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鵠笑着直迎,看着琴瑤走路的氣勢,微微凝了眸。
堂內,陸逸之還在其中,此刻像是不喜這般熱鬧,亦是不喜自己身上的喜服,直把自己藏在衆人之間。
衆人的注意力也全停在外頭了,對方纔由府中司侍衛踢轎門之事還沒緩過神來,這會兒看到琴瑤被衆星捧月接了進來,也只微微懸了心。
總覺得今兒這事,沒這般簡單啊。
璟王爺看似現在還沒出現,只在方纔看到了一襲俊逸的紅衣影子。
這迎娶側妃的轎門都是由別人代踢,那拜堂呢?
衆人心裡頭已多了個疑問。
而這會兒,琴瑤只覺得興許是慕容絕璟不願,所以只不過是不上前來踢轎門,拜堂之事應該還是會在的。
這一瞬跟在司鵠後頭走。
只見司鵠此刻的臉上都多了幾分笑容。
他雖對琴瑤無敵意,可但凡與清太妃有關之人,將慕容絕璟害成了這樣,他都難有喜歡的感覺。
自然說不上對琴瑤有多喜歡。
尤其是看着琴瑤方纔的走姿,只怕這一個側妃……仍是一個自持的閨中小姐。
“琴側妃,拜堂之人已在堂內等着了。”
琴瑤聽着,只是有禮的點了點頭:“嗯。”
此刻心中多了幾分期待。
而陸逸之則是看着人羣越來越熱鬧,這會兒臉上輕淡的笑都沒有了,璟這一次到底是給了他什麼樣兒的差事?他倒是好,與夏詩昭去拜堂了,剩下這邊這個爛攤子,要他與司鵠來處理。
司鵠倒是還喜聞樂見,今夜似唯恐天下不亂一般,踢轎門之事易爲,可要他代替行夫妻對拜之禮……
陸逸之一身風輕雲淡的氣質全無,只得硬着頭皮上了。
司鵠這會兒直將琴瑤帶上前,走到了喜堂正中央,人羣撥開成兩道。
陸逸之自覺的上前來。
只見在這一瞬,衆人抽了一口氣,芍藥看着也只覺得怔忪得很。
自家小姐到現在都還未出現,璟王也不曾出現,而身着一身大紅色喜服出現的,竟然是……陸太醫!
芍藥這會兒眼珠子都覺得要蹦出來了。
原來方纔看到的紅色身影,是陸逸之……
這全然是一場計劃好的鬧劇!
陸逸之在這一瞬只微微擡手:“琴側妃。”
琴瑤已被扶自正中央,這會兒身邊都是鼎沸的人聲,熱鬧得很,這聲音傳來,摻雜在喜樂聲中,只覺得有些聽不清晰。
乾淨的嗓音,好似少了幾分凌人的霸氣與拒絕的果毅,多了幾分溫和。
她一時間辯不出來,只覺得心間微慟。
這會兒看着底下,紅蓋頭流蘇搖晃,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一道紅色身影,身材修長而筆直,多了幾分玉潤珠滑的感覺,無法看清是什麼樣子。
只得看着腳,還有這一襲喜服,還算精緻的針腳。
“璟、璟王……”不適宜出聲,卻是忍不住輕輕呢喃。
她出嫁了,嫁給了自己一眼便喜歡上的人……
這會兒只輕咬着脣。
唱禮的太監恰好沒見過慕容絕璟,只知道這璟王丰神俊朗,這會兒看到陸逸之走出來,沒留意陸逸之臉上萬分不願“嘗試拜堂”的表情,只知道拜堂吉時快到了,趕不上吉時可就是不吉之事,於是便喊:“新人到,吉時到,準備拜堂。”
大堂裡頭的大臣們面面相覷,這會兒看着大堂內的新人,只嘩地轟了一聲……
這會兒的感覺複雜得很:“這,這……”
“陸太醫……”
莫不是司侍衛代替璟王踢轎門之後,這拜堂之事,還要由人代替?
