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評估報告也有天諭人資部參與，所以，許董不用懷疑它的真實性。”
許強訕笑，他倒想懷疑，可這上面有理有據，連分析、測算方法都給出來了，他根本找不到反駁的點。
原本他的業務能力，尤其在市場開拓方面可以說是整個天諭數一數二的，不料，許一山更變態，光上個季度他就拉了近三億資金，是他半年的成果。
“許董對這個安排還有異議嗎？”
“……沒了。”
談熙勾脣，單單從業務能力來講，她必須承認許強是一把好手，所以她把他放到副總經理的位置，但這個人路子太野，必須有個人在上面鎮住，否則很容易出問題。
自然，許一山就成了不二人選。
她很期待，這兩個渾身匪氣的人湊到一起會是個什麼狀態。
“那這個職位從今往後都不變了？”許強喝了口涼茶，試探道。
“還是那句話，能者居之，當個人能力與所在職位不相符合的時候，調動在所難免。”很官方的回答，讓人挑不出錯。
許強煩躁地擰了擰眉，下意識轉動着杯子，偶爾撩起眼皮瞅瞅談熙，欲言又止。
談熙不問不催，就等他慢慢糾結。
終於，男人咬了咬牙，彷彿下定莫大決心：“談總，你是明白人，我也不繞彎子了，這麼說吧，我要怎麼才能坐許一山那個位，您給我個準話兒！”
他還真敢問，說好聽點叫直率豪爽，說得不好聽，就是缺心眼兒。
稍微有點腦子的職場人都不會在上司面前表現出對某個職位過於狂熱的追求，即便有這個必要，也只會選擇委婉的表達方式，絕不會像許強這個“二傻”直接說出口。
不過這樣也好，一眼看到底，不像王文峰山環水繞，總戴着面具。
“你想當總經理？”談熙挑眉。
許強輕咳一聲，“您也知道，我之前就在這個位置上，現在冷不防變成個副的，實在丟份兒。”都快沒臉見人了。
“可你能力不如許一山，事實擺在眼前。”
“所以我才問你，職位是不是就固定下來了，那什麼……萬一將來我比他強，還是個副的，這不是欺負人嘛？”
“這個許董大可放心，中高層個人評估每半年進行一次，如果有必要，職位也會進行相應調整。”
許強聽罷，長舒口氣，“哎呀！這就對了嘛，誰有能力誰就上，再公平不過了。”
“但是有一點，我要提醒許董。”談熙眼底掠過寒芒，帶着一種無形的壓迫朝他逼近，“這一切的前提只在良性競爭範圍內，一旦越界，那麼對不起，那個人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許強目光微閃，他剛纔是想過用點什麼手段把許一山拉下來，沒想到這麼快就被敲打了。
嘿笑兩聲，“談總說的哪裡話？我們都是正兒八經的生意人，大老爺們兒光明磊落，不會整女人勾心鬥角的那一套，您就放心吧。”
“這樣當然最好。不過，要是真有人背後玩兒陰的，我相信許一山也不會被動挨打，好歹也是我手把手教出來的人，哪能如此不堪一擊？”
許強只能訕笑着附和。
心裡對許一山的忌憚又加深了一分，呵！談熙手把手教出來的人……
一杯涼茶下肚，許強告辭。
“慢着。”談熙突然開口，音色泛涼。
“談總還有事？”
“下次進我辦公室記得敲門，這裡不是菜市場。”
許強渾身一僵：“……抱歉，以後不會了。”
“下不爲例。”
“是。”
“麻煩許董出去的時候順道把門帶上，然後叫sara進來。”
許強灰溜溜走了。
來的時候有多屌，走的時候就有多慫。
“咳！那個什麼秘書，叫sara的，談總讓你進去。”
正在整理文件的女人動作一頓，轉身面對許強的時候不由縮了縮脖頸。
“看什麼看？！讓你進去——”說完氣沖沖走了。
sara抿脣，突然生出一種不好的預感。
站在門前，深呼吸，再擡手輕敲三下。
叩叩叩——
“請進。”裡面傳來女人略顯淡漠的嗓音。
她推門而入。
“談總，有什麼吩咐？”
