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宮內院之中,一位年輕卻滿臉憂鬱的婦人站在宮牆下,撫摸着懷中的那隻信鴿,良久纔將那隻信鴿放飛。直到鴿子帶着信息飛出高高的宮牆,她這才轉身離開。
鴿子飛入了幽州某一支部落的寨子裡,部落首領解下鴿子腿上纏着的白線,仔細數了數上頭系的結,這才起身去了土屋。
土屋裡是一排櫃子,打開第四個刻着白字的抽屜,取出裡面的信箋打開細細讀過之後,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只見他喊來親信,低聲交代道:“不管用什麼法子,一定要將楚王與長公主私通的事情給宣揚出去,而且別忘了……”隨後又看他耳語了兩句。
“是,屬下這就去辦!”說罷,那親信雙手抱拳,低頭作了揖這才離去。
首領捋着自己的大鬍子,不由得心嘆:自己這閨女可真是厲害啊,可惜了是個女兒身,若是男兒,想必定是有一番大作爲!唉,原以爲她當上了太子妃,只要等皇帝一命歸西,太子繼位,她就能爲後。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哪裡知道她居然嫁了個短命鬼!不過幸好她還有個兒子。
想起自家的外孫,首領很是得意,在如何,那也是皇長孫!按理,皇長孫也是能被封爲儲君的。
可是如今楚王搞了這一出,雖然皇帝會不喜,但是民心所向,只怕……
爲了自己的外孫能成爲儲君,成爲一國之君,首領拼盡全力也要幫苦命的女兒一把。
在屋子裡來回踱步,猶豫了很久,他決定背信棄義當一回小人。
於是,就看他提筆,將前朝餘孽竇承忠還活着,並且現在爲楚王效力一事都寫了下來。
竇承忠是何人?他居然“歸順”了楚王!
光是衝着這一點,說楚王有謀反之心,誰聽了也都會掂量一番。尤其是朝廷裡那羣吃飽了飯就喜歡掐着玩的大臣們,估計逮着這一條,就足以將楚王弄得不得翻身。
寫完將信用蠟封好,他嘆一聲道:“竇將軍……對不起,雖然你與我有救命之恩,但是爲了我女兒與外孫,我只能做一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一顆亮晶晶的星星從夜空墜落下來而越發焦躁不安。
雖然隕石墜落本就是天體運行的自然現象,可是對於信奉神明的人來說,這種天象卻是大凶之兆!
於是乎,原本就不願意面對現實的大祁皇帝,這一次更是變得驚恐不安。
人一旦陷入某種驚恐之中就會變得愈發疑神疑鬼,甚至是暴怒,從而會做出一些極不理智的事情。
“大祁的江山是朕的!是朕的!”皇帝雙目無神,反反覆覆地叨唸着這句話。
皇帝身邊伺候的大太監見了,卻是驚怕得去喚了太醫。
趕來的太醫想要替皇帝把脈,卻被皇帝一把推開。
唰!
寶劍出鞘,劍鋒直指太醫,皇帝手裡抓着劍,整個身子搖搖欲墜,他怒目圓睜,大聲喝道:“大膽賊人竟敢謀害朕!朕的江山是不會落入你這賊人之手!”
太醫嚇得往後退了兩步,卻不小心跌倒在地,大太監慌忙將太醫扶起,擔憂道:“陛下他……”
太醫搖了搖頭,卻是不敢言明。
這樣的症狀,分明是不詳之兆。只怕不多久,皇帝便會臥牀不起。再而後,一點點耗盡生命,油盡燈枯。
大太監自然是明白太醫的意思,他對皇帝的死活並不擔心,他擔心的只有自己在新帝跟前是不是能夠得寵。
可是這新帝究竟會是誰?
大太監眼珠子滴溜溜一轉,卻是不動聲色地將下去,悄悄地去了皇后那處。
無論新帝是何人,這皇后還活着呢。
“皇后娘娘萬福金安!”大太監給皇后行了大禮。
皇后不悅地皺起眉頭,天才剛亮,這不知禮節的蠢貨居然就來打擾她。
心中雖是不滿,可皇后還是得端着慈母的架子。只見她和顏悅色道:“你不在陛下身邊伺候着,到本宮這兒來卻是作什麼?”
“回皇后娘娘的話,陛下他……陛下拿着劍在寢殿亂砍,就連太醫都近不了身……”
皇后是個聰明人,一聽這話,便曉得這皇帝怕是……
“本宮曉得了,你且回去吧。”
可是皇帝還得活一陣子呢,而且這帝位由誰來繼承他還沒立下遺詔。若是現在自己參合進去,別說是幫燕王與楚王一把,就怕得把自己給賒進去。
“是,小臣遵旨。”大太監又跪拜了一下,方纔施施然的離開。
皇后細細琢磨了一番,卻是讓親信去喚了二皇妃。結果,不等傳詔,二皇妃一大早就在外頭候着了。
“婉婷給母后請安!”
“母后正想喚你呢,不曾想,你就來了。”皇后拉過二皇妃的手,越瞧她的肚子就越歡喜,她忍不住道:“婉婷,你這肚子,跟母后當年懷景軒的時候是一模一樣。”
二皇妃喜上眉梢:“承母后吉言!”
皇后又道:“你父皇近日情緒不太穩,你莫要去看他了小心傷着了孩子。你若是得閒,就陪母后去福安寺替你父皇祈福。對了,太后的福誕眼見着就要到了,也不知道該準備些什麼,婉婷有什麼好提議麼?”
