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八百里加急……”
“陛下!坦達有急報!”
大祁皇城,大太監雙手捧着一金色織錦卷軸,不顧一切地奔跑而來。
皇帝接過那織錦卷軸細細看了起來,看罷,卻見他怒道:“這種事情怎拖至今日再上報!那報信的人呢?”
大太監忙道:“陛下請息怒,陛下請息怒!據說,楚王殿下一直有派人送消息出來,可怎奈坦達人欺人太甚,將信使中途攔截。此番送急報之人,纔到皇城就已經氣絕身亡了……”
皇帝揉了揉眉頭,定了心神,說道:“速傳太尉、丞相還有太傅進宮!”
“是……”
原來,一個月前,“長公主”受辱跳水自盡,坦達王不思悔改,且還阻攔楚王百里景修回大祁,現如今,楚王以及三百將士被困於大祁與坦達相交處的安平城。不僅如此,坦達王還集結了五萬鐵騎,對大祁虎視眈眈,這司馬昭之心卻是路人皆知。
太尉、丞相、太傅相聚,太傅一直默默不語,太尉與丞相幾番脣舌之後,他二人各抒己見,誰也不願意妥協。
皇帝揉了揉眉頭,將目光轉移到太傅柳衡身上,問道:“柳愛卿,你對此事有什麼意見?”
柳衡昂首闊步走上前,起手行禮道:“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臣並不贊成太尉大人起兵,同樣也不贊成宰相大人的議和之舉。”
“既不起兵,也不議和。那要做什麼!難不成要坐以待斃?”性格直爽的太尉忍不住反駁柳衡。
柳衡不急不緩地說道:“想我大祁乃是泱泱大國,原本先前的和親就不應當。如今,坦達王如此羞辱我大祁,若再議和,只怕會民心背向,國將不國。”
“柳衡!”丞相怒吼了一聲。
柳衡看也沒看他一眼,繼續說道:“再說這起兵,本乃是下下之策。我想太尉大人應該都很清楚,物資、軍備、糧草……無論從那方面算起來都不合算。要是問我的意見,那就是等,坦達王若是真想侵我大祁,也不會等到今日。他這麼做,不過是擺擺架勢罷了。”
“呵呵,如此被人挑釁,卻當個縮頭烏龜,就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太尉冷笑。
“等,卻並不是坐以待斃,更不是當縮頭烏龜。”柳衡看向皇帝,鄭重其事道,“臣懇請陛下封楚王爲大將軍王,領旨拿回幽州。再,與堯國交好。”
幽州自古以來乃是兵家爭奪之地,易守難攻,本屬大祁,卻因爲開國時,大祁的太祖皇帝爲答謝坦達人相助的一臂之力,所以將幽州劃給坦達。如今若是大祁拿回幽州,即可穩定了邊防,又可給坦達一個警告。
“你倒是說得輕巧!楚王畢竟年少,他能拿回幽州?就憑藉那區區三百人馬?”太尉冷哼了一聲。
丞相倒是意外贊同道:“楚王驍勇善戰,這朝中確實沒有一個人能比得上他。”
說這話時,他偷偷瞄了皇帝一眼,果然看到皇帝黑了臉色,嘴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他繼續說道,“年少氣盛是好事,但過於自負,目中無人卻不是好事了。臣以爲,陛下可先讓楚王去打幽州,拿得回,自然是最好。拿不回,也不是全然無意義。”
皇帝點點頭,他明白丞相的意思
。一個能威脅到他的兒子,確實不應該留住……
雖然有些惋惜,但深思片刻之後,就看皇帝果斷道:“傳朕口諭,封楚王爲大將軍王,領兵拿回幽州。另,王愛卿帶着兩萬精兵駐守安平城。派使臣去堯國一事就交由李愛卿全權處理了。”
“臣領旨……”
一隻信鴿腳上綁着細竹筒,飛入了安平城,飛進了衙門司。
正在擦拭寶劍的小甲見鴿子飛來,便擱下手裡的寶劍,伸出手掌讓鴿子停落在掌心中。解下那支細竹筒,小甲拍了拍信鴿的腦袋:“休息去吧。”
鴿子撲騰着羽翅飛走,小甲拿着細竹筒去見了百里景修。
“主子爺,皇城傳來的密函。”他雙手將竹筒遞過去。
百里景修接過竹筒,打開抽出裡面的字條,覽畢,過了半晌才道:“傳令下去,所有將士明日起,操練如常。”
“是,主子爺,這是要開戰了?”向來不多話的小甲,這次也忍不住問了一句。
“嗯。”百里景修點點頭,卻又問了一句,“還沒找到她的下落?”
小甲搖搖頭,琳琅姑娘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半點蹤跡都尋不着,外頭甚至有傳言,說她可能真的是妖魅鬼怪。
百里景修擡手捏了捏眉心,他原以爲琳琅很快就會如往常一樣嬉皮笑臉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然後一邊調侃着自己,一邊向自己邀功。
他都已經想好了,若是她來邀功,那麼自己就娶她爲妃,並如她所願,一生一世只寵愛她一人。
他也能夠想像出她那時會露出的驚喜神色,可能依着她火辣又直接的行事,估計十有八九會抱住自己……
想到此,百里景修下意識伸手撫上自己的臉頰,指尖所觸碰的地方,早已沒有了那日她留下的氣息。
“賀連雲荒呢?他有什麼動靜?”
