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帥,禮部侍郎齊大人來了!”
在戚繼光的身邊,親兵恭敬的開口說道。
戚繼光一愣,隨後就明白了,這是這一次大明出使的使節,連忙站起身子道:“走,去迎接齊大人!”說着快步的向外面走了過去。
“呦,齊大人,下官參見齊大人!”戚繼光見到齊闔,連忙躬身抱拳道。
齊闔一愣,看着笑呵呵的戚繼光,連忙還禮道:“戚少保客氣,這下官二字可是萬萬當不得的,該稱下官的是下官纔是!”說着齊闔笑着給戚繼光行禮。
按照官場上的職級,戚繼光是京營提督,加的是太子少保,五軍都督府大都督,那是正一品的職銜。
只不過武將見文官低三級,齊闔是禮部侍郎,這一聲下官也是當得的。
可是齊闔知道,這個規矩在戚繼光這裡是沒用的,是不好使的。
戚繼光原本是張居正的心腹愛將,敢給他穿小鞋的本就不多,不過這也沒什麼,可是自從張居正死後,戚繼光的行市就見漲,皇上對他那可是信重有加。
這一次大捷之後,那戚繼光定然是聲威無兩啊!
加上齊闔剛被人救了命,在拿大可就不好了。
戚繼光多會做人,略過這件事情不提,笑着對齊闔說道:“齊侍郎,這一次齊侍郎深入敵營爲使者,孤身引敵,使得大軍由此大捷,當居首功啊!”
“我回去就上書皇上,一定將齊大人的功績上奏,不讓齊大人的功勞蒙塵。”
齊闔笑的嘴都歪了,這可是大捷,殲敵一萬,俘獲了黃臺吉的兒子扯力克,這樣的大捷誰不想要功勞啊!有了戰功的文官,那就了不得啊!
不說其他的,自己這個禮部侍郎,有了這個戰功,那外放起來底氣十足。
現在朝中的情況,六部尚書做的穩如泰山,想晉升尚書那是不容易的。齊闔又沒本事弄下一個尚書去,在說了,你弄下去了,這誰上還不一定。
有了這一次的戰功,那就不一樣了,外放總督可能性不大,但是外放巡撫,那是沒問題的。
一個藩臺,那也是半個封疆,這一個巡撫,那就是真正的封疆大吏了。幹上兩任,升個總督,那也算是做到了外任頂端了。再回去,那就妥妥的六部尚書。
雖然看起來繞遠了,可是實際上根本就沒繞啊!這也是大多數文官的捷徑了。
在京城搞一個虛職,但是要高配,品階要高,然後謀求外放實職,哪怕是比自己的品階低一點也沒關係。外放幹上幾任,在調回京城,那就直接坐穩實職了。
早就聽說戚繼光會做人,但是沒想到戚繼光這麼會做人。
齊闔知道這件事情怎麼說都行,說接應殲滅敵人也行,沒準還能在追捧自己一波。可是戚繼光不想這麼幹,而是說自己誘敵深入,有勇有謀。
這就了不得,功勞大的很,說不定還能上史冊呢!
想到後人對自己的評價,那可是誘敵深入,孤膽英雄,齊闔笑的嘴都合不攏了,都快看到胃了。
戚繼光看着齊闔興奮還要極力掩飾的模樣,接着又來了一波吹捧,就差把齊闔說成這一次的最大功臣了。齊闔笑的更開心了,眼睛都看不見了。
不過齊闔也不傻,花花轎子衆人擡,戚繼光投桃,他自然要報李。
“戚少保此次是居功至偉,運籌帷幄,安排得宜,當屬勞苦功高。本官回去也會上書朝廷,將戚少保的功勞上陳皇上。”齊闔說着笑着捧了一波戚繼光。
在齊闔和戚繼光的身後,李棟沉着臉站着。
他發現自己居然有些不認識齊闔了,在一起相處了這麼久,他居然沒發現齊闔還有這一面。再看戚大帥,這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啊!差太遠了。
至於齊闔的什麼功勞,什麼誘敵深入,這都是扯淡。
齊闔跑的褲子都要丟了,哪有什麼英勇果敢誘敵深入啊!
在聽到齊闔吹捧戚繼光,以及要爲戚繼光上書,李棟瞬間就明白了,合着這兩個人早有默契啊!李棟覺得自己學到了,難道這就是自己一直升不上去的原因?
