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逸之眉頭有些緊擰,彷彿爲難,欲言又止的樣子。
直看得夏詩昭一急,這會兒好不容易忍下的眼淚又在眼眶中流竄:“陸太醫,你快說。”
陸逸之扯了扯脣。
慕容絕璟輕揚着的嘴角也緊繃了起來:“逸之。”
“璟,這蠱毒可解,只是養這蠱蟲需要的時間頗長,大約需要兩年這樣。”
當年清太妃把這蠱蟲培養出來,從準備下藥,到拿到蠱毒,正式下藥,勢必也是花了兩年左右……
“這蠱不好養,首先是要拿這些劇毒的解藥一件件尋出來,然後取一個缸,裡頭放上所有世上最毒之物,每日喂這些解藥,待它們長年累月在裡頭廝殺,最後養出來的那一隻,才能作數。”
夏詩昭這會兒都噎着了,彷彿心如刀絞:“那……陸太醫,你的意思是,絕璟的蠱毒想要解掉,還得需要兩年。”
陸逸之忽然不語了。
慕容絕璟方纔臉上的笑一收,脣角一扯,有些不自然起來。
這一刻捂着心口,疼得不行。
陸逸之自然知道自己方纔所說的這番話是什麼意思,拿到了藥方自然是好事,可好事之中,也有不好的事情。
能解是能解,就是花費的時間長了點。
“陸太醫,沒有別的辦法了麼?”夏詩昭眼淚都要溢出來了。
陸逸之目光稍沉,欣喜又爲難的樣子。
“王妃,璟的這一身毒,沒有別的辦法。”頓了頓,“兩年……是最快的速度。”
這會兒夏詩昭心裡驀地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就像是特別高興,卻又猛地被人潑了冷水。
倒是慕容絕璟忽地輕斂了嘴角,不過是不自然了一瞬,便已經恢復過來:“詩昭,沒事。”
這會兒話語聲幽幽的,有些低沉:“不過是需要兩年,才能把這解藥養出來罷了,總比仍舊尋不到藥方,逸之一直摸索的強。”
看向了陸逸之,目光幽暗:“總算是能解本王的蠱了,不是嗎?”
陸逸之此刻表情有些怪異,尤其是聽到慕容絕璟這話之時。
那兩句話,一句是“不過是需要兩年”,另一句是“總算是能解了本王的蠱”……
此時目光又有些閃躲,輕雅的薄脣扯了扯,笑得淡雅:“璟說的是。”
忽地看向了夏詩昭:“王妃也不用太擔心了。”
夏詩昭這會兒看着眼前這兩男人,“怎麼……可能……”不擔心?
看着陸逸之這會兒故作輕鬆的笑着,有些奇怪,又再看看慕容絕璟,這會兒扯着脣角在笑,墨眸有些漆黑,眸色深濃……說不出的……令人安心。
彷彿是強大的感覺,篤定的望着她,這一刻的目光倒像是在安慰。
他自己都不擔憂……
彷彿似再強調的沉了聲:“不過是再需要兩年而已。”
夏詩昭驀地心口疼得很,就像聽了這話,是有什麼在心口上撓了一下,癢癢的,疼疼的……
他應該……正在難過吧?方纔在馬車裡,他看她拿着藥方,雖然沒表露出來,但是卻可以察覺到他的開心。
“絕璟……”低低的喊了一聲。
好像這一刻兩個人雖然隔得遠,可還是被他抱在懷裡的感覺,剛纔抱得那麼緊,把頭埋在她的頸窩裡頭的時候,還沉沉的笑着。
她與他都一樣,還以爲回來了,見到陸逸之了,就能夠把蠱毒解了。
他說他說不清,不過陸逸之明白,回來讓陸逸之解釋其中的緣由,這會兒她倒是聽明白了,不過寧願沒聽明白。
“有沒有什麼別的解蠱方法?陸太醫?”夏詩昭還是不死心。
這會兒眼睛有些模糊,不過他們都在故作輕鬆,她便也只能笑了:“兩年……我還是覺得,太久了些。”聲音有些低。
好不容易好了一些的氣氛,頓時又沉了下來。
慕容絕璟笑着的脣角微微一扯,這會兒也看向了陸逸之:“逸之,除了這個中規中矩的養蠱的辦法,還有沒有別的快速解逆蠱的途徑?”
今時不同以往,如今手上有了解蠱的藥方,還有另外的與蠱毒有關的東西。
比起之前來說,那倒是多了不少可以解蠱毒的籌碼。
清太妃已入獄,若是還不行……那真是不應當。
夏詩昭這會兒聽到慕容絕璟也出聲了,眼中都多了幾分期盼。
“璟,王妃……辦法,是有的。”
臉上輕笑依舊,遮掩掉了方纔說的那些“需兩年”的失望,略微思索了一下:“其實還有一個辦法,一直以來都有,想解毒快一點,那便用原來下蠱的那一隻‘原’蠱蟲碾成粉末,和水服之,便能治掉原本體內的蠱蟲。”
夏詩昭的表情又一瞬的僵凝。
這會兒連慕容絕璟脣角邊的輕笑,都淡淡的收了起來。
“逸之。”嚴肅的聲音。
陸逸之乾脆收了聲,也不再說了。
夏詩昭忍不住喃喃出聲:“陸太醫,你這是與我和絕璟……在開玩笑麼?”
