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一團黑雲涌來,所過之處,猩紅色的氣浪向着兩側閃避,就像在紅色海洋上硬生生地颳起了黑色的旋風。
這時候,一側的猴子越發興奮起來。
他拍着自己的胸膛,向着黑雲出現之處大聲咆哮,聲浪滔天,雖然,失去了元神,沒有了記憶,猴子對某個傢伙仍然心存怨念,那傢伙正是佛祖坐騎大鵬。
眼前這團黑雲正是一隻大鵬鳥。
當然,這大鵬並非佛祖坐下的那隻金翅大鵬鳥,若是那傢伙,哪怕是有着元神處於全盛期的猴子,也不見得能幹淨利落地將對方拾掇下。
要知道,那傢伙的實力不見得比猴子差,身爲妖族中年代最古老的妖聖,幾乎可以說是和青龍、白虎、麒麟、玄武四大聖獸一個時代。
同樣是挑戰佛祖。
大鵬鳥失敗幾次之後就明白自己終其一生都不可能是佛祖的對手,於是,他也就拜在對方門下,甘當對方的坐騎,想通過修行佛法獲取解脫之道。
猴子則不然,身爲先天戰鬥意志,生命不息,戰鬥不止,與天鬥其樂無窮,與地鬥其樂無窮,與神鬥其樂無窮,與佛鬥自然更是其樂無窮。
哪怕佛音如海,哪怕佛威如獄,不管佛祖唸誦多少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猴子依然不爲所動。
他因爲戰鬥而癲狂,因爲不可能成功的挑戰而興奮,越戰越嗨,戰鬥本能越發厲害,修爲境界一日千里,佛祖就像是一塊磨刀石,磨他這把刀的磨刀石。
最終,即便是佛祖,也失去了將這傢伙納入佛門的打算,已然半聖之體的他一個大手印落下,將猴子的元神震散,讓心臟和軀體分離,掉落在三千世界之中。
如今,軀體和心臟已經融合,最重要的元神卻不知被鎮壓在何方世界。
即便如此,猴子的戰鬥力依然一天猛似一天,暫時還瞧不見瓶頸所在。
對面那隻大鵬並非佛祖座下金翅大鵬鳥,卻有着那遠古妖聖的一絲血脈,嗅到這血脈的氣息,猴子自然是怒髮衝冠,很有點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感覺。
原本是三對三,現在是三對四,又是在對方的主場,形式看來不妙。
這時候,顧小召也不再將底牌藏住。
念頭一轉,異常興奮的猴子扛起木棍,咆哮一聲,木棍迎風便漲,變成了一根長約十來丈粗有一丈多的巨大棒子,他自己的身形也像充氣一般暴漲起來。
猴子揮動木棍橫掃。
一股兇暴至極的意志充斥了整個空間,和本空間存在的殺戮意志相碰撞,一時間,竟然不遑多讓,至少,那強大的殺戮意志在短時間內不可能侵蝕顧小召和少年小顧。
以猴子爲中心,方圓一里皆是他意志的地盤。
這殘缺意志的殘缺天道法則無法侵入,以此爲修煉根基的血影同樣不可能侵入這範圍,他的同門顧惜所施展的應力場同樣被排斥在外,難以靠近。
至少,在短時間內沒辦法靠近。
顧小召趁着這點空隙,放出了元神,眉心天宮,隱隱有琉璃金光閃現,浮現出了一個小小的顧小召,隨後,有洪鐘大呂的誦經聲在這
方世界迴盪。
空白!
就像是缺了一團!
在這片天地,以顧小召爲中心,方圓數裡,殺戮意志蕩然無存,所有的猩紅色怨氣皆化爲飛灰,地面的那些血紅色砂礫恢復了常態,就像是暴雨沖刷過一般,露出了本來的顏色和質地,不過是一些青白色的砂礫。
極其遙遠之處,那輪像豎着的眼睛的紅月內,傳來了一聲咆哮,那聲咆哮充滿了驚怒,是的,又驚又怒,就像是一頭猛獸的地盤被另一頭猛獸闖入一般。
一山不容二虎,並不僅僅指的老虎。
一片血雲從血月中涌出,殷紅異常,隨着那隻大鵬向着這邊狂涌而來,黑紅相間,瞧着甚是詭秘,那些在此地修煉的離別堂乙級殺手,只是擡頭望了那黑雲和紅雲一眼,便被一股無形的威壓擠進了識海,瞬間便將識海摧毀,神魂破碎,肉身搖晃着倒下化爲了灰灰。
之後,變成了紅色怨氣沖天而起,和漫天血海融合在一起,繼續向着顧小召所在的方向飛去。
只有甲級殺手們才抵擋得住這威壓,雖然不曾被摧毀,卻也無法與之硬抗,紛紛低頭俯首,神念緊守識海,遵循着天地法則,與之融合,如此,方逃過隕落的命運。
那個存在感受到了某種威脅,某種有可能將這空間摧毀的威脅,因此發怒了!
