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到章斯年父母回國那天, 雲舒的頭髮已經徹底恢復成拉直前的卷度。

看著雲舒每天對著自己頭髮怨念,章斯年只好笑著安慰道:「至少染黑了,比之前顯得文靜些。」

這話顯然是違背真心說著哄她的, 在章斯年心目中, 雲舒就沒和文靜這兩個字沾邊過。

但云舒現在已經因爲見父母這件事,打開最高級別戒備模式, 章斯年無意間看到過雲舒手機的流覽記錄,裡面滿螢幕都是:

第一次見男朋友父母,這十件事情一定不能做。

女生第一次見男方父母,應該要注意這些問題。

和男方家長吃飯時可以聊的十個話題。

親身經歷:我如何搞定了不喜歡我的婆婆。

婆媳之間相處之道,如何處理好婆媳關係。

……

章斯年看著著滿屏的內容, 又無奈又窩心,但這會兒怎麼寬慰她雲舒都是放不下心來的。誇她文靜,最能安撫她。

飛機下午纔到, 雲舒上午還有門考試,她最近一直都沒有什麼複習的心思,要不是章斯年天天盯著,並且告訴她如果考試沒過,她延遲畢業, 那那兩人婚禮也要跟著向後拖延,雲舒纔在考試複習前一天, 將考試重點背的七七八八。

考試那天天冷得很, 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寒意幾乎順著鞋底鑽進體內。

考場在的第一教學樓是c大最老的一棟教學樓,窗戶都是滿是鏽跡的鐵窗, 暖氣不足,一場考試下來,手不停地寫字還好些,腿幾乎凍僵過去。

雲舒順著人潮,從教室小小的木門中走出來時,一眼就看到了章斯年立在那兒的身影。

即使已經離開c大兩年,依舊有學生認出他來,同他打招呼。

顧忌著周圍若有似無的目光,雲舒沒有像往常一樣撲過去,等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才慢悠悠走到他跟前:「怎麼過來了,之前不是說好在停車場等我?」

雲舒留意到章斯年手中雨傘尖落在地上流下的一圈水漬,章斯年應該在這等了挺久。

「你出門忘拿手套了,給你送過來。」

章斯年替她將手套套上,是之前用花生糖的毛紡出來的那雙,從他口袋裡拿出來,軟軟的,帶著他身上的體溫。

校道上已經沒有什麼人,法國梧桐樹在寒冬只留下了曲曲折折的枝幹,蔓延著遮蔽了一半的天空。章斯年撐著傘,攬著她的腰,雨水順著樹枝滑下來,落在傘面上,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兩人匆忙吃了個飯,開車趕去機場。

章父章母確實如章斯年所說,從見到她起,一句和「離婚」有關的話都沒有提過,臉上一直掛著慈善的笑容。

兩人都不是話多的人,但也沒有冷場,簡單問了問雲舒的情況,聊了聊章斯年的舊事。雲舒穿著之前拉著章斯年逛了一晚上才定下來的見長輩戰鬥服——一件白色修身的羽絨服,裡面配著淺杏色毛衣,頭髮紮起到腦後,顯得更整齊。乖巧的坐在車上,一問一答,說話都惦記著用敬語,端的很是文靜。

章斯年開車見這情形,脣角輕輕向上勾了勾。

四人回到章父章母在市中心的房子裡時,家政人員已經將屋子收拾乾淨了,章奶奶在廚房內煮麪條。

見四人進門,兩碗熱乎乎的麪條就端了上來。

章奶奶手在圍裙上擦了擦:「出門餃子回家面。快,趁熱乎的時候吃了。」

兩人低頭吃了幾口,章父的眼睛被熱氣一薰,漫上一層水汽。

章父眯著眼,手忙腳亂取下眼鏡,將上面的水汽擦了。

兩人將兩小碗吃完,放下筷子。

章母拿紙巾細細擦了擦嘴角,從包中拿出一個紅包來,遞給雲舒。

雲舒拿著有些厚的紅包,有些疑惑:「阿姨?」

「收著吧,我們這規矩,兒媳婦第一次上門,都是得給紅包的。上次見面時,不是很清楚你和斯年間的情況,這次補上。」

雲舒摸著紅包的厚度,猶豫道:「太多了些……」

她之前在網上看的經歷一般都是給個1000,600什麼的。

「我們這規矩就是這樣。」章母笑著撇了章斯年一眼,「錢是照著斯年的意思給的。一般規矩是給個帶1的零頭的,寓意萬里挑一,斯年和我們說減兩塊,這樣就全是九,寓意長長久久。」