那日,賀連雲荒隨着琳琅一同躍入水中,緊跟着,兩人一起消失。
“回主子爺,賀連國師這些日子一直在替陛下選龍穴好做陵寢……”
百里景修沒有說話,賀連雲荒素來行蹤詭異,想來小甲也打探不到實情。
“你下去吧,小乙呢?”
“小乙在衙門裡操練那些衙役呢,說是那些人一個個雖然人高馬大,但是卻中看不中用。還說,把他們操練累了,也省得他們出去魚肉鄉里。”
“……”百里景修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在屋子裡待久了,百里景修便出來走走,不知不覺中,他走到了衙役們所在的院子,“嘿……哈……”一聲聲出拳踢腿的呼喊聲引起了他的注意。
“主子爺!”領隊的小乙一見自家主子來了,頓時就丟下手裡的活,跑到百里景修跟前。
“嗯。”百里景修微微頷首。
小乙擡手拿袖子擦了一把額間的汗,笑道:“主子爺,你瞧他們如何?”
百里景修的目光從衆人身上輕輕掃過,不知怎的,卻是在一個正在角落處清掃落葉的小廝身上停留了片刻,那小廝有些瘦弱,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只是有些面生。
他收回目光,淡淡道:“練功最忌三分熱,貴在堅持。”
聞此言,衆衙役立刻抖擻了精神,齊聲應道:“明白!”說罷,再
揮拳踢腿時,竟然也有了幾分氣勢。
小乙樂滋滋地眯起了眼睛,在心中暗道:果然還是主子爺厲害,只消一句話,他們整個精神頭都不一樣了。
百里景修未在此處多做停留,他徑直走到那瘦弱小廝跟前。
正低頭專心掃地的小廝,猛然看到印入眼簾中的這雙華貴靴子,身體細不可微地一顫,他擡起頭,看向來人,略顯慌張地丟下手裡的掃帚,“小的見過楚王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刻意僞裝過的聲音,立刻就引起了百里景修的懷疑。
他微微垂眸盯着這小廝的發頂,隱隱約約中,卻是聞到了那熟悉的似花非花的淡雅香味。寬大衣袖之下的雙手下意識握緊,過了半晌,他才道:“你叫什麼?”
“小的名喚蛋糕,前些日子纔來衙門當雜役……”小廝低着頭。
“擡起頭來。”
小廝聞言,緩緩將頭擡起,白白淨淨的臉上一雙明亮的眸子很是吸引人。
百里景修望着那雙眸子,片刻後,他將目光移開,道:“從今日起,你來我院中打掃。”
小廝眉梢微微抽搐了一下,他恭恭敬敬道:“是,殿下!”
名爲蛋糕的小廝於是就跟着百里景修去了他的院子,百里景修指着書房旁邊那間屋子說道:“你今日起就住那。”
“好!”蛋糕隨口問了一句。
百里景修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進了書房沒再說話。
蛋糕看了一眼緩緩關上的書房門,不禁鬆了口氣,他擡手拍拍自己的胸脯,低聲笑道:“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幸好反應夠快!”
蛋糕哼着小調,推開書房旁邊的那間屋子,走入一看,卻發現這裡居然是百里景修的臥房!坑爹呢!說好的讓自己住這裡,怎麼住?難不成睡在同一張牀?
蛋糕有些糾結:難不成百里景修是個斷袖?
這個念頭一閃,蛋糕立刻對着屋子裡的銅鏡仔細照了照,鏡子裡的少年雖然還算清秀,但可算不上美。
蛋糕摸着自己的下巴:只能說明百里景修已經開始懷疑他的身份,他將自己弄到眼皮底下,想來也是爲了觀察自己。
你有過牆梯,我有張良計!
百里景修的臥室很整潔,就如同他這個人一般,蛋糕笑眯眯地在外間給自己打了地鋪,心裡也做好了這些日子會被百里景修當牛馬使喚的覺悟。
和外頭百里景修的侍衛打過招呼之後,蛋糕就回到自己原先落腳的地方,將自己的東西打包拎着返回百里景修那裡。
小乙見一個臉生的小廝拎着東西大搖大擺走進自家主子的房間,不明真相的他,當即就上前將蛋糕攔下。
“什麼人?”
看着忽然蹦到自己面前的小乙,蛋糕走上前,十分友好地表明身份,道:“小乙哥好,我叫蛋糕,殿下讓我住這,好方便打掃。”
“蛋糕?”小乙過了半天才回過味來,這名字一聽就知道是個苦命的!
“嗯,我就是蛋糕。”蛋糕點點頭,一臉純真。
小乙的目光將這個蛋糕從頭到腳,來來回回打量了好幾遍,見他一雙手白嫩無瑕,怪異的想法便在小乙心裡產生了:這蛋糕該不會是主子領回來的小倌兒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