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廣告拍攝過程中,情況還是在一定程度掌控之中的;但現在,所有事情都失去了控制,陸恪和洛根兩個人加起來也不過四隻手而已,根本無法招架。
先是腦袋、臉頰,甚至還有人把手指塞到了他的嘴巴里,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而後是肩膀、胸口、腰部,然後是腰部以下的位置,事情頓時就變得棘手起來。
陸恪也是手忙腳亂、不知所措。阻擋了下面,上面就遭殃了;保護住了上面,下面卻又遭遇毒手。最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陸恪的身高往往能夠鶴立雞羣,即使是在密集人羣之中,一樣可以挺拔地將周圍的景象盡收眼底,但今天,陸恪的視線都變得模糊起來,他也完全不知道這些球迷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舊金山49人的隊員們都驚呆了,先是愣神,而後是爆笑,回過神來之後,這纔開始幫忙保安人員維持秩序,花費了將近二十五分鐘,這纔將兩個倒黴蛋解救了出來,脫離了火山噴發區,進入了緩衝逃生區。
冰涼而新鮮的空氣重新進入肺部裡,整個胸膛都充盈了起來,陸恪和洛根都雙雙狼狽不堪地咳嗽起來,恐怕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兩個橄欖球球員卻在一羣球迷的包夾之下,如此狼狽,雙拳難敵四手,這句話果然是真理。
大口大口地呼吸之後,陸恪轉過頭,然後就看到了洛根那狼狽的流浪漢形象,一頭短髮變成了雞窩頭,輕便的運動服直接就被撕爛了,可以看到鎖骨和胸膛;更爲匪夷所思的是,就連褲子都被扯破了,也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那模樣,瞬間就讓人想到了脫/衣/舞/男,而且是在公路旅途之中,被半路拋棄的那一種。
一下沒有忍住,陸恪就歡快地捧腹大笑起來。
本來,洛根還想要抗議怒懟一番,但擡起頭,立刻就看到了陸恪那滿身狼狽的模樣,和他比起來也好不到哪裡去,緊接着也爆笑起來。
看着兩個人五十步笑百步,其他旁觀的隊友們也都紛紛忍俊不禁,緊繃慌亂的氣氛頓時就變得輕鬆起來。
站在出發大廳的門口,鮑比心有餘悸地看着四周洶涌熱鬧的景象,甚至來不及擦拭滿頭大汗,快速邁開腳步,就準備招呼着隊員們快速前往值機,但隨即就看到了眼前一片歡樂的景象,他不由就愣在了原地:這是怎麼回事來着?
僅僅只是短暫的愣神,隨後出發大廳之中的球迷們就再次靠近了過來。儘管人數並不多,比起外面的人山人海來說,眼前不過百名球迷的陣容,完全就是小巫見大巫;但剛剛經歷了驚魂一幕,鮑比的神經無比緊繃,腳步頓時就加快起來,“走,快走,全部都快點前往值機櫃臺,快!加快速度!”
鮑比的呼喊聲打斷了衆人嬉笑怒罵的節奏,大家陸陸續續地轉過身,開始朝着值機櫃臺方向走了過去;而零零散散地站在出發廳裡的球迷們則顯得安分了許多,沒有冒然地蜂擁上來,而是保持了一段距離地跟隨在旁邊,時不時地呼喚着。
但機場的保安人員卻都已經受到了驚嚇,猶如驚弓之鳥般,第一時間走了上前,在球員和球迷之間構建起了一條人牆,只希望能夠將場面控制住,不要再出亂子了。
陸恪和洛根也加入了大部隊,慢慢地朝前移動着,耳邊再次傳來了“斑比”的呼喚聲,陸恪條件反射地轉過頭,順着聲音看了過去,禮貌地露出笑容,點頭示意。
就在此時,陸恪注意到了危險。
一個坐在輪椅之上的球迷,單手控制着輪子,另外一隻手高高地擡起,正在揮舞着,輪椅前進的速度就放緩了下來。
右側有兩名球迷正在如同螃蟹一般橫行着,臉頰之上充滿了亢奮,忘乎所以地呼喊着,阻擋住了輪椅前進的道路,導致了前行的移動速度放緩了下來。
左側有一大羣球迷約莫五、六個人,正在快速前行推動着,視線根本沒有注意到前方的輪椅,只是專心致志地注視着斜前方移動的球員們,不斷揮舞着雙手,呼喊着、跳躍着,試圖吸引球員們的注意。
這一羣球迷的前衝速度非常之快,眼看着就要撞上輪椅了。其中三名球迷注意到了異常,分別從兩側分流而過,卻遭遇了內側保安人員的阻攔,腳步頓時就開始拌蒜了;另外還有兩名球迷就這樣直衝衝地撞上了輪椅。
這是一個死局。
躲不開來,也迴避不了,一不小心就可能所有人都摔成一鍋粥,進而引發更加可怕的連鎖反應。