九年前的蠱蟲,哪裡還找得到?
先別說那玉璽上的蠱蟲咬了絕璟後就不知道去了哪裡,或許在體內,或許也不見了,就算找得到,九年後成了什麼樣子,未可得知……這都九年後了……
陸逸之的表情也極是嚴謹,偏偏不像是在說笑。
“不是那一隻‘原’蠱蟲,興許只要是同樣藥方養出來的逆蠱,也可以。”
夏詩昭的臉怎麼都笑不出來,慕容絕璟此刻神情也晦暗不清,脣線繃得緊緊的。
“逸之。”又再喊了陸逸之一聲。
陸逸之只得笑:“說這些做什麼,璟方纔不是說了,不過就兩年罷了,說不定……這藥方裡頭的藥,咱們璟王府中便有,能再多快個個把月解蠱毒,也不一定。”
慕容絕璟這眸中的幽光再淡了一點,這會兒捂着胸膛,輕輕扯脣。
“逸之說的便是,詩昭。”
喊了夏詩昭一聲,像是要把她喊醒似的。
“解蠱毒不過是遲早的事情,不必想太多。”
夏詩昭臉色一樣暗沉,失落:“……”
慕容絕璟再扯了脣:“九年都等過來了,也不在乎這兩年。”
“詩昭……”再沉沉的喊了一聲,彷彿帶着笑意。
這笑意倒是想開了的輕鬆,並非是再故作淡然了,直扯脣揚笑朝她招手:“過來我這兒。”
這大堂內,陸逸之與她都在站着,就他一人捂着胸口在坐着。
夏詩昭看着慕容絕璟此刻臉上的笑,咬了咬脣,終於動了動身子,走了過去。
這會兒一把便又被他扯着了,一下子直接跌落在腿上。
“着急了,嗯?”輕輕低頭,在她耳邊道了一聲。
夏詩昭耳垂被這忽如其來的熱氣掃得一癢,好不容易平復的心情又被他撩撥了起來,這一刻臉直接驀地紅了起來。
聽着這刻意放緩帶着*的聲音,“誰……你說誰着急了。”
霎時語無倫次起來……
慕容絕璟這纔再低沉的笑了起來。
就是刻意的,把她逗成了這個樣子。
夏詩昭這會兒臉上火辣辣的,身前還站着個陸逸之,只得急忙的低了頭,把臉別到了一邊去。
臉頰上還是佈滿了紅暈,蹭地從臉上紅到了耳根,一臉不自在的樣子。
陸逸之看到了這一幕,這也纔不自在的輕扯脣笑了笑:“璟……”
慕容絕璟沉沉出聲:“那便這樣定了,逸之,明天起你便拿着這藥方,開始尋藥方裡頭劇毒之物的解藥,若是璟王府裡有的,你與我說一聲,我差人給你送過去,若是璟王府裡沒有的,你與我說一聲,我便讓人拿着令牌出外去尋。”
陸逸之終於真的笑了:“行。”
“璟,我在藥爐裡養的那幾年的蠱蟲,也終於可以派上用場了。”
夏詩昭忽地就想起了第一次最正式的在月圓之夜與慕容絕璟見面的那一天,在藏書閣藥爐裡頭聽到的那些“嘖嘖”的聲音,興許說的便是這些東西?
慕容絕璟也直揚脣笑了起來:“確實是可以派上用場了。”
這些年爲了解蠱毒,那是無所不用其極,養了許多蠱,再一隻只配以解藥。
如今這些蠱蟲又是可以用來拿來做解藥,先餵養之,再任由廝殺。
夏詩昭聽着他們的對話,輕輕的咬了脣,知道兩個人在說笑,也不打擾他們。
倒是陸逸之聽完慕容絕璟的話,輕笑了出來,配上這會兒一身白衣,笑得實在是雅緻。
夏詩昭微微側了眸子,看了慕容絕璟一眼。
終於鬆了一口氣,大不了……就真的再等兩年罷了。
卻是看見陸逸之,笑了一會後,便不笑了。
忽地變成了一本正經的樣子:“璟,不多說了,還是來看看你吧。”
慕容絕璟的笑也才一收,這才發覺光顧着蠱毒之事,忘了此刻胸膛還在隱隱作痛。
夏詩昭終於也緩過神來,急忙從慕容絕璟的腿上跳了下來,不與他坐在一塊,逃了他的擒制:“陸太醫,快幫絕璟看看。”
陸逸之輕點頭,眸光有些幽深。
“順便看看……如今這蠱毒在體內怎麼樣了。”輕雅帶笑,卻是憂慮的樣子。
此刻的神情分明與方纔的那種憂慮,就像是兩回事兒般。
就像是……在瞞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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