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青蓮老太太這一大家子,老中青少四代七八十口人,也算是人丁興旺,四世同堂了。共聚一堂,吃飯氣氛格外的熱鬧。
三張大圓飯桌是特別定製的,每張入座二十來人完全不成問題,但卻因爲太大了一些用餐不太方便。不過這飯桌的定做是老太太堅持的,因爲她總說,人多了吃飯熱鬧了這才一個大家庭的感覺。
餘青蓮爲代表的長輩們佔據一桌,蘇立等青壯年又是一桌,而以陳煜爲首的小鬼們則霸佔了最後一桌,全部都坐得滿滿的。
“家人越來越多了,是不是該再訂幾張更大的桌子好一點?”餘青蓮老太太笑呵呵道。
“聽你的,媽,我明天就讓木匠們過來。”張爵溫和地應答道。也只有在餘青蓮面前,他才少有的不怪搞,完全就是一副孝順兒子的模樣。
小孩子們的一桌最是吵鬧,畢竟心性未定,也沒有什麼規矩去約束他們,因此恣意放肆了起來。
忽然,一聲聲筷子敲擊桌面的不和諧聲響傳播開來,但也僅限於這一桌子而已,聲音拿捏恰到好處。小孩們循着聲音看過去,發現敲桌的正是小孩子們中隱隱的核心骨,陳煜。
待到小鬼們的目光都投放在自己的身上以後,陳煜這才停下了小動作,對坐在自己身邊的羅拔說道:“這是我的地盤,他們都是我的小弟,我一聲令下他們就會把你揍成豬頭,你怕不?”
“不怕。”羅拔搖搖頭,咧嘴一笑,說:“在那之前我會先把你揍成豬頭。”
陳煜一驚,這才醒悟自己離這個討厭的傢伙太近,要是真翻臉的話還真如他所說的先被揍成豬頭的會是自己。
不過他自然不會在這種場合下退縮,故作大度道:“夠囂張,不愧是敢揍我的男人。放心,我不會那麼卑鄙的,要對付你,我一個人就夠了。”
羅拔看破了陳煜的心虛,卻不點破,只哂笑一聲,自顧自低頭吃菜。
“打架的恩怨之後再說,現在我們來比點別的,”陳煜趾高氣揚道:“一對一,男人之間的對決,敢應戰不?”
“哦?你想怎麼比?”羅拔的小孩子心性上來了,放下碗筷看着陳煜,倒想看看他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
“我們比這個。”陳煜變戲法般從桌底掏出了一瓶還沒有開封的紅酒,挑釁道:“爵爺珍藏十二年的典藏版軒尼斯VSOP,爲了玩這一出我可是冒險把它也給偷出來了。誰先倒下誰就是對方的小弟,怕了的話可以現在投降,我不爲難。”
“比就比,廢話怎麼那麼多?”羅拔小小心胸中生出一股豪氣,熱血開始沸騰,一把把杯中的可樂一干到底,杯子往羅拔身前一砸,豪氣干雲道:“倒!”
“不自量力,既然你想要做我小弟,我就成全你。”陳煜對同桌一干小孩子說道:“你們就是見證,等下這小子輸了可不能讓他耍賴。”
一羣人不管男孩女孩都是愛鬧的主,一看有這麼好玩的賭鬥,當然滿口答應下來了。不過卻自發的分成了兩個派系,男孩們自然支持陳煜這個自家大哥,女孩們則開始爲羅拔聲援。沒辦法,從相貌上看來,英倫風格着裝的金髮小帥哥比起陳煜強的可不是一點半點,女人不管年紀大小,該花癡就花癡,半點也不含糊。
兩位賭鬥者倒是有高手的風範,心無旁騖,或者說小孩子的爭強好勝心讓得他們舍卻眼前對手以外就無物的心境,反正就是一門心思都放在幹倒對方身上。
軒尼斯口感甘醇,最適合小口小口品嚐,後勁滋味無窮,可是兩個小孩子又哪裡懂行?滿滿的兩杯酒,纔剛送到他們面前,便被兩人迫不及待的一口悶掉。
陳煜放下酒杯,擦了擦嘴邊的酒漬,心中暗暗冷笑。自詡爲陰謀家的他怎麼可能什麼準備也沒有就上戰場?雖然喝紅酒他是個大外行,但也知道先喝點牛奶再喝酒就沒那麼容易醉,因此事先喝下了兩瓶牛奶打底,這打賭他從一開始就佔據了先機。
饒是如此,一杯軒尼斯下肚,他嘎嘎u樹股忍不住打了個酒嗝,胃裡一陣陣的翻江倒海,面部肌肉猛地一抽,有着很強烈的嘔吐蟲洞。差點就出師未捷身先死的陳煜反而面色一喜,這酒勁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厲害得多,做足了準備功夫的他尚且如此不堪,沒有任何準備的羅拔只怕立馬就要繳械了吧?
讓陳煜大跌眼鏡的是,一同放下酒杯的羅拔白皙的小臉已經漲得通紅,但眼神無比清澈,不要說暈倒,身體根本連晃都沒晃一下。
要不是酒是自己親眼看着倒出來的,他都懷疑羅拔作弊剛剛灌下的是可樂而不是紅酒。
“怎麼了,繼續啊!我等着。”羅拔囂張的拍桌子道。
“這傢伙一定是在死扛。”陳煜心中自我安慰,面上依然一副穩操勝券的樣子,對負責倒酒的小傢伙說道:“倒,繼續倒,沒喊停就不要停。”
小孩子們的鬧劇儘管被刻意遮掩,但又怎麼可能真的瞞得過大人們?不少饒有興致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陳煜和羅拔身上,並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小陳煜似乎又在做什麼有趣的事情了,這次被他欺負到頭上的,是蘇立帶回來的小傢伙吧?”
