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這一學期最後一節課的英語老師迫不及待地帶着書第一個衝出了班門,徐天齊收拾着書包看着窗外已經騎着電動車奔向校門的老師,不屑道:“上課比誰來的都晚,下課倒是走得比誰都快。”
孫梓涵笑了笑,說:“放假了誰不急着回家。”
徐天齊背上書包耷拉着腦袋,說:“期末考我再不考出一個好成績,我爸就不讓去奇蹟了,哎。”
孫梓涵拍了拍他的頭,說:“祝你好運。”
徐天齊一臉沮喪地走在他後面,又回頭衝慢悠悠收拾的夏夕喊道:“夏小夕你今天怎麼那麼慢,快點!”
夏夕立馬應道:“好!我馬上,你和老孫先走。”說完繼續慢悠悠地收拾着,順便用餘光看向不遠處同樣慢悠悠的沈晨,沈晨一直都是很緩的性格,他幾乎每次都是最後一個關教室門的人。
今天沈晨依舊是最後一個收拾好的,當然除了一直在故意拖着的夏夕,沈晨背起書包,轉頭看了一眼一直在盯着自己的夏夕,默默地走了。
夏夕還沒在沈晨看了自己一眼的緊張中反應過來,等人早走出班門後纔像上了彈簧一樣飛速地鎖好門,跟在沈晨後面上了校車。
校車上夏夕坐在沈晨後面看着他的後腦勺,徐天齊說了啥他也聽不見,孫梓涵看着夏夕那一臉着了魔樣兒,怎麼叫都沒什麼反應,見狀一臉假笑地拉過徐天齊說話,不讓他去攪和夏夕。直到下了校車,夏夕也是一直跟在沈晨的後面走着,還好兩個人的家本來就是一條路,不然沈晨都覺得夏夕是在跟蹤自己。
走在街上,流動的人羣是最好的掩護體,看着前方那單薄的背影,描摹着蝴蝶骨的白色襯衫,夏夕又想起昨天看的那些東西,不自覺地嚥了咽口水。
其實他只是單純地走在沈晨的後面,沒有想去和他打招呼,更沒想過根本不可能的和好,他覺得自己如今更加沒有理由去和沈晨重新認識了,他現在如同一個陷入了泥沼的人,他如果去抓住別人的手,只會把人拖下去,絕不可能將自己救上來。
沈晨一直都知道夏夕在自己的後面,但是兩人畢竟是同一條回家的路,即使感到奇怪也不可能去質問什麼。
平時這個時候夏夕都是和徐天齊他們去奇蹟了,根本不會和自己同一個時間回家,他總覺得夏夕是有事想找自己的,但是他又不想去問,一直到了分岔口夏夕也沒有叫住自己,沈晨低着頭走着,冷笑,心想自己實在是想多了。
夏夕在後面一直沒有看到沈晨回頭,甚至連偏頭都沒有過,站在分岔口的中間看着那越走越遠的白影,伸着脖子想再看一眼時,後面一聲尖銳的車喇叭聲響起,夏夕嚇得一個激靈,掏了掏有些麻的耳朵,眼神不善地瞪着身後的那輛車。
結果那車駕駛座上的窗戶被搖了下來,露出一張蠻熟悉的臉——沈晨的爸爸沈家祺,夏夕立馬變了臉色,特陽光地笑着喊道:“叔叔好!”
沈家祺看着快比自己高的夏夕,笑道:“小夕長這麼高了,最近怎麼都不來家裡玩啊。”
夏夕抓着腦袋笑道:“叔叔您不知道,沈晨生我氣呢,我不敢去。”
沈家祺又笑了:“孩子就是愛較真,有啥事對着面說兩句不就好了,我回去說他兩句,怎麼這麼不懂事。”
夏夕聽後忙搖手,說道:“別別別,叔叔,您幫我說兩句好話就行了,可別說他。”
沈家祺還想說什麼,結果後面也有車來了催促着,便只能和夏夕打了個招呼就忙着開走了。
回到家,看着坐在書桌上寫作業的沈晨,沈家祺走過去摸了摸他的背,沈晨便擡頭叫了一聲爸爸,沈家祺點頭笑道:“我剛在路上碰見夏夕了,之前你們不是玩的挺好的嗎,怎麼最近都不來往了。”
沈晨聽後沒說話,拿着筆的手默默握緊了。
沈家祺又說:“兄弟之間有什麼事不能說清楚的,沈晨你要大度一點,有時候啊,自己吃點虧沒什麼,只要不欠別人的就行。”
不欠別人的,沈晨使勁眨了眨眼,說道:“他那麼多兄弟不缺我一個。”
沈家祺又笑了:“但也不多你一個,爸爸平時太忙都不怎麼關心你的生活,但是我希望你能擁有一些必須擁有的事物,畢竟你還小,現在失去太多對你不好,我知道你心高氣傲,不輕易跟別人低頭,但是男子漢總是能屈能伸的,我瞧見夏夕剛剛看你走了那麼遠還一直盯着你看,想來他也不會對你壞的,你們都是不願意踏出第一步,那現在我來幫你們跨出第一步怎麼樣?”
沈晨擡頭看着一臉慈愛的自己的父親,又低着頭看着早已做完的作業,輕輕地點了點頭。
沈家祺看着從小就不愛說話的兒子,又看見他臉上的那道胎記,心裡想了半響,笑着摸了摸沈晨的頭出去了。
等沈家祺出去後,沈晨才放下筆,打開一直鎖着的抽屜,拿出一本日記本翻開第一頁,就見一張笑靨溫柔陽光的男生照片貼在了扉頁上,這是沈晨在夏夕家玩的時候拿走的一張照片。從遇見夏夕的那天開始,沈晨就開始寫日記了,把自己交了第一個朋友時激動的心情,第一次拿獎有人爲自己喝彩的心情,一點一滴一字一句地記入在了這本日記裡,它載滿了沈晨從不會說出的言語,禁錮了沈晨不會抒發的情感,它是一個樹洞,它是秘密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