陸恪的腦海之中沒有任何多想,僅僅只是下意識地條件反射,呼喊了一句“小心”,然後兩個大步就衝了上去,電光火石之間做出了判斷,雙手抓住了輪椅的扶手,朝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扯,不是平移,而是縱移,瞬間將輪椅成功地抽了出來。
同時,整個場面就混亂了起來,那一大羣球迷終於注意到了自己的危機情況,但幸運的是,阻擋在前方的輪椅消失了,沒有障礙了,他們失去了重心,踉踉蹌蹌地朝前撲去,然後就撞在了前面那兩名球迷的身上——
在陸恪的驚呼聲之中,他們還不明所以,站在原地左顧右盼,但終究還是站穩了腳跟,只是條件反射地抱住了撞過來的身影,往後倒退了兩步,勉強地站住了,避免了多米諾骨牌時的連鎖效應。
混亂,終究還是混亂,卻避免了一場災難。
球迷們和保安們此時才真正地回過神來,意識到剛纔發生的一切之後,心有餘悸地面面相覷;最後視線齊刷刷地落在了陸恪身上,掌聲和口哨聲就此起彼伏地響動起來,以這樣的方式送上了感謝和敬意,連帶着周圍其他人也紛紛轉過頭來,投來了詢問的視線。
不等陸恪迴應,剛纔站在右側的兩名球迷就衝了上來,保安人員還試圖阻止,但慢了半拍,兩個人就已經突破了防守,來到了輪椅旁邊。其中一個球迷完全忽略了陸恪的存在,只是上上下下打量着輪椅上的那個人,急切地詢問到,“瑞恩,你還好嗎?上帝,你還好嗎?”
“沒事,我沒事,一切都很好。”輪椅之人連連擺手,“不用擔心我,還是看看其他人吧?他們沒有出事嗎?沒有人因爲我受傷吧?”他連忙開始回頭打量着,試圖確認一番,但因爲坐在輪椅之上,動作顯得非常笨拙,視線看得不太清楚。
站在輪椅旁邊的那個看起來像是監護者模樣的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揚聲喊到,“抱歉,你們都還好嗎?”
身後傳來了一片積極的響應聲,這才真正地讓大家都放心了下來。
喬納森-鮑德溫此時才注意到了靠近的保安人員,但他們卻及時停下了腳步,沒有繼續上前,顯然,他們得到了陸恪的授意,這纔沒有繼續驅逐他們,喬納森這纔想起了站在身後的陸恪,“斑比,謝謝,我是說,抱歉。”
“很高興我能夠幫上忙。”陸恪微笑地說道,他認出了喬納森,這已經可以算是老球迷了,而站在旁邊的則是克里斯-威爾森,同樣是熟悉面孔。
視線最後落在了輪椅之上,這是一張陌生的臉孔,兩個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然後陸恪就漸漸笑了起來,落落大方地說道,“我注意到了,你的球衣是十四號。”
“是的,今年的十四號。”瑞恩-鮑德溫也坦然地承認到,他喜歡陸恪的迴應態度,卻沒有那些明星球員的張揚和得意,更多是一股陽光般的溫暖。
陸恪微笑地點點頭,“我知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件球衣是我親筆簽名的。”在安德瑪的新聞發佈會之上,喬納森拿來簽名的那件球衣,送給瑞恩-鮑德溫。
瑞恩和喬納森都顯然沒有預料到,陸恪居然還記得這件事,交換了一個眼神,不由就激動起來。
瑞恩深呼吸一口氣,這才接着說道,“我是專程過來爲你加油的,我相信,這一週的勝利肯定是屬於我們的,不要擔心,即使是客場比賽,我們也都是最死忠的支持者!”
陸恪挑了挑眉尾,故作詫異地詢問到,“我以爲,你們會發出死亡威脅,必須要取得比賽勝利之類的。畢竟,上一次交手,結果可不怎麼好看……”
瑞恩沒有回答,而是淡定而從容地說道,“你相信自己嗎?”
簡單的一句反問,卻透露出了更多的信心,那是一股發自內心深處的勝利信念。即使不久之前剛剛經歷過兩連敗,即使再次面對擊敗自己的對手,即使聯盟之中其他所有人都不看好49人,但依舊無法動搖的信念。
“是的,我相信。”沒有花言巧語,陸恪也坦誠地說道。
瑞恩握緊了雙手拳頭,大聲呼喊起來,“那就好好地教訓一下那羣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告訴他們,我們纔是國聯西區的當家老闆!”
“我的榮幸。”陸恪也不由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隨後,身邊就傳來了洛根以及其他人的鬼哭狼嚎,朝着喬納森、克里斯分別點頭示意了一下,陸恪再次轉身,加入了洛根的行列,朝着值機櫃臺方向走了過去。
瑞恩他們留在了原地,目送着49人的球員們漸行漸遠,然後,瑞恩就迫不及待地說道,“好了,現在輪到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