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元宗。
一位精神矍鑠老者急步走向一間書房門前,說道:“宗主,有事稟報。”
“進來吧!”房內傳來一聲溫和的男音。
諸葛元洪放下手中的書本,擡頭笑呵呵的衝老者說道:“師伯,何事勞您親自跑一趟?快請坐!”
來者正是黑甲軍大統領冀鴻,只見他沉聲道:“宗主,昨夜在城北怡紅院,我宗的八名黑甲軍成員,包括一名新晉百夫長在內,受到了一夥不明人士的襲擊,致使有五人生死不明…”
“生死不明?怎麼個生死不明?”諸葛元洪收起笑容,表情說不上嚴肅,但原本輕鬆的好心情顯然受到了影響。
“就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冀鴻說道,說真的他對這個結果也是摸不着頭腦,搞不清楚他們大費周章的抓幾個小嘍囉幹嘛,難道想以此爲人質要挾歸元宗嗎?開什麼玩笑!
諸葛元洪這下眉頭皺的更緊了,態度也變得更加慎重。
“不是還有三個人嗎?他們情況如何?怎麼說?還有昨夜在怡紅院的其他人呢,就沒有一個目擊者嗎?對了,那個百夫長叫什麼名字?”
“那三個人倒是毫髮無傷,只不過他們也沒能傷到襲擊者,所以…對於襲擊者的身份,他們也是一無所知。而直接的目擊者也只有寥寥幾個青樓女子,因爲發生在夜間,黑燈瞎火的她們也沒看到襲擊者的樣子…”冀鴻回答道,接着他又將審問得到的信息一絲不漏的陳述了一遍。
“哦,對了,那個百夫長宗主您應該也有印象,叫公羊慶。”
“以前徐陽郡羊角山的大當家?”諸葛元洪道,“好像他是帶着七個兄弟一起來的…這就難怪了…這些襲擊者的實力不強,應該只是公羊慶他們曾經的仇家…哼,膽子不小,明知道公羊慶已經是我們歸元宗的人了,還敢主動找上門來惹事!”
“宗主,那個有嫌疑的小子需要抓捕嗎?”冀鴻問道,他提到的有嫌疑的小子自然指的就是鄭穆。
“呵呵…那小子確實行爲很反常,不過我想他就算是襲擊者的同夥,也只是個邊緣人物,甚至是單純被錢收買的臨時合作者,他在露出如此破綻後,還被留了下來,顯然已經是被放棄了,從他身上根本就得不到多少有用的信息…”諸葛元洪此時又恢復了笑容,神態迴轉輕鬆。
“宗主英明,我也是那麼想的,那小子雖然行爲古怪,但反而更能說明他跟這件事無關,否則能發動如此雷霆一擊的團伙,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宗主的意思是不管他?”冀鴻問道。
“不,人還是要抓的,不是爲了能從他那兒打開缺口,而是要立我歸元宗的威,就是要告訴世人,敢在我們歸元宗的頭上鬧事兒,就要做好流血的準備…如果他真的是被冤枉的…”沉默了一會兒,“兇手能不能被抓住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向外界傳遞出我歸元宗的態度,這纔是最重要的…犧牲他一人,樹立我歸元宗的威名,他也算死得其所了!”諸葛元洪滿是輕鬆的說道,但說出來的話卻是如此冷酷無情,“不過這事也不用興師動衆,畫影圖形,發佈懸賞就可以了。”
“是!”
……
自從出了江寧城後,鄭穆就快馬加鞭一路往北而上,爲了追求速度,他沒有選擇加入一個大商隊,而是單人獨騎,好在沿途的各路好漢們見他只有一個人,騎的馬也不是什麼名貴貨色,料想也沒有什麼油水,所以有實力的都沒爲難他,沒實力的誰爲難誰還不知道呢?
如此只花了不到一個星期,他就橫渡兩千裡,直接穿過徐陽郡,進入楚郡地界,這才歇了口氣,停下了腳步。
揚州十三郡中,超級宗派青湖島一家獨佔九郡,剩下四郡中,江寧郡由歸元宗掌控,楚郡和江寧郡一樣,也是由一個僅次於青湖島的大宗派鐵衣門所掌控的。
在揚州,鐵衣門和歸元宗並列第二,所謂同行是冤家,雖然兩家還有一個青湖島這樣的共同敵人要對付,但鄭穆可不相信他們會因此對彼此一點競爭之心都沒有。
最起碼在楚郡,歸元宗是不會爲了他這個小蝦米明目張膽的行動的,不值得!
