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週,舊金山49人再一次成爲了焦點。
稀奇嗎?一點都不稀奇。漸漸地,這似乎已經形成了一種習慣,沒有舊金山49人的新聞,這纔是新聞。
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之後,球隊不僅沒有能夠打消質疑,反而讓越來越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接下來的一場比賽之上,而且還進一步失去了業內專業人士的信任——多數人都認爲亞利桑那紅雀將會是取得勝利的那一方。
對於49人承受壓力的質疑,對於49人絕對實力的拷問,對於49人強強對抗的猜測,沸沸揚揚地遍佈視野,源源不斷地蜂擁而至。
在通往強隊認證的道路之上,年輕的49人依舊還有無數場勝利的距離。此時此刻,八年沉寂、全新班底、沒有聯盟主帥經驗的主教練、落選新秀四分衛……這所有的所有,立刻都成爲了人們挑戰49人的理由。
週三的官方新聞日之上,舊金山49人整支球隊都成爲了矚目焦點,教練組、進攻組、防守組、特勤組,無一例外地成爲了記者們狂轟亂炸的對象,在這之中自然也包括了陸恪。
最開始,記者的提問還十分正常,一切都在預料範圍。
比如說,過去幾天時間,球隊是如何休息調整的;再比如說,兩連敗之後,球隊快速調整了狀態,有什麼秘訣;還比如說,僅僅間隔兩週時間,再次面對曾經擊敗自己的球隊,現在球隊內部氛圍如何。
諸如此類,陸恪完全遊刃有餘,現場更是談笑風生,輕鬆愉快。
漸漸地,問題就開始變得犀利起來,攻擊性一點一點地顯露出來。
“兩週之前,亞利桑那紅雀打破了球隊的主場不敗金身;兩週之後,球隊就將前往客場,再次面臨同一個對手,現在感覺如何?”
“嗯,感覺像是一名職業橄欖球運動員。”陸恪笑容滿面的回答成功地化解了問題的犀利,並且讓人不由莞爾,陸恪點點頭表示了肯定,“我是認真的。比賽一週一週地進行,沒有喘息空間,對手可能是相同的,但每一場比賽都是不同的。”
“那麼,球隊對於本場比賽有什麼目標呢?”
陸恪微微愣了愣,流露出了困惑的神情,“除了勝利之外?”
這是一個反問,意思是說,勝利就是球隊的唯一目標,他不確定記者到底想聽到什麼答案,在勝利之外,難道還有其他目標嗎?
簡單的還擊又一次化解了攻擊,而且還讓小部分記者輕笑了起來,似乎在嘲諷剛纔的提問着實太業餘、太愚蠢。
然後緊接着,又一個問題無縫銜接地拋了過來,“但現在舊金山49人正在經歷一段波動的時期,分析評論員們普遍看好紅雀隊再次擊敗49人,在這之前,他們已經完成了對公羊隊的雙殺。”換而言之,現在正在追逐着雙殺49人。
犀利而尖銳的話語帶着強大的攻擊力,順着聲音看過去,陸恪果然就看到了哈利-韋恩斯,這位“體育畫報”的記者顯然是陰魂不散了,每一次新聞採訪都勢必能夠看到他的身影。
對此,陸恪也不確定,這是應該受寵若驚呢,還是應該驚恐萬分呢?
“幸運的是,我們不是公羊隊;還幸運的是,站在場上比賽的不是分析評論員們。”陸恪的連續兩個“幸運”,似乎真的在感嘆着慶幸一般,反諷的意思卻再明顯不過了。
哈利微微收縮期了瞳孔,沒有留下任何喘息空間,以撞牆的方式追問到,“你的意思是,你認爲49人能夠取得比賽的勝利了?”
“顯然,你不是球隊的支持者。”陸恪沒有回答,而是以一個陳述句的方式作出了判斷,那挑釁的姿態卻是以另外一種方式作出了迴應:哈利是在故意找茬,他是球隊的反對者,而不是支持者,自然是百般不希望49人取勝。
哈利不怒反笑,順勢接過了話頭,“顯然,我不是唯一一個。查爾斯-戴維斯認爲,本週比賽取勝的將是亞利桑那紅雀,並且,他還認爲49人接下來兩場比賽可能都將陷入危機,面臨失敗的可能,對此,你有什麼想要回應的嗎?”
