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景修沒有回答琳琅的話,依然按着他自己的步調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被“無視”的琳琅,心中有些鬱悶,可是又不能一步步緊逼。
如果百里景修不願意將實情告訴自己的話,那麼原因會是什麼呢?
不信任?
這一點肯定不是。
或許,應該是和百里景修的身世相關。
果真如此的話,琳琅覺得她倒是有些理解。
此後,他們二人誰也沒有說話,就這般靜靜地相擁而眠。
將近天明之時,琳琅才從百里景修懷中醒來。
百里景修親了親琳琅,低聲說道:“時辰還早,再睡一會。”
琳琅聞言,迷迷糊糊地點點頭,十分乖巧地又睡過去。
笑容在百里景修的脣邊漾開,摟住琳琅芊腰的胳膊自是緊了緊。
在琳琅將眠將醒之時,她似乎好像聽見了百里景修在耳邊的輕言:“雖然她從來都將事情藏得很深,可我依然還是知道了我的生父是何人……那個人……竟是我幼年時見過的。曾經,我很敬重那個人,還不止一次想過,若是自己弱冠之後能夠如他那般就好了…… ”
百里景修說了許多許多,迷迷糊糊之中,溫熱的淚水莫名就從琳琅的眼角滑落。
有一件事情,琳琅沒有對百里景修提起。
其實,她已經發覺了百里景修內力時有時無的事情,百里景修的毒,以後慢慢發展,不僅會讓他喪失內力,更嚴重的,會喪失行動力。
深入骨髓之時,百里景修就會像全癱一般……
然而琳琅卻什麼都做不了。
“怎哭了?”
百里景修將她身子扳過,面對着自己,吻去她眼角的淚水。
琳琅猛地將他摟住,呢喃着:“無事,無事……只是想你了。”
輕嘆一聲,一個吻落在琳琅的前額。
百里景修道:“乖,莫要亂思想。”
琳琅闔目點了點頭,在百里景修懷中睡去。
一夜無眠的除了百里景修同琳琅之外,還有一人,那便是山大王:大虎。
山大大虎在牀榻之上轉輾反側,但見他雙手置於腦後,架着腿,一直思量着才發生的事情,美人,銀牌,守衛者……
原以爲自己此生亦會像祖輩們一般默默的守護下去,沒想成到了自己這兒竟會物有所用。
他自言自語道:“這太平日子算是到頭了!”
天還未明,大虎便早早起了牀,破天荒的弄了桶水,將自己清洗了一遍,又將面上的鬍鬚盡數刮乾淨。
將角落裡的一個上鎖箱子搬出,執着匕首一挑,將鏽了的銅鎖挑開,打開箱子,只見裡邊是一套精緻的軟甲,這是一輩輩傳下來的守衛者之甲,一直塵封在此。
穿上衣衫,套上軟甲,將散亂的頭髮束好,細細看之,那粗野的山大王竟也是個意氣風發的青年才俊。
大虎從屋子裡走出來之時,那些嘍羅們個個是目瞪口呆:“大王果真是玉樹臨風賽潘安……”
大虎挑了兩個身強力壯的嘍羅道:“你二人隨本王來。”
“是,大王!”
那兩人屁顛兒屁顛兒地跟在大虎身後,來到倉庫中。
大虎左挑挑,右撿撿,選了不少值當的東西,惦着沉甸甸的包袱,心想着這些應夠盤纏
了。
便對嘍羅說道:“本大王,今日便要離開山寨,你們往後自己好好過,若是不願再做山賊,把這裡的財物都與兄弟們分了,也好做些小買賣混個活口。”
嘍羅們聞言,一個個淚流滿面道:“大王,莫要丟下小的們……”
“誓死追隨大王……”
“……”
霎時間,哀號聲遍佈整個山寨。
大虎終是忍不住皺眉怒吼了一聲:“孃的!一大早哭甚麼喪!老子還沒死呢!”
“大王可是要丟下我們而去了……”
大虎揉了揉眉頭,說道:“本大王難得有件正事要幹,等着本大王辦完事兒回來,再同兄弟們重整山寨!”
衆人正交頭接耳之時,就見放哨站崗的小嘍羅慌慌張張的跑來道:“報……報……報告大王,大事不好了……有一對人馬正朝我山寨而來……”
“甚麼?怎樣的人馬?”
那小嘍羅驚道:“回大王話,像是……像是白神教的人……”
大虎聞言,罵了一聲:“孃的!他們還真當自己是神教了啊!”
那小嘍羅所報確是不虛,只見山道之上一行人馬,殺氣騰騰,浩浩蕩蕩的開將過來。
大虎持着鑌鐵大朴刀的手緊了幾分:這倒是戰還是不戰?
戰,又有幾分取勝的把握?