這……這真是匪夷所思,出人意料。
芍藥看着,下巴也要跌到地上去了,王爺這事兒做得絕,其中還透露着一股乾脆利落的味道。
陸太醫本就生得風度翩翩,氣質溫如玉,人又是朝中官階不低的太醫署令,此刻在這兒站着,就算是說璟王不適,不便出席婚禮,拜堂成親由他代之,也不會有人膽敢說什麼。
於禮,合之;於身份,也不算是辱沒了琴家小姐。
況且此刻還有個朝中同樣有官職的司鵠站在邊上,兩個人一齊出現代替了璟王,這可已經算是給了面子。
衆大臣此時看着這一幕,嘴脣蠕動了幾下,嚶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只有人再喊了幾句:“這……”
還有人看清陸逸之這般穿着大紅色喜服的時候,再次露出了怪異的表情。
琴瑤心思亦算是剔透,這會兒只看着眼前這半截喜袍,再感受着眼前的人散發出的氣質,再聽着唱禮公公的話,已經有了幾分疑慮。
陸逸之已經是走到了這一步,這會兒只輕淺一聲嘆息。
正了神色,聲音平和淡然:“今夜這堂,我替璟來拜。”
琴瑤終於再一次明白是怎麼回事,這一刻只顫了顫身子。
原來眼前的人,也不是慕容絕璟……
踢轎門,拜堂的人,全都不是他……
周圍的喜樂聲越來越熱鬧,這一瞬喜堂中的熱鬧都遙遙的傳到了外頭去。
東湖上,因爲這聲音實在是太大,喜慶的聲音還有賓客的聲音已經傳得好像滿府皆是人似的,這蓮葉何田田之間,慕容絕璟與夏詩昭牽着手,十指緊扣着,手已經半攬在了她的腰間。
兩個人就這般對着案桌燭臺,迎着着漫天的星光與皎潔的月色。
聽着從遠處傳來的聲音,慕容絕璟脣角邊的笑意一直未停,看着夏詩昭的臉上都多了幾分溫柔。
他終究是沒有如慕容絕珛的意,不僅不如意,還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
此刻聽着那些喧譁聲,只道:“大堂那邊,逸之興許在三叩九拜了。”
夏詩昭正打算不管不顧了,這一刻就只與他在一起,哪怕天塌地陷,出了什麼事明兒再一起面對。都已經豁出去了,卻是聽到他這句話。
“嗯?”略怔忪而出聲。
而後卻是忽地忍不住笑了出來:“絕璟,你是說……”
慕容絕璟直看着前方,岸上紅綢飛揚,就似前庭一片熱鬧的場景。
幽深的眼眸裡頭,都多了幾分壞意。
夏詩昭驚詫,“竟然是陸太醫……”
腦海中這會兒已經可以想象到陸逸之無奈的被迫替慕容絕璟進行夫妻交拜之事的場景了。
彷彿看到司鵠在笑,而陸逸之略微扯了扯嘴角,偏偏還要維持着輕笑的樣子。
待人永遠那般溫和有禮……
心裡頭怕已是……
忍不住輕輕擡手,捂脣。
慕容絕璟此刻看着夏詩昭這個樣子,心頭已微微一動,看她的目光也越加深沉。
一身大紅色牡丹裙裳,裙襬在夜風中飄拂出極美的模樣,輕笑着的樣子,也只像是心情大好,一掃前幾日的煩悶,彷彿整個人都靈動了起來,心中只有他。
幽深的眸光就這般攝着她。
夏詩昭只顧着輕笑,卻沒留意到慕容絕璟這一個目光。
只見此刻星光闌珊,好似蓮葉間的螢火蟲不斷飛出,就這樣亂了彼此的眼眸。
夏詩昭終於收了笑,微微的一擡眸,便是看到他真凝着自己的眸光。
“絕璟……”微微噎了聲。
這一瞬慕容絕璟卻已經是俯下來了,在這樣的夜色中,動情至深的吻住了她的眼眸。
“詩昭,你知道嗎,這樣能看到永恆。”
低啞的聲音,彷彿帶着些許沉穩,認真的。
夏詩昭霎時一顫,就在這樣的話語中,忘了動彈。
前廳喜鬧依舊,琴瑤也在這一刻中僵住了身子,鳳冠因爲她忽而一頓的動作微微搖晃,唱禮的太監也似是終於反應過來到底是怎麼回事,只叫了一聲:“你,你不是璟王。”
陸逸之與司鵠在這一瞬間擡眸。
司鵠已率先出聲:“放肆,膽敢如此對陸大人這般說話。”
唱禮太監的臉都黑了,只得看着陸逸之,又再看着喜堂內衆人,就連大臣們都不表態。
從司鵠的話語中知道陸逸之不是尋常人,又只能見風使舵了,心中哀嘆,怎麼攤上了這麼個差事,顫了顫聲:“既然如此,吉時到了,爲了不誤吉時,只能……只能……”