“幫我衝一杯咖啡。”
“好的。”不由鬆了口氣。
五分鐘後。
女人再次推門而入：“咖啡好了，您慢用。”
談熙端起來，送到嘴邊突然一頓，朝杯中瞥了一眼：“加奶了？”
“嗯。”
“重泡。”
sara一愕，小心翼翼朝談熙看了眼，見她臉上並無惱怒的表情，稍稍放心，低頭應道：“好的。”
又過了五分鐘。
第二杯咖啡送到談熙面前，她沒急着動，而是先把文件最後一頁翻完，簽上名字，才伸手去端，依舊沒喝，只在鼻端輕嗅。
“放糖了？”
“嗯。”
“重泡。”說着，將咖啡杯不輕不重地丟回咖啡墊上，褐色的液體盪出杯緣，灑在辦公桌上。
sara嘴脣囁嚅了兩下，眼神裡既有疑惑，也有受傷。
但還是沒有說話，只默默地抽出紙巾把辦公桌擦乾淨，端着那杯沒有動過一口的咖啡轉身離開。
五分鐘後，第三杯送上來。
sara像個等待婆母發話的小媳婦兒，低頭站在一邊，看不出臉上什麼表情。
不出意外，還是被嫌棄了——
“不加奶，不加糖，讓我怎麼喝？”
談熙說話的時候，一雙眼睛也沒閒着，因此很容易就發現了對方猛然攥緊的拳頭，像是忍耐到極點，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緩解。
“你好像有話要說？”語帶戲謔，音色幽涼。
乍一聽，就像嘲笑，帶着捉弄的意味在其中，以此取樂。
緊繃的那根絃斷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sara忍無可忍，遽然擡頭，一雙明麗的眼睛被怒火燒得晶亮。
“談總，剛纔不要奶和糖的人是你，現在兩樣都要加的人還是你，捉弄我很好玩？！”
“看你現在的表情，確定還挺有趣。”
“你！”sara貝齒咬了咬下脣，“雖然你是老闆，但也請你尊重人！”
“哦？你的意思是我沒有尊重你？”談熙挑眉。
“呵……”一抹諷爬上脣角，sara紅了眼眶，但滿臉都是倔強。
砰——
一掌拍在桌面上，談熙氣勢陡然爆發：“荒謬！做錯了事還怪我不尊重你，真難想象你是怎麼應聘到這個職位！”
女人目光微閃：“我……憑自己真才實學考進來的，你憑什麼這麼說？”
“憑什麼？就憑你剛纔敢跟我頂嘴，就沒資格當我的秘書。”
“秘書就活該被你折騰，被你罵？！”sara氣得雙頰漲紅。
“嘖嘖……”談熙把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彷彿見到什麼外星生物，“我很好奇，你之前到底有沒有受過專業的秘書培訓？因爲你的表現完全不合格，甚至連最基本的察言觀色都做不到。”
“首先，我讓你泡咖啡，你問過我的口味嗎？想當然地加奶加糖，被我否定了一次兩次還不知道開口問，你恐怕不是來當秘書，而是來當總裁的。”
“其次，我說過‘不加奶’和‘不加糖’嗎？聽清楚了，我要的是三分之一淡奶和兩塊方糖，很顯然，你連最基本的量化思維都不具備，自然做事做人也不會精益求精。”
“最後一點，被罵不知反省，還對上司心存有怨；受不得委屈，也控制不住脾氣，很抱歉，你是見過最差勁的秘書，沒有之一。”
“哦，還有，許強闖進來的時候，你不僅沒攔住人，連最基本的拖延時間都沒能做到，我發脾氣，你還不明所以，洞察力和敏銳程度，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綜上所述，你不適合這個職位。”談熙言罷，直接撥通人力資源部內線，“讓周渺上來一趟。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被錄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