“感謝關注?”陸恪出人意料的回答,尾音還微微上揚,眼底流露出了一絲笑意,那坦然的姿態頓時讓哈利的所有攻擊都落空了,反而還製造出了喜劇效果。
不過這一次,記者們沒有笑出聲,因爲他們的視線都落在了陸恪和哈利的身上。
這一來一往、一搭一唱之間,攻守轉換的速度着實太快,甚至有時候還在防守之中完成反擊,讓對手完全猝不及防。如此辯論的對決,火花四***彩絕倫,讓人目不轉睛,甚至就連呼吸都已經忘記了——
如果劇情最後走向了雙方大打出手,那麼這就是今天當之無愧的頭版頭條了。前所未有的,旁觀的記者們都希望這場交鋒可以延續下去。
面對陸恪的滴水不漏,哈利有些焦躁,但表面還是不顯,進一步咄咄逼人地攻擊到,“查爾斯在節目之中表示,如果接下來兩週,49人可以連續擊敗紅雀隊和鋼人隊,取得連勝,那麼他就願意履行一個承諾。至於懲罰內容,由你來隨便提出。”
殺手鐗,這絕對是殺手鐗。
人人都知道,陸恪和查爾斯之間的恩恩怨怨已經難解難分,之前始終是查爾斯在發起攻擊,陸恪只能被動招架;但這一次卻不同,儘管查爾斯依舊是攻擊方,但查爾斯卻將主動權交給了陸恪,只要陸恪願意,他可以制定一個難以實現的賭注,狠狠地羞辱查爾斯一番。
那麼,這場大戲就要拉開帷幕了。
不僅僅是哈利-韋恩斯,所有記者同行都在好奇着陸恪的迴應。
今天的採訪之中,其實記者們就一直在鋪墊,試圖尋找最佳的時機,拋出炸彈;現在,哈利顯然深諳此道,步步爲營、層層推進,然後猛地提出問題,將陸恪逼入了死角。
果然,記者們都可以看到陸恪臉上流露出了玩味的表情,難以捉摸,神態之間閃過一絲訝異,無法控制地暴露出了內心的意外,然後就看到陸恪揚起了眉尾,開口做出了迴應。
“我不太確定他到底是如何做出判斷的,似乎從來都沒有看好49人的比賽前景;但我可以確定的是,節目應該是不允許賭博的。也許,他需要的不是工作,而是心理醫生。”陸恪流露出了深深的擔憂,誠摯地給出了建議。
腦補一下,查爾斯聽到這番話的表情,有些記者嘴角就開始抽搐起來,笑容幾乎控制不住。
但哈利卻識破了陸恪四兩撥千斤的伎倆,絲毫沒有走神,注意力高度集中,再次把偏離軌道的主題重新拉了回來,“如果舊金山49人取得了兩連勝,你希望提出什麼懲罰呢?”
更換一個角度,哈利進一步誘導陸恪入局。
這一次,陸恪沒有再回避,而是露出了一個認真的表情,“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之前這位分析評論員已經先後兩次設置賭局了,而且兩次都失敗了,並且付出了相對應的代價。這是第三次。我想,如果這一次再輸掉賭局的話,這是不是一個暗示?”
“暗示着什麼?”哈利順勢地搭了一個臺階。
陸恪擡起頭,微笑地看向了哈利,“暗示着,他不是一名稱職的分析評論員,心思總是用在了其他事情之上,沒有稱職地完成自己的工作,那麼,也許節目組應該考慮……在下一期節目,讓他保持沉默,由其他專業分析評論員們來發表觀點。畢竟,我們觀看節目是爲了客觀權威的分析,而不是一個賭徒離開了拉斯維加斯之後,依舊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笑裡藏刀、綿裡藏針,尖銳的嘲諷火力全開。
即使是作爲旁觀者的記者都不由開始喊疼,無法想象查爾斯親耳聽到的話,那又將是一場什麼樣的災難。
更重要的是,陸恪輕巧卻又不失犀利的提出了賭注,同時還將賭注的重擔推給了節目組,質疑查爾斯的權威和專業。沒有痛打落水狗的意思,但實際效果卻遠遠比親自動手還要更加優秀。
進退之間,陸恪完美地避開了查爾斯的陷阱,並且又順手爲查爾斯挖了一個陷阱。
待查爾斯得知訪談內容時,只是面色鐵青,原本以爲對付陸恪是手到擒來,自己的謀算穩操勝券;但沒有想到,偷雞不着蝕把米,現在反而是自己深陷窠臼——
不管這一場賭局是贏了還是輸了,“聯盟之內”勢必都不會這樣放任下去,情況嚴重的話,甚至可能要求查爾斯爲自己的不專業表示道歉。正如陸恪所說,這是一檔專業的分析性節目,而不是娛樂至上娛樂至死的賭博節目。
如果觀衆來信譴責抱怨,又或者是社交網絡平臺之上紛紛發表對陸恪的應援,那麼查爾斯就將陷入不利局面,甚至不需要等到對陣亞利桑那紅雀比賽的開始;更加嚴重的話,牽扯到拉斯維加斯的賭局,那查爾斯的職業生涯可能就要面臨危機了。
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真正可能發生的情況。
不動聲色地,陸恪就挖了一個大大的陷阱,狠狠地坑了查爾斯一把;而且,這纔是查爾斯自作聰明留下的坑,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吞。
憋屈,着實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