,但又卻有帶着隱隱的希翼。
“走吧,去你那兒。”我淡淡地開口,便徑自往染竹軒的方向邁步了。
裴小染一路上就緊緊地跟着我,也不敢開口跟我搭話,只是偶爾一個轉眼,便能看到他那悄悄觀察着我的怯弱眼神。
他就是這麼只可憐的小動物,分明已經怕成這個樣子,卻還是會忍不住來找我。
我不是想對他心狠。
只是不知道到底該給他什麼。
如果是恩寵縱容,我給的已經足夠多。
如果是別的,不僅是他,或許連我也負擔不起。
……
一到了染竹軒,讓伺候的人退下之後,偌大的屋子就剩我和裴小染兩個人。
他顯然就更拘束了起來,但是那小心翼翼望着我的漂亮杏眼裡的期盼神色,還是讓我心裡一軟。
“這次不送糕點了?恩?”我握着茶盞,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王爺……”他怯怯地開口,似乎是在努力感覺着我的語氣,小聲道:“王爺不喜歡,小染、小染就不……不送了……”
“今兒找我,是有事?”我也不多說,輕輕巧巧地轉換了話題。
“王爺……”他擡頭看我,黑中帶藍的杏眼裡卻一下子委屈了起來,連語聲都有些可憐巴巴地顫了一下:“小染想王爺……王爺都,都好久沒來了,小染實在受不住……”
我放下茶盞,神情終於微微柔軟了些。
他太軟弱了,以至於軟弱得反而讓人不知該如何責怪,只是有些的心疼。
裴小染見我不說話,臉色又刷地白了下來,他細瘦的身子有些發抖,一雙尖尖的小狐耳都隨之沮喪地耷拉下來:“王爺……還,還不能饒了小染麼……”
我的視線投在他白皙的耳垂上那朵湖藍色的烤藍蓮花耳環,忽然低聲道:“過來。”
裴小染聞言怯怯地湊了過來,還沒站穩便被我抱到了腿上。
少年的身子,小貓一樣細瘦,放在身上也感覺沒什麼斤兩。
只是大概是因爲費心打扮過的緣故,身上還帶着股沐浴後的淡淡冷香。
“你長高了一點。”我的手指在他又尖又敏感的小狐耳上輕輕撫摸着,輕聲道。
他不躲,就用那雙溼漉漉的杏眼望我,細長的手指也緊緊地抓住了我的衣袖。
我能感覺到他在求饒。
他實在笨,所以什麼都不會說,但是一張好看的小臉,卻也能把意思都表達出來。
其實我府裡這些人,他無疑是最像寵侍的一個。
身姿柔軟嬌小,又生來一副又媚又軟的小奴才樣。我以前跟人去夜店瘋玩,點的人從來都是這個類型。
那時候,我享受了太多美貌少年最青澀柔軟的滋味,卻從來不曾感受到過其他的。
如今,懷裡的少年明顯是個頭拔高了點兒,那變得修長的柔軟身子,漸漸長開的俊俏眉目,忽然讓我心裡不由自主地動了一下。
他畢竟是跟其他人不同的。
不是露水情緣,不是金錢交易。
他一直呆在我的羽翼之下,像是柔弱的小樹苗,雖然弱不禁風,卻也悄然地在風中長大了。
“王爺……”裴小染大概是看我久久不說話,越發地慌張無措,終於一臉豁出去了的神情緊緊地摟住了我的脖頸。
“王爺,今天不走……不走,行不行?”他磕磕巴巴地,顯然已經慌亂到不知道該說什麼,可是溫熱的身子還是使勁貼着我,怎麼都不肯離開一點。
“小染……小染好好伺候王爺。”裴小染一雙漂亮的杏眼裡已經浮起了絲絕望的水光,可是還是絞盡腦汁地,努力地想要爲自己的命運掙扎:“小染這次一定不惹王爺生氣了,真的……”
他似乎是怕我不相信,纖長的白皙手指急忙顫顫地想要解開自己腰間的繫帶,動作又生澀又笨拙。
大概是從來沒做過這麼露骨的事情的緣故,眼圈也微微泛起了紅。
他越着急,那鬆鬆的絲綢繫帶反而怎麼也解不開。
我看着他着急得生怕我沒耐心就走開的樣子,終於還是輕輕嘆了口氣,伸手緊緊抓住他慌亂得有些發抖的手指。
“今天不走。”我低聲回答道。
裴小染猛地擡頭看我,一雙淚汪汪的杏眼裡也瞬間劃過一絲驚喜,柔潤的嘴脣微微顫了一下,卻還是沒有說出話來。
“留下來陪你。”我輕輕地笑了笑,在他尖尖的小狐耳上親了一下。
少年細瘦的身子敏感地顫了一下,隨即已經整個人縮在我的懷裡。
“傻東西。”我在他耳邊低低地說了一聲,手也在他細窄的腰肢上不安分地掐了一記。
裴小染也不知道是聽清了沒有,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人卻還是躲在我懷裡不肯出來。
那有些畏縮地團成一團的樣子,真的像極了只從狂風暴雨中終於逃回家來的小動物,再也經不起任何驚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