二皇妃有些受寵若驚,就看她思量了一會兒,纔回應道:“不知母后可曾聽說過福壽圖金絲雙面錦?”
“福壽圖金絲雙面錦?”皇后微微顰眉,驚訝之色在臉上稍縱即逝。
她暗自思付道:這福壽圖金絲雙面錦,乃是前朝瀾氏皇族所專有,從不外傳,而且前朝覆滅之後,那手藝也隨之消失。如今想要弄來一些,可真是難事!
二皇妃見皇后陷入深思,她垂眸輕輕咬脣,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她工部尚書顧天海顧大人家中就有一匹。
“前朝的東西不吉利,只怕皇上見了心中會不喜。”
二皇妃聽皇后這麼一說,當下慘白了一張臉,她慌慌張張道:“母后說得極是!是婉婷想得不周!”
皇后淡淡地撇了她一眼,“禍從口出,小心往後誤了景軒的前程。”
“是,母后教訓得是。婉婷自當謹言慎行。”二皇妃垂下眼眸,緊抿脣。
皇后此刻倒是沒有心情,揮揮手,示意她下去。心中卻還忍不住在琢磨:景軒本身就胸無大志,混個燕王,倒是逍遙快活!婉婷此女明顯也不是母儀天下那塊料!景修倒是不錯,殺伐果斷,只是爲人太過冷漠,對她這母后都不怎麼親近。未來的楚王妃,她就更不用指望了。
憑着皇后對自己兒子的瞭解,那位嬌滴滴的顧小姐,只怕根本就沒那個福氣能夠入得了楚王府。
皇
後左思右想,心中生出無限感概,兩個親生兒子,竟是一個都指望不上!
而且,若是景修真有謀反之心,她這個母后肯定會收到牽連!
想到那鬧得沸沸揚揚的“真龍石碑”,皇后一陣頭疼……
皇帝發狂,誰也不敢靠近。反倒是晉王,這些日子一直陪着皇帝。怪異的是,皇帝竟然從沒向晉王揮劍亂砍!
一時間,這個消息傳得人人皆知。
很多人都暗暗在想,或許晉王會是皇帝心儀的儲君人選。
然而此刻,正在賀連雲荒那處暫住的琳琅,則是“按兵不動”。每日裡,只看看書,寫寫字。而竇承忠和王狗蛋則是一個裝扮成侍衛,一個裝扮成道童。
殿門外,兩個宮女守着。她們一瞧見琳琅,便迎上去,福了一福,說道:“奴婢見過姑娘。”
“不必多禮。”琳琅思疑,似乎前兩天還沒有宮女在,究竟是什麼時候多了倆丫頭?
шωш◆ттkan◆co
“你們是?”
“奴婢良辰。”
“奴婢美景。”
“是內廷事務府將奴婢分派到這兒來侍奉國師大人的。”兩個小宮女笑嘻嘻地望着蒙着面紗的琳琅,似乎將她當成了國師大人的“金屋藏嬌”。
琳琅這才發現,這兩人長得頗爲相似,應該是雙生姐妹吧!
內廷事務府?還真是愛多管閒事!琳琅不由得挑眉笑了笑。
徑至書案前,但見琳琅挽起寬大的衣袖捻磨起墨來。
“姑娘,還是讓良辰來吧!”小宮女伸手就想接下琳琅手中的活,而琳琅對她們二人道:“不用,我喜歡親力親爲。”
但見小姐妹的臉上俱是失落之色,琳琅又道:“你們能不能替我備些茶點?”
“好!姑娘稍等!”得了命令的小姐妹歡歡喜喜地跑開。
琳琅無奈地笑了笑,心道這兩小姑娘爲了得賀連雲荒歡心,也真是挺不容易的。
提起筆,在墨中蘸了蘸,輕捻了兩下,便在紙上開始聯繫寫毛筆字。
人如其字,不能太可磣了啊!
外邊傳來了一陣輕輕的叩門聲,琳琅心道定是那小姐妹回來了,頭也不擡便道了一句:“門沒鎖,進來吧。”
吱呀!門被推開了。
象牙白的布靴坦然地踏入門檻,白色的衣衫飄飄,徑直往琳琅那邊走去。
感覺到氣氛有些不太一樣的琳琅卻是忽然停筆,擡眸看了一眼來人,才發現竟然是賀連雲荒。
“你怎麼過來也不說一聲?”琳琅擱下手裡筆,望着賀連雲荒笑道。
“你在做什麼?”
賀連雲荒一進門就看見了她正在奮筆疾書,心下自是好奇的。
上前瞄了一眼那白紙上的墨跡,賀連雲荒的臉色十分古怪,看向琳琅的目光,滿是驚奇。
琳琅笑嘻嘻地將筆擱下,看着白紙上自己精心的塗鴉,絲毫沒有羞愧之意,她說道:“我閒來無事就來練習一下書法,你覺得如何?凡人可不懂欣賞!”
“哦?”賀連雲荒微微挑起細長的眉眼,瞧了琳琅一眼。
衣袖之下的潤白手指,將那張塗鴉拿起。賀連雲荒眯着眼兒瞅了半天,愣是沒有認出那上邊的字來。
嘖嘖,這個字啊,還真不是凡人能看懂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