槐城,楚郡和徐陽郡交界的一個城市,鄭穆將暫時的居所安排在了這裡。
安頓下來後,鄭穆稍微化了下妝——他抓的人當中撈偏門的比比皆是,身懷各種實用輔助技能,易容算是一門比較“普及”的手藝了——不是對他特別熟悉的人,就算站在他的當面也很難認出來,之後,鄭穆才放心走出租的房子,出去打聽歸元宗的反應。
兩天後,鄭穆手裡拿着一張懸賞令,不屑撇了撇嘴,然後將這張懸賞令搓成一團,隨手扔進街邊的臭水溝裡。
“畫的這麼醜,能找到小爺纔有鬼呢!”
說是這麼說,其實鄭穆主要不屑的是賞金,才白銀一萬兩,這點錢真正的高手根本看不上,除非鄭穆正好撞到他們手裡,否則他們是沒有興趣特地滿世界尋找鄭穆的,看得上的小嘍囉們,對鄭穆又構不成實質威脅。
真是可喜可賀啊!
解決了心中的一塊心結,鄭穆心情愉悅的揹着雙手進了一家高檔酒樓,準備慰勞一下自己。
其實在鄭穆來槐城之前,歸元宗的懸賞令就已經提前一步擴散至楚郡,只是因爲鐵衣門抵制的緣故,纔沒有堂而皇之貼在城門口的牆上,但也在私底下傳開了,三教九流、遊俠幫派,幾乎人手一份,而且懸賞令上的畫像對於看慣了相片的鄭穆來說確實有些抽象,但對於土生土長的土著來說,已經算是畫工精良了,鄭穆真要敢大咧咧的用真面目招搖過市,絕對用不了三天就會有“勇夫”找上門。
既然沒有迫在眉睫的危機,鄭穆也就不着急繼續跑路,現在實力太低,腰桿子不夠硬挺,到處亂跑很容易陰溝裡翻船,他打算先在這槐城住下來,花費一定的時間來修煉《莽牛大力訣》,將實力提升到一流武者的層次再說。
如此,鄭穆繼宜城之後,在槐城開始了一段深居淺出的宅男生活。
《莽牛大力訣》是一本人級中等的內勁修煉秘籍,等級偏低並不是它的威力不夠大,而是修煉它的條件過於苛刻,需要打通所有奇經八脈,這就很令人爲難了,要知道在《九鼎記》世界許多先天強者都沒有做到這一點,所以才拉低了它的評價。
騰青山因爲從小修煉內家拳,是內家拳宗師,全身經脈早就全部打通了,打通奇經八脈只是小意思而已,所以《莽牛大力訣》的苛刻修煉條件對他來說,根本不存在,前六層修煉成功連一天時間都沒用到,簡直是妖孽。
鄭穆自然不可能有滕青山那樣妖孽的天賦,不過鄭穆也有自身的優勢,比如說他一直都有泡藥浴的習慣,泡了六年的藥浴,他身上的經脈雖然不可能全部打通,但也沒有本地土著那樣因爲常年練武導致自己的經脈淤積阻塞。
《九鼎記》世界的修煉很奇怪,打通一條經脈的同時,還會造成其他經脈的阻塞,所以導致越到後面,武者就越難以打通更多的經脈,這也是《莽牛大力訣》評價低的原因,同時也是許多先天高手都沒能打通所有奇經八脈的原因,實在是太難了,不過好在《九鼎記》世界的修煉體系並不是說經脈打通的越多實力就越強的,境界這玩意兒跟體內打通經脈的多寡不能說毫無關係吧,反正關係不大。
另外,鄭穆的根骨或許一般,好吧,確實很一般,畢竟他開始練武的時候都二十四接近二十五歲了,過了最佳修煉時期,這是客觀事實,但,注意了,但是,鄭穆的悟性很高,說直白點就是聰明,能舉一反三,能夠透過現象看本質。
所以,他學東西就特別快,足以彌補他那掙扎在及格線上的根骨,甚至還有“盈餘”將他推到小天才的地步。
用系統的話來說,如果你沒有一點優點,我憑什麼選中你?
鄭穆深以爲然。
最後,鄭穆還有一個優勢,那就是他師從“百家”,其中任一個肯定是比不上滕青山自己摸索來的快,但架不住“指點”鄭穆的臭皮匠多啊,每個人身上得到一絲有用的值得肯定的經驗,匯聚起來也是不可小覷。因此,鄭穆在目前的低級階段,基本無虞走岔路的風險,按部就班的修煉就可以了。
就這樣,鄭穆兩耳不聞窗外事,窩在自己的小窩裡,一宅就是半年。
“哈哈哈哈…半年時間苦修,終於得到回報,從此長生有望,大道可期!”