那邊終於客氣完了,齊闔又把李棟介紹給了戚繼光。
“李千戶也是難得的將才,這一次居功至偉啊!”戚繼光笑着對李棟說道,眼中帶着欣賞。如果說對齊闔是吹捧居多,那對李棟,戚繼光就是真的欣賞了。
李棟這一次也學乖了,笑着說道:“戚少保謬讚了。”
“這一路上齊侍郎臨危不懼,面對瓦剌騎兵,隨是文官,但也敢於拔刀一戰,並且曾手刃瓦剌騎兵,當真是大明文官楷模,卑職對齊大人當真是敬佩不已。”
“在板升城之時,齊大人面對黃臺吉大軍,那也是鐵骨錚錚,不墮朝廷威名,當真是文人風骨。”
齊闔聽到李棟這麼說,轉頭看了一眼李棟,臉上的笑容也很燦爛。等到李棟說完,齊闔也笑着稱讚了李棟,什麼臨危不亂,作戰勇猛等等。
一時間歡聲笑語不斷,三個人吹捧的非常過癮。
大同城。
麻祿站在城頭上,有些擔心的看向北方,臉上帶着一抹憂慮。
四十多歲的麻祿是一個典型的關中漢子,身材高大,體型健碩,大臉,闊口,方鼻,穿着鎧甲站在城頭,顯得威風凜凜。在他的身邊,一個年輕的將軍面容肅穆。
從長相上來看,這個年輕人和麻祿有着七八分像,一看就知道是他的晚輩。
“爹,你站在這裡看了這麼半天了,下去歇歇吧!”麻錦看着自己的老爹,有些擔心的說道:“有兒子在這裡看着,出不了事情的。”
麻祿看了一眼兒子,苦笑着說道:“前邊沒消息傳來,爹不放心啊!”
麻錦聽了自己老爹的話,有些憤憤的說道:“朝廷也真是的,讓戚繼光帶着人出塞,還不讓人跟着。京營那些少爺兵頂什麼事情,這不是亂來嗎!”
“一旦打了敗仗,瓦剌來犯,到時候這邊關又要戰火重燃了。”
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麻祿呵斥道:“不許胡數八道,朝廷這麼做自有朝廷的打算,哪裡輪得到你在這裡說三道四,學學你弟弟,你看你弟弟就穩重多了。”
自己好幾個弟弟,但是麻錦卻知道自己老爹說的是自己的三弟麻貴。
“三弟整天想着打仗,什麼馬上封侯,整天想着出塞,可是這仗是那麼好打的。”麻錦嘟囔着反駁道:“這打仗是要死人的,這戚繼光要是打敗了,那是給咱們找事情。”
麻祿剛想繼續呵斥兒子,親兵快步的走過來,躬身道:“總兵大人,張公公來了。”
張公公,御馬監太監張誠,戚繼光出塞他沒有跟着去,這些天在大同東遊西蕩的。偏偏還頂着一個監軍的名頭,沒人敢把他怎麼樣,麻祿對他也是頭疼不已。
雖然張誠沒搞什麼事情,可是誰知道他哪天抽風啊!
“快請!”麻祿用眼神警告了自己的兒子,這才轉身去迎接張誠。
從下面走上城頭,張誠看着麻祿,笑着說道:“麻總兵,咱家沒打擾到你吧!”說着對麻祿拱拱手。
“下官見過張公公!”麻祿連忙躬身道:“張公公有什麼事情派人傳喚下官一聲也就是了,這城頭上風涼,張公公還是要保重身體,別受了風寒。”
張誠笑着擺了擺手:“咱家的身子還是硬朗的很,不至於風一吹就倒。”
兩個人客套了幾句,張誠笑着說道:“麻總兵,這是在擔心戚少保?”
麻祿一愣,隨後點了點頭:“這塞外苦寒,戚少保這一走七天了,說不擔心是假話。這要是遇上瓦剌人,怕是會有危險啊!”
看了一眼麻祿,張誠笑着說道:“麻總兵難道還信不過戚少保?”
“戚少保功勳卓著,乃是大明一等一的名將,下官怎麼會信不過戚少保。”麻祿連忙否認道:“只不過和塞外近況複雜,三娘子和黃臺吉斗的厲害,說不定什麼時候這邊鎮就要起戰事了。”
看了一眼麻貴,張誠覺得這個麻祿還挺有意思。
來到大同之後,張誠發現這裡的將士其實不是特別想打仗,這些年安穩下來,他們也想過安慰的日子。想想也是,誰沒事想打仗,打仗可是要死人的。
這樣一來,他們對朝廷挑撥三娘子和黃臺吉就有些不滿了。
尤其是那些文官,他們不滿的最厲害,有的人已經上奏摺給朝廷了。
不過張誠知道皇爺的態度,這些人的奏摺註定石沉大海。這一次皇爺讓戚繼光北出大同,爲的就是搞事情,同時也是爲了立威。這些年邊軍強盛,已經有些驕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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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展現出一點東西,這些邊軍怕是要尾大不掉了。
事實上朱翊鈞擔心的正是這一點,自從萬曆以後,大明的邊軍已經向藩鎮發展了。這對朱翊鈞來說可不是好事情,他還想着改革軍制呢!
戚繼光出塞,如果能打一個漂亮仗,那就是立威,告訴邊軍“別鬧騰,聽話,朕的京營很能打”。
正在張誠準備張嘴說點什麼,遠處突然跑到一騎,一邊跑一邊大聲的喊:“大捷,大捷,青虎溝大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