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這些事情都做完了之後,站在無崖子身邊的李察才重新上前,打開了第二壇酒的泥封,和前一罈酒不同,這一罈酒剛一打開,一股清新的香氣自酒罈中就飄了出來,微風隨着酒香吹在臉上,就好像是春風拂面。
對於氣味最爲敏感的花滿樓聞到這味道的瞬間立刻驚喜道:“這香氣,是花蕾的香氣!”
6小鳳立刻驚異道:“我靠,花滿樓,連這你都能聞得出來?你怎麼知道是花蕊的香氣而不是花的?”
花滿樓笑着解釋道:“花還是花蕾的時候,香氣藏在花蕾之中,較鮮花的香氣要含蓄和淡雅一些。就好像未出嫁的少女躲在閨房中一般,外人難見其蹤。”
6小鳳點點頭道:“我懂了,這就和酒的泥封沒開前,酒香藏在酒罈中,得湊近了才能聞到。泥封開了之後,酒香跑了出來隔了老遠也能聞到是一樣的道理,我說的對不對?”
花滿樓笑着輕聲道:“是也不是,你能這麼想,就已經很不錯了。”
無崖子出聲淡淡道:“酒名立春,每年立春那天,我會讓我徒兒星河早早進入擂鼓山中,找尋將開未開的花蕾,用整個春天的瞬間,將其釀成一罈酒。每一年立春這一天開的花蕾雖然大抵相同,卻也不同,所以就算是我也不知道,這每一罈立春的味道。”
“立春,這名字好,甚是貼切。”花滿樓讚賞的點點頭,他本就是愛花之人,說的再直白些就是他和他身旁的蕭峰是兩種截然相反的人,他性格中的文氣要多於武氣,而蕭峰則是武氣多於文氣。
這也是剛剛爲什麼蕭峰會選擇魯妙子的青稞酒而他花滿樓選了無崖子的白酒的緣故,雖然是白酒,但這白酒是從擂鼓山中的青山綠水而來,和他花滿樓一樣,文氣多於武氣。
而這時候,商秀珣也打開了她身前魯妙子的第二壇酒,一股奇特的奶香味自酒罈中飄了出來,這奶香和尋常的奶香不同,如果尋常的奶香是一頭奶牛,那這第二壇酒的奶香味就是一頭了瘋的西班牙鬥牛!
蕭峰眼睛一亮,讚歎道:“這酒烈!”
魯妙子不無自豪道:“在蒙古韃子中,有馬逐水草,人仰潼酪的習俗,每年七八月份牛肥馬壯之時,是釀製馬奶酒的季節。婦女將馬奶收貯於皮囊中,加以攪拌,數日後便乳脂分離,酵成酒。我在其基礎上改了一下,改爲蒸,六蒸六釀之後,才得了這一罈馬奶酒。就算是酒量再好的人,也受不了這一罈子馬奶酒!”
血無崖輕咦一聲,“六蒸六釀?這麼說這壇馬奶酒豈不接近於是蒸餾型奶酒?”
李察聞言不由好奇問道:“奶酒還分類型?”
血無崖點點頭道:“現實中市面上的馬奶酒常見的分爲兩種,一種是酵型,就是魯妙子前輩剛剛說的那種方法基礎上改進而來,度數低。另一種是蒸餾型,度數比前一種馬奶酒高出許多。”
商秀珣輕輕一拍桌子,一股清亮的酒液從酒罈內好似噴泉一樣冒了出來,和衆人想象中的不同,只見這奶酒無色、清亮透明,無懸浮物無沉澱,酒液脫離了酒罈之後隨即分開成了數道小水柱,落入了桌上的衆多杯子之中。
“好!!!”四周的飛馬牧場衆人瞧見自家場主這一手紛紛大聲叫起好來。
無崖子這時候則是扭頭看了李察一眼,眼神雖然平靜,但是帶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李察秒懂了自家師傅的意思,苦笑一聲,連這都要比,看來無崖子是真和魯妙子較上勁來。
只見李察朝着身前的酒罈勾了勾手,隨即只見得酒罈脫離桌面,升到了半空中,隨即緩緩開始旋轉起來。
等到了度差不多的時候,李察接連點出數指,只聽得幾聲清脆的聲音,酒罈破了幾個洞,數道酒液頓時好似瀑布一般在空中化爲數道優美的拋物線,精準的落入了杯子中。
李察朝着身前的杯子做了個手勢,示意6小鳳等人可以來拿酒了,等到他們幾人都拿到了酒之後,李察突然大喝一聲,“諸位,張嘴!”