看了琴瑤一眼,今兒鎮國公因爲身份問題不能到場,入璟王府,也只能這般了:“先由陸大人拜堂了。”
司鵠在一旁笑。
陸逸之臉色又變得微微不自然,穿着喜服也覺得分外不自在。
此刻已經走到了琴瑤身邊來,離得很近了。
琴瑤的手收在衣袖中,這一刻還在拿着玉如意,姿態端莊,卻是忍不住緊緊一握。
握得指節都有些泛白了……
一聲不吭,只覺得像是失落到了極致,覺得委屈。
可這世上的事情,原本就是這樣,誰也沒有義務厚待於她,她又與璟王有什麼關係,爲他做過什麼?不過是素未謀面,又是強行入府,擾了人家生活。
琴瑤的手抓的緊緊的:“有勞陸大人。”
這般輕聲低語而出,陸逸之倒是微微一顫。
這一刻第一次輕笑着看着眼前的人,紅蓋頭遮着看不見臉,也亦不知是什麼樣子。
只得微微搖了搖頭,扯脣:“無事。”
這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司鵠看着,更是微微收了眸光。
看着琴瑤的表情,也多了幾分疑慮與戒備。
不過此時表面上看起來,依舊是個湊熱鬧的樣子。
陸逸之禮尚往來,已不那般抗拒,就全然當做……替代拜堂罷了。
唱禮公公又及時的鬆了一口氣,既然無人鬧事,那便好說了:“吉時到,一拜天地……”
這聲音遙遙傳來,接二連三的……爲了讓更多賓客能夠聽到,於是內務府的公公也便是一個接一個的傳唱開來。
此刻的湖面上,漫天星光都帶了幾分柔情,在這樣的夜色下,慕容絕璟只心疼的看着委屈了許久的夏詩昭,過了今夜,他便不再是全然屬於她的了,從今以後璟王府裡還多了另外一個女人,
此時心裡都多了幾分愧對之感,於是看着她的目光越加憐惜與疼愛。
脣畔停留在眼眸上許久,此刻沉沉呼吸間,只將吻落了下來,再落到了脣瓣上。
舌尖輕輕撬開了夏詩昭的脣。
夏詩昭只緊張得一動不動,聽着那一頭一拜天地的聲音,這一刻顫了一下身子,而後便是他的溫熱,如數而至,吞噬了她所有的呼吸。
“唔。”
慕容絕璟撈住了她的腰,圈住了她發軟的身子。
這一刻在這樣的唱禮聲中,微微彎了膝蓋。
帶着她一起跪了下來。
第一次,也是此生唯一一次跪一個女子。
親吻間額頭微微朝前,與她的額頭緊貼,夜風早已將夏詩昭的頭簾兒吹開,露出了光潔飽滿的額頭。
與她細膩的肌膚貼在一起的一瞬間,只覺得溫暖如斯,這種感覺甚至蔓延到了心裡去。
慕容絕璟吻得動情,這一刻夏詩昭也動情至深。
呼吸都變得微微急促,於是便不管不顧的任由着自己的心意,在這一刻與他相親吻,迴應着他。
眼裡都有了水霧……
那邊似也拜完了,於是高喊了一句:“一拜天地,禮成。”
再喊道:“二拜高堂。”
以天爲媒,以地爲妁,拜得自然是天地。
慕容絕璟最後輕呵了一口氣,放開了夏詩昭,夏詩昭的臉已經全然通紅得不行。
在這一瞬,已經閉上了眼睛,不敢看她。
直陪着他一齊笑着朝天地拜了拜。
兩個人此刻慕容絕璟不似凡塵中人,處處透露着幾分氣概,而夏詩昭倒也是獨一無二的,身上一股自帶的氣質,兩個人看起來像是一幅畫。
只在這獨特的天地間,完成二人的婚禮。
是他欠她的,亦是他固執要給她的。
“二拜高堂,禮成。”
“夫妻交拜……”最後一句餘音嫋嫋傳來。
夏詩昭此刻眼睛已經睜開,像是氤氳了霧氣,釀滿了淚。
慕容絕璟也已凝眸看着她,神情專注得很。
勾起了脣角輕笑,笑中獨帶了對她的愛意,絲毫不掩飾。
他如墨的發在這一瞬掠起幾絲,連同紅色的髮帶都一齊掠過了深沉眼眸,只剩下嘴角邊漾着的笑尤爲清晰。
夏詩昭慌得先叩首,與他夫妻交拜。
慕容絕璟也微微頷首低頭,噙着笑,可這一瞬……
“咚。”
只見不知是夏詩昭過於急躁還是慌張,一下子磕到了慕容絕璟身上,只將慕容絕璟撲了下來。
“詩昭,你就這般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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