“臭小子,就會做這種不長進的勾當。一杯一杯的灌人家可樂,有意思嗎?”
“那真的是可樂嗎?貌似沒有什麼可樂是用玻璃瓶子裝起來的吧?”
“這股香氣……哪裡是什麼課了,分明就是什麼高級紅酒纔對!”
“我的軒尼斯VOSP典藏版啊!”忽然一聲慘叫打斷了衆人的議論紛紛,張爵如遭雷殛般,快步走向小鬼的飯桌,面色如喪考妣,從倒酒的小孩手中搶過酒瓶子時,慢慢的一瓶子酒已經見底了。
張爵一臉悲憤地看向罪魁禍首時,陳煜已經神智迷糊的躺伏在飯桌上了。紅酒初入喉時還算溫馴,在胃部發酵以後酒勁涌上來,一個成年人也受不了,更何況是陳煜這種小孩子?
同樣是小孩子,羅拔臉紅得像熟透了的蘋果一樣,間或也開始打起了酒嗝,然而面上卻沒有半點醉意,眼神依然無比清澈。這場比試,勝利者已經不言而喻了。
“丟人現眼的傢伙。”張爵沒好氣的抱起了陳煜,又心痛的晃了晃空蕩蕩的酒瓶子,不過很快就消去了這股子憋悶,衝羅拔笑道:“幹得好,小傢伙不錯!”又衝其餘小孩子招呼道:“你們不給勝利者一點點歡呼麼?”
在張爵的慫恿下,小孩子們果真歡呼了起來,讓羅拔享受到了勝利者應有的榮光。
蘇立臉含笑意,小抿了一口酒。
“你早就知道羅拔會贏的,對嗎?”荊飛燕饒有興致的問道。
“嗯,繼承了葉煌的力量,羅拔的精神力比起一般人來說要強大太多太多了。想要用酒精麻醉他的精神,再來十倍的量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蘇立解釋道。
“這算作弊麼?”蔣杏妍輕笑道。
“這算自作孽不可活。”蘇立哈哈笑道:“陳煜那個小笨蛋挑錯對手了,讓他吃點苦頭也好。好了,鬧劇結束了,我們繼續吃飯吧。”
兩位女孩會心一笑,重新把注意力放回到了飯桌之上。
“馨姐,你爲什麼整晚都好像失魂落魄的樣子啊?”蘇立關切的向坐在身邊的一位姐姐問道。
這位梳着馬尾辮的清純美女姐姐名叫鄭馨,個性活潑開朗善良,以前沒少照顧蘇立。長大獨立以後以後雖然見面少了,但是和蘇立的聯繫從來都沒有中斷。兩人關係非常的好,見鄭馨狀況異常,蘇立自然要開口關心了。
鄭馨明顯是在惦掛着什麼,蘇立問話時她還在發呆,愣了愣神以後才反應過來,對蘇立不自然的笑了笑,說:“涵涵病了,在醫院打着點滴,我很擔心她。”
“原來如此。”蘇立這才注意到,小鬼們的桌子上沒有少掉鄭馨的女兒,那個還留有些許嬰兒肥的俏皮可愛小女孩。眉頭微皺,卻還是面帶笑容寬慰鄭馨道:“等下晚飯完了以後我和涵涵她的嫂子們去看看她,好嗎?”
鄭馨一聽,面色立時變得不自然起來了。她輕咬了一下嘴脣,搖搖頭道:“醫生說了涵涵現在還不能見風,要探望的話,只能過陣子再說了。”
“哦,那就等等吧,反正我會在國內留一段時間,不急。”蘇立淡然回答道,心中卻因爲鄭馨的反常表情而產生了一絲疑慮。
正思索間,一陣細微的“吱呀”響起,閉合的大門被推開,兩條人影緩緩從外面走了進來。
談笑正歡的一家子,在兩人出現的一瞬間全部安靜了下來,就連最愛鬧的小孩們,都安靜的閉上了自己的嘴巴,只以帶着敬畏的目光打量着兩位不速之客。
察覺到瞬間凝重下來的氣氛,荊飛燕忍不住對蘇立小聲問道:“這兩個看起來很拽的傢伙是什麼來頭?”
“他是我的一位舅舅,他身後的是他的獨子,也算是我的一位哥哥吧。”蘇立低聲回答道。
“騙人!你的家人都全部都很和善很好相處,可是這兩個傢伙卻像是渾身鋼刺的刺蝟一樣,看着完全就是兩個極端。”荊飛燕雖然嘴上還在質疑,但是卻已經相信了蘇立的話語,因爲她發現除了小孩子以外,包括蘇立在內,所有人看那兩人的眼神之中都包涵着極爲複雜的情感,絕對不是單純的畏懼害怕那麼簡單。
“我沒有騙你。他們也是我的家人。只是,他們所走的路特殊了一些,和我們不太一樣。”蘇立苦笑道:“他們走的是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