所有人包括身後的無名小隊等人在內聞言都下意識的張開了嘴,隨即只聽得砰地一聲巨響,酒罈轟然炸開,酒液漫天朝着四面八方散射,飛入了每一個人的口中。
所有嚐到了這立春酒的人只覺得好像有一股帶着花蕾香氣的春風在口腔中流轉,隨着酒液下肚流轉全身,全身上下升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輕靈之感。
“好酒!”所有人齊齊大聲讚歎道。
然而有幾個人卻是不怎麼開心,一個是商秀珣了,李察的這一手顯示出來的無論是內力深厚程度還是對內力的掌控無疑都遠遠勝過了她,這讓她怎麼能開心得起來。
另外就是角落裡的道信嘉祥和華心三人了,剛剛李察那一聲大喝張嘴的時候,她們三人下意識也張了嘴,這就使得她們也嚐到了立春酒。
華心拉着道信的衣服一臉快哭了的樣子,“大姐,怎麼辦啊,我們破戒了,佛祖會不會怪罪我們?”
道信拍了拍華心的腦袋輕聲寬慰道:“不會的,放心吧。”
說話的時候,她眼中一道擔憂的神色一閃而過,她現在心裡,也沒什麼底!
一旁的嘉祥則是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脣,“這個,好好喝。”
看着嘉祥的表情道信氣不打一處來,伸出右手食指無名指微微彎曲,指關節狠狠落在了她的腦袋上,“好喝你個頭!”
另一邊,6小鳳等人也是先後喝下兩種酒,兩種酒的味道是截然相反的,立春酒清新,馬奶酒烈,入口的感覺也完全不同,立春酒入口好似一道春風流轉全身,讓人身體輕飄飄的,而馬奶酒入口則是好像一匹烈馬在體內奔馳,連帶着全身血液流轉也變得快了起來。
像喝不慣烈酒的花滿樓百曉生兩人,臉龐赫然已經紅。
誰都沒有說話,都在細細回味了兩種酒的味道,半晌之後,6小鳳才睜開眼,朝着商秀珣豎了個大拇指,“第一罈酒我選的西瓜,這第二壇酒,在我看來卻是這馬奶酒更佳。”
“我選立春酒。”花滿樓和百曉生這時候也做出了他們的決定,和馬奶酒比起來,還是如沐浴春風的立春酒更加對他們的胃口。
其他幾人這時候也紛紛做出了決定,出人意料的是像西門吹雪和葉孤城這樣的萬年冰山臉也和蕭峰一樣選了馬奶酒,這第二壇酒的比拼,最終居然是無崖子以一票之差輸了。
結果出來之後,魯妙子頓時得意地看了無崖子一眼,無崖子不爽的冷哼一聲,“山水輪流轉,就讓你先得意一下又如何,還有第三壇酒呢。”
說着,無崖子突然邁前一步,讓李察退到一旁,這第三壇酒,他要親自來開!只見他走到了第三壇酒前,深吸一口氣,雙手小心翼翼地觸碰到了泥封,將泥土一點一點的拍落,然後才輕輕地打開了酒罈。
酒香冒出來的瞬間,衆人彷彿看見了無數鮮花盛開的場景!這哪裡是酒香,分明就是花香!
花滿樓貪婪的深呼吸了幾口氣,驚喜道:“這裡至少有一百種花的香氣!一百種的花香居然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互不衝突,這份本事我便遠遠不及。”
無崖子輕輕摩挲着身前的酒罈,低聲喃喃道:“無量山有花六十二種,春天三十二種,夏天一十二種,秋天一十三種,冬天五種。擂鼓山有花七十三種,春天四十種,夏天一十七種,秋天一十三種,冬天三種。除去相同的,兩座山加起來共有花整一百種,每年的春夏秋冬四季,這一百種花,方成這一罈百花。”
說着,無崖子手一揮,沒等衆人看清生了什麼事情,就只見得每一個新換上來的酒杯中落滿了酒液,這時候又是手一揮,酒杯飛到了衆人身前。
李察接住酒杯,仰頭一飲而盡,百花酒入口的瞬間味道極淡,好像一杯白水,隨即轉甜,酒液中的花香這時候也漸漸散出來,盈滿口腔,花香漸漸濃郁,酒液也越來越甜,宛如一杯蜂蜜水,但就在最甜的時候,酒液突然又變了。
花香變得更加深沉,而酒液,竟然開始漸漸苦!李察眉頭不由微微一皺,他喝過苦酒,有一種名爲苦艾的酒口感就是有些帶着苦的,但是比起苦艾酒,這百花酒此時的苦味要勝過數倍!