這大虎倒也不是甚麼魯莽之人,之於大事,他確是三思而後,謹慎行之。
眼下山寨中,雖說有“兵”百十餘人,可真正能抵上用處的還不足十人,縱是以一敵十,欲要擊退那隊人馬,卻實屬不易。
正當他思疑之時,就見百里景修從旁邊走將過來道:“解散寨子,迅速離開。”
見大虎驚訝地望着自己,百里景修又道:“若非無路可行,切不可起正面衝突。且這種爭鬥毫無意義。”
大虎聞言,連連點頭說道:“公子說得甚是,我這就去辦。”
百里景修道:“這山的西南方,有一巖壁,巖壁之下有條暗道,你安頓好之後,便前來與我們會合。”
“是。”
大虎有些吃驚,百里景修怎會對這邊的地形瞭如指掌。
但冷美人一晃成了自己的頂頭上司,他也不便多問甚麼,只是在轉身之際一眼撇見了揉着芊腰,緩緩走向百里景修的琳琅。
像是明白了甚麼似的,大虎的臉一下變得通紅,飛也似的跑開。
琳琅有些莫名的眨眨眼,問道:“剛纔那是誰?”
百里景修微微一笑,將她攬入懷中:“是大虎。”
“啊?”
琳琅將信將疑:“怎一夜之間,他就變了個樣子?你一大早的找他做什麼?”
百里景修沒有直接回應琳琅的問題,只是溺愛的望了她一眼,手指着不遠處的山道,淡淡道:“琳琅,你瞧那邊。”
順着百里景修所指之處,琳琅看見了那一行人馬,但見她秀眉微顰:“怎麼好像是白神教的人呀。二哥不該是這樣的人吧…… ”
百里景修說道:“可能此事他並不知情。”
琳琅點點頭,只覺得哪白神教實在是不討人喜歡。雖然她家顧二哥有鴻圖之志,但仍須努力啊。
忽然,琳琅身子一輕,被百里景修抱起。
琳琅當下一驚:“你……這都甚麼時候了!”
真是的!能不能正經一點!
百里景修忍不住笑道:“你這小腦袋裡都在想着甚麼,我瞧你身子不適,這樣行路方便。”
“……”
琳琅臉兒紅紅,埋在百里景修胸前,口中還是不是的呢喃碎語,還不是這裡的牀鋪實在是太不舒服了,害得她腰痠背痛,不過,說起來,這個身體還真是嬌弱,要是從前的自己,睡鋼板都沒有任何問題。
百里景修抱着琳琅竟依然箭步如飛,飛檐走壁更是不再話下,琳琅驚奇地望着他,聆聽着他的脈動,感受着他的氣息,竟無一絲一毫的紊亂。
這樣究竟是好還是不好呢……
琳琅還在愣愣出神之時,百里景修就已將她帶到了那巖壁之下,只見他撥開攀在巖壁上的藤蔓,以二指之力將那隱蔽之處的鐵環生生擰下,只覺一陣晃動,巖壁下出現了一眼清泉。
有些好奇的往那泉眼中瞅了瞅,水痕清,可卻見不着底。
“這是……”
“密道。”
一聞此言,笑容立即僵在了琳琅臉上:臥槽!還有什麼神奇的事情一起都擺出來吧……
他們二人在泉眼邊等了一會兒,就聽見林中傳來悉悉率率的聲音。
琳琅暗自抓住百里景修的衣衫,小聲道:“有人過來了。”
“嗯。”
百里景修覆上琳琅緊抓自己的手,柔聲道:“是大虎。”
話音剛落,就見大虎大大咧咧的從林中躥出,拉去纏繞在自己身上的藤蔓,罵道:“孃的!好狗不擋道,甚麼破爛枝條,險些將爺捆住。”
怒罵了一會兒之後,大虎一擡頭,瞧見了他們二人,頓時整了整衣冠,將那柄大朴刀舞得直晃。
但見他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憨笑道:“美人久等了!”
琳琅笑眯眯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百里景修道:“莫要耽擱了,大虎你東西可備齊了,那避水袋你可隨身帶了?”
“有,有,有……”
大虎從肩上的包袱中取出一個銀色的布袋,“冷美……那個公子,你怎麼曉得有這個東西?”
百里景修拿過銀色布袋,說道:“我若是連這些都不曉得,怎還會是你們公子。”
大虎聞言,撓一撓頭道:“這般說來也是。”
百里景修將自己的外衫脫下裝入布袋裡,並催促道:“你們別愣着,脫了衣衫放入這布袋之中,若是還有別的物件也一併裝在裡面。”
那大虎倒是不含糊,上身脫得精光,只留得褲子,他有意無意的將自己壯實的身軀在二美面前盡情展示了一番。
琳琅倒是想只留一身中衣,可是無奈百里景修盯着,她只將外衫脫了放入袋子裡。
待大虎將東西都裝入避水袋中之後,又細細查看了一下,於是便將袋子的口紮緊,便問道:“公子,都已準備妥當。”
“嗯。”
百里景修便指着那泉眼道:“大虎,下水之後,這避水袋就交予你保管,莫要丟了。我們先下去,你隨後,定要緊跟着我。”
大虎點了點頭,應道:“曉得。”
正準備下水之時,琳琅忽然對着百里景修道:“你怎不問他水性如何?”
百里景修笑而不語,大虎應道:“那個……我們這些守衛一族的水性生來就比尋常人要好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