“師傅?”
顧惜瞄了那團血影一眼,然後,調頭望向那團血月。
他和那團血影是師兄弟,血影的名字就叫血影,兩人皆是一個名叫珞珈的神秘人的弟子,修行的則是不同的道,他走的是勇猛精進捨我其誰之道,血影走的則是血浪滔天盡歸我有的吞噬之道。
珞珈其實便是離別堂的幕後黑手,那些血符皆是珞珈穿透虛空丟擲在天雲界的,一旦有人拾起來收藏,便和珞珈因果相連,就會被其引入這方天地。
浪裡淘沙之下,離別堂的精銳殺手便因此產生。
平時,顧惜和血影一個在外一個在內,共同主持離別堂的事宜,以此來賺錢是小事,最重要的是通過這些蠱蟲,通過各種試煉,他們在其中尋找適合自己的道路。
修行本就是尋道的過程。
這方世界有着一個存在,那存在應該是在某次位面大戰中受了重傷的大能,和殘缺世界結合之後方纔苟延殘喘,一時間不曾隕落。
最終,在光陰沖刷之下漸漸腐朽,不曾有東山再起的希望。
兩人的師傅珞珈之所以在這裡,便是想要將那大能殘缺的能量吞噬,以此獲取更進一步的可能。
他盤踞在此已經不知多少個年頭,血影已經不知道是多少代血影了,顧惜也是這一代的弟子,至於,顧惜的上面很多代,要嘛成功走出自己的路,得以逃出珞珈的控制,飛上到了上界,要嘛就腐朽隕落,被其吞噬。
走不出自己的路,就只有變成灰灰。
這也是顧惜如此絕情絕性的原因之一,除了那是他的道之外,同樣也是他的求生之路。
經過這麼多年的拉鋸,珞珈已經漸漸控制住了那個存在,現如今,不過是做水磨工夫。
但是,現在
這情況又不同了!
顧惜感覺得到,那個存在因爲什麼恢復了某種能量,就像是將死之人的迴光返照。
是受到了什麼刺激?
莫非,是受到了眼前這個小傢伙的刺激?
顧惜不敢怠慢,他深知自己師傅的可怕,講真的,師傅究竟是何來歷,不但他,哪怕來歷同樣神秘的師兄血影同樣不清楚,只曉得,師傅若是動怒,只需念頭一轉,就能將兩人抹殺,他們只不過是對方無聊時製造出來的玩物。
走不出師傅劃定的圈子,那就是死路一條。
顧惜不敢怠慢,法相化爲巨人,猛地向前一衝,衝入了猴子劃定的地盤,和那股兇暴無比的意志強行碰撞,他揮動拳頭,轟在了木棍之上。
“轟!”
漫天氣浪掀起,顧惜的法相瞬間崩裂,化爲一道道光點,在虛空中消散。
同一時間,顧惜噴出一口鮮血。
法相拼命這一擊,也使得猴子的木棍橫掃之勢爲之暫時停了半分,顧惜趁機便衝了進去,迎面而來一團黑影,那是猴子揮舞的大拳頭。
顧惜出拳,一股捨我其誰的慘烈意志凝聚在拳面之上,兩者相撞,又是一聲巨響。
這時候,外圍的血影身形一閃,瞬間便闖進了猴子所控制的地盤,畢竟,這時候猴子的精力已經被顧惜和其法相牽引,短時間內,騰不出手來對付血影。
少年小顧卻迎了上來。
他張開嘴,一道金光從嘴裡噴出,像流星一般衝向了血影,正是蒼梧界的飛劍之術。
血影的身形一空,化爲虛影。
他可以在虛實之間轉換,其不知,少年小顧的飛劍並非金石之體,不過是靈力的高度濃縮,同樣可以在虛實之間轉換,當血影變成虛影的時候,飛劍同樣化實爲虛。
“刺啦……”
就像棉布被剪刀割破剪開一般。
血影尖叫着,聲音猶如實質,向着顧小召奔了過來,這時候,顧小召正在佈陣的最關鍵時刻,每一個符音須得耗盡全身的力氣方纔能唸誦出聲。
血影的尖叫聲一旦闖入,便能將其破壞,如此,就相當於一千里路只走了九百九十九里,之後便作罷。
少年小顧自然不會放任不理。
忽然間,他腦後浮現出無數道金色符籙,組成了符陣,如樹林一般遍佈四周,隨後,被血影的尖嘯迎面衝撞,嘩啦啦,一張張符籙上紛紛化爲粉末。
尖嘯聲勢不可擋地向前橫衝直撞,最終,卻功虧一簣,在最後幾張金色符籙前停了下來。
就在此時,顧小召已經完成了整座符陣。
最後一聲經文唸誦完畢,符陣激活,頓時,彷彿澡盆內落下一塊大石,猩紅的氣浪向着四面八方飛濺開來,虛空中,一棟七層高的小塔盤旋着落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