「斯年一向弄不太清這些傳統的,我還是第一次見他這麼講究這些。」

雲舒紅著臉看向章斯年,章斯年輕咳一聲,並不做聲。

雲舒笑著將紅包放進包裡:「謝謝叔叔阿姨。」

「還叫叔叔阿姨啊?」章奶奶打趣到,「是紅包不夠大麼,不夠奶奶再補給你一個。」

雲舒連忙擺手:「夠……夠了。」

而後紅著臉對著章父章母,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爸爸,媽媽。」

兩人帶著笑意應了。

幾人一塊吃了晚飯,聊了會兒兩人婚事的籌備,定下了兩家人一塊吃個飯商量婚事的日子,時間差不多了,雲舒便被章斯年拉進房間裡去。

雲舒一進門,好奇的打量章斯年的屋子。章斯年出國之前一直都住這兒,她還一直都沒來看過。

房間內的裝潢已經有些老了,木質地板,紅木傢俱,書櫃上的整整齊齊的放著一排的獎盃。獎盃旁是厚厚一疊的證書。

雲舒獎盃連著證書挨個數過去,數完之後扭頭崇拜的看向章斯年:「總共三十六個獎項哎!」

「是麼,之前沒仔細數過。」章斯年笑著爲兩人鋪牀。

「奧林匹克金獎哎,這個獎盃怎麼能放在角落裡。」雲舒一邊說著,一邊將亂序的獎盃排列整齊。

她就像在尋寶一般,這裡摸摸,那裡看看。

「章先生,你小時候也看兒童文學啊,這雜誌我看到我讀高中呢,後來被我姐嘲笑,纔不訂了。」

「你小時候的字也不是很好看嘛……」

「你居然還學過國畫啊。」

……

章斯年從浴室出來時,雲舒正盤著腿,翻她從書櫃上找到的相冊。

章斯年用浴巾將頭髮擦到半乾,坐在她身旁。

章斯年不是太愛拍照的人,從小到大,相片都不多,一年也就一兩張。

章父章母理科生的嚴謹在拍照上都能體現出來。每張照片邊上都貼了張小紙條。

1988年2月12日斯年出生

1988年3月12日斯年滿月

1989年2月12日斯年一歲生日

……

照片的時間線都很清晰,每年都有一張章斯年生日那天的獨照和一家人的合照,一直到章斯年十八歲。

雲舒一張一張仔細看過去:「你小時候頭上也點過那種紅點啊哈哈哈哈,我也有很多這種照片,超傻的。」

「這張真的好可愛啊。」

「章先生你初中時就這麼高啦。」

章斯年陪著她翻相冊,在她扭過頭和她說話時,擒著她的下巴,溫柔的吻他。

牀是章斯年從小睡到大的,是雙人牀,但依舊有些小。不過雲舒睡覺時一向鑽在章斯年懷裡,牀小些,兩人就貼的更緊些。

擔憂了那麼久的心事,今天總算解決了,雲舒沒有睡意,在牀上動來動去。

爸媽就睡在隔壁,章斯年也沒有做那事的想法,但硬生生被小姑娘蹭來蹭去,惹出一些火來。

章斯年翻過身子,將動來動去的雲舒壓住。有些年歲的牀發出嘎吱一聲的聲響。

聲音有些大,兩人都楞住了。

章斯年伏著身子看她,目光深沉,最後板著臉點了點她腦門:「安分些,好好睡覺。」

翻下身躺好時,牀又發出嘎吱一聲的聲響。

雲舒不敢亂動了,但依舊睡不著,窩在章斯年的懷裡,懶洋洋的玩他的頭髮。

章斯年睡眠時間一向準,這會兒已經有了些睡意,眼睛半闔著,燈光下濃密的睫毛落下淡淡的陰影。

雲舒又無聊的去數他的睫毛。

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章斯年聊天。

「章先生。」

「嗯。」

「我們以後也每年都拍照吧。然後做成相冊。」

「好。」章斯年的聲音已經有些低了,將她往自己懷中攬了攬。

「每年過年的時候拍一張。你生日的時候拍一張,我生日的時候拍一張……」雲舒掰著指頭算。

見章斯年困了,聲音越來越低:「將來……要是有寶寶了,寶寶生日也要拍。」

章斯年低低的應了一聲:「睡吧,很晚了,乖。」

「我睡不著。」雲舒扯著他領口撒嬌。

「先把眼閉上。」

「閉上了。」

「嘴也合上。」

「嗯。」雲舒用鼻音嗯了一下。

接著感覺被子動了動,牀輕輕響了一下——牀頭燈也關上。

黑暗中,額頭上傳來溫熱的觸感。

章斯年的聲音有些低,帶著朦朧的睡意:「快睡吧,寶貝。」

雲舒靠在章斯年懷裡,一片黑暗中,聽著枕邊人均勻的呼吸,不知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