痛苦總是好似火燒,此時變苦的百花酒突然好像變成了烈酒,讓李察覺得嘴裡好像含着一團火一樣,他連忙將酒嚥下,酒下肚好似一團火球順着食道往下滾。但當其到了胃裡的時候,卻突然又重歸了平靜。
此時,口腔內的苦味漸淡,重新變得剛剛百花酒剛入口的時候一樣,只是這一股平淡和剛剛,卻又有了不同。
李察放下酒杯,看了身旁的無崖子一眼,輕嘆一聲。他突然有些明白爲什麼這百花酒的味道會有如此多的變化。
無量山下有琅嬛福地,無崖子年輕時候就生活在那,不說幸福但絕對也是無憂,這正對應着開始的百花酒漸漸變甜,後來李秋水憤憤離去,自己被徒兒丁春秋暗算推下山崖身受重傷,不得不和大徒弟蘇星河躲到擂鼓山中,生活變得苦悶,這對應着百花酒由甜轉苦。
雖靠着一身內力續命,但是身體仍然一日不如一日,不得不借用珍瓏棋局尋一傳人,報仇之事也只能指望在這虛無縹緲的傳人身上,心中越氣氛,悽苦,仇恨的火焰在熊熊燃燒一天比一天旺盛卻又一天天的無可奈何,這對應着百花酒極苦之時爲何伴隨着如火般的極烈。
後來李察出現,以麒麟丹治好了無崖子的傷勢,傷好之後第一件事情,他無崖子就先去宰了丁春秋,之後日子便是在擂鼓山中好似一個普通的老人,過着隱居的生活。雖然和年輕時一樣都是隱居,但心境卻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無崖子這時候看着李察笑着輕聲道:“這百花酒,最早時只到極烈。有了瓜瓜你,纔有了之後的那些變化。”
6小鳳等人這時候也睜開了眼,所有人眼中都有着一股複雜之色,他們幾人在江湖上都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每一人都經歷了無數大風大浪,走到今天這一步,誰不是經歷了跌入深淵再爬起來的過程,這一杯百花酒,讓他們回憶起了許多。
其中又以蕭峰眼神最爲複雜,曾爲丐幫幫主,後被說爲契丹人,脫離丐幫,尋找帶頭大哥,直到現在所有事情都結束,現在的他,只是個好喝酒的普通江湖人而已。
侍女這時候端上清水,每一人都搖搖頭拒絕了,而魯妙子這時候走到他的第三壇酒前,打開了酒罈子。
這酒出乎意料的沒有酒香氣,魯妙子也沒有多說廢話,直接引出了酒液落入杯中,出乎衆人意料的是,這酒液居然是血紅色的!
倒完了酒直到分給衆人,魯妙子還沒有一絲要介紹酒的意思,而是擡手示意衆人先喝酒。
仰頭喝乾了酒,所有人包括蕭峰在內的臉色瞬間都紅了,這酒烈的,遠遠過所有人的想象!
如果說剛剛的馬奶酒是好像有一匹烈馬在體內奔騰,那這酒,就好像有十匹,一百匹在體內奔騰!帶着他們的血液流轉到了極致,一股氤氳的白氣,從衆人頭上冒了出來!
魯妙子的聲音這時候才響起,“酒名百血,飛馬牧場養馬衆多,有些馬直到老死也未能找到一主。將死之際,在牧場上飛馳,直到累死。每當這時候我就會跟着這些馬,等其倒地之時,取出其心,要十滴心尖血,一百匹這樣的馬,方纔成了一罈百血酒。”
魯妙子說着突然嘆了口氣,趁着衆人在喝百血酒的時候,他嚐了一杯無崖子的百花酒,他主動道:“這第三場,是我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