當然,這句話鄭穆是不好意思說出口的,太中二了,他只敢在心裡暗爽一番。
通過半年的閉關,鄭穆一舉將當前所得的《莽牛大力訣》前六層修煉圓滿,修爲不僅躋至一流,甚至在此基礎上還有長足的進步,畢竟《莽牛大力訣》只要修煉到第五層就可以擁有萬斤巨力,而鄭穆則是修煉到了第六層。
“喝哈!”
鄭穆渾身內勁鼓動,很是“輕鬆”的就舉起了一塊萬斤巨石,據他自己估計,眼下他雙臂全力之下,能達到一萬五千斤。
“戰鬥力:61。”
“哈哈,不錯,不錯!就是要這種感覺!”鄭穆心情大好,都有些忘乎所以了。
……
還是半年前的那副妝容,爲了自己的生命安全,鄭穆向來不敢粗心大意,在家宅了半年,鄭穆也需要找個地方探聽一下這半年來發生的大事件。
鄭穆自己的“情報網”只在江寧郡,作爲一個非專業人士,他能想到的辦法就只有去飯館酒樓。
“小二,我離開揚州已然半載,近期剛剛回來,跟我說說這半年來,家鄉都發生了什麼趣事!”
“啪”的將一錠碎銀子放在桌上,鄭穆笑呵呵對眼冒綠光的店小二說道。
“是是,客官算是問對人了,別看咱們這家店小,但小人所在的這家酒樓地處兩郡連接地,交通要道,南來北往的客商武者大多都要在這停下休息,所以我們的消息最是靈通不過,您看…”店小二嚥了口唾沫,先是將自家一陣狠誇,然後雙眼直盯着鄭穆右手壓着的銀塊,滿臉堆笑着說道。
鄭穆輕輕的挪開右手,店小二見此,飛快的將銀塊揣進懷裡,生怕鄭穆會後悔似的。
“好處拿也拿了,說吧,如果說的本公子高興,還會有賞,如果讓本公子發現你是隨意搪塞的話,哼,你知道後果的!”鄭穆淡淡說道。
“得嘞,您聽好了!”店小二殷勤的笑道,“要說趣事啊,還真有幾條,歸元宗又發出懸賞令了,懸賞一個叫胡童的人,聽說這傢伙本來是江寧郡華豐城城衛軍大隊長,負責看守歸元宗在華豐城外鐵連山中的一處紫金礦,這次被懸賞就是因爲他監守自盜,與外面盜匪勾結,不僅讓歸元宗損失了十斤紫金…”說到這裡,店小二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十斤紫金,相當於一百萬兩白銀,想想都令人眼暈,“而且這次輪換駐守紫金礦的一個黑甲軍都統也因爲追擊盜匪變成了殘廢…”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但鄭穆還是從店小二的口氣中聽出了幸災樂禍,小人物們喜歡聽大人物們吃癟的消息,看來每個世界都一樣。
“這算一個趣事…”鄭穆點了點頭,同時心裡有些遺憾,如果他不用逃離江寧郡的話,那個殘廢的都統就是一個不錯的下手目標。
“還有呢?”
“還有就是關於接替那個殘廢都統的新都統的事了,這件事可比剛剛那件更轟動,相信要不了多久就會名傳天下。”店小二一臉憧憬的說道。
鄭穆吃了一驚,什麼事能名傳天下,下意識他就覺得店小二在吹牛。
只聽這時,那位店小二又接着說道:“那位新都統這次恰好奉命護送朱財神的九公子來楚郡,就在離這沒多遠的地方,他擊敗了帶人襲擊他們的地榜高手孟田,甚至是直接擊殺…更重要的是,客官您一定想不到,那位黑甲軍新都統今年只有十七歲,好像是叫滕…滕什麼來着,啊,對了,是叫滕青山,瞧小的這記性。”說着,店小二還故作懊惱的拍了拍額頭。
可惜鄭穆沒時間看他耍寶,聽到這個消息,要說他心裡一點想法都沒有那純粹是扯淡,剛剛他還因爲自己將《莽牛大力訣》修煉到第六層而欣喜若狂,結果轉眼人家就給了他一記狠的,以十七歲之齡打敗甚至斬殺地榜高手,要知道當初將鄭穆逼得狼狽逃竄的公羊慶在地榜高手面前還不夠人家一刀砍的。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啊!】
鄭穆內心的驕傲與浮躁瞬間蕩然無存,又重新認清了自身的定位。
“啪”的一下,鄭穆又將一塊碎銀子仍在桌上,示意店小二拿走,然後說道:“這件事不錯,這是賞你的…還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