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49人!我們是戰士!我們是49人!我們是戰士!”
喬納森-鮑德溫站立了起來,驕傲地挺直了腰桿,挺拔地站直着身體,奮力地揮舞着自己的雙手,竭盡全力地嘶吼吶喊着,即使嗓音已經開始沙啞起來,但他卻依舊忘乎所以、不管不顧地大聲呼喚着。
舊金山的小雨似乎已經停了下來,灰濛濛的天空正在一點一點放晴,現在還看不到陽光,只能捕捉到一抹天青色氤氳了開來,空氣之中漂浮着淡淡的水汽和寒意,無處不在地滲透下來,輕輕的微風不由摻雜了一絲寒冬的凜冽。
但這卻無法影響燭臺球場的熱情和瘋狂。
喊着喊着,喬納森的眼眶就微微發熱起來,即使站在懸崖邊上,即使面臨絕境時刻,他們也始終不曾放棄希望,那股堅定不移的信念,已經在靈魂之中生根發芽,盛開出一朵金燦燦的向日葵,永遠追隨着太陽的腳步。
喬納森不是唯一的一個,轉過頭,就可以看到並肩而戰的弟弟,瑞恩-鮑德溫。
瑞恩的雙腿正在微微顫抖着,長時間的站立和應援幾乎已經消耗了他所有的體力,但瑞恩卻沒有放棄,更加沒有膽怯,他堅定而倔強地站立着,聲嘶力竭地咆哮着,靈魂深處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股澎湃洶涌的生命力。
是的,他們是49人!是的,他們是戰士!是的,他們拒絕繳械投降!生命不止,戰鬥不息!
瑞恩的臉頰泛起了不正常的紅色,但那雙眼睛卻迸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勃勃生機,那個熟悉的“瑞恩-鮑德溫”再次甦醒了,此刻,他正在放聲呼喊着,與燭臺球場其他七萬名球員形成一片浩浩蕩蕩的紅色海洋,忘乎所以、全神貫注地釋放着內心的熱情。
一聲,再一聲!
那一片恢弘磅礴的紅色海洋,就連剛剛放晴的煙青色天空都變得黯然失色,彷彿整個世界的光亮都凝聚在了燭臺球場之上一般。
……
喧囂而轟動的聲響在血液之中肆意狂奔着,陸恪擡起頭,瞥了一眼大屏幕之上的數字:
“17:24”,“00:23”。
前者是比分,後者是時間。
剛纔的棄踢,紐約巨人特勤組將橄欖球踢得又高又遠,而舊金山49人特勤組完成接球之後,第一時間就選擇了安全接球,但依舊消耗了三秒。
二十三秒,己方十六碼,這就是他們現在的處境了。對了,他們沒有暫停了。
收回視線,陸恪環視了一週,堅定而銳利的視線一一落在了眼前進攻組成員們的身上,那股緊張到近乎窒息的情緒牢牢地抓住了心臟,幾乎無法呼吸。
“沒有人相信我們能夠贏得比賽,我甚至可以聽見那些解說員們的話語,二十三秒,沒有暫停,這能做什麼?這什麼都不能做,站在球場之上的那個十四號,即使他本賽季表現不俗,那又怎麼樣?他不是阿隆-羅傑斯,他沒有辦法力挽狂瀾。更何況,他們的進攻組已經面目全非了。”
“本賽季,他們的表現已經足夠精彩了,能夠走到國聯決賽,這就是最好的獎賞。今天的比賽,他們輸掉了,但他們卻贏得了未來。伊萊-曼寧終究還是那個表現更好的四分衛,讓我們爲49人送上掌聲。”
陸恪此時沒有佩戴頭盔,一頭短短的黑髮溼噠噠地黏在腦袋之上,滿頭汗水,臉色蒼白,看起來似乎一點威脅都沒有,但那雙眼睛的目光,卻是如此尖銳、如此篤定,迸發出了一股難以置信的能量,牢牢地鎖定了身邊的每一位隊友。
“狗/屎!這些都是狗/屎!讓他們全部都滾開!”
陸恪狠狠地咒罵到,咬牙切齒的表情,眼神突然就變得犀利起來,骨子裡迸發出了一股鐵血的暴戾和強硬,整個攻擊力瞬間全部釋放了出來,再次讓人看到了“血腥斑比”的狠勁。
“我說!比賽還沒有結束!二十三秒,我們現在擁有二十三秒,這就已經足夠了!在這二十三秒比賽時間走完之前,一切都還沒有定論!我此時此刻依舊相信着,勝利是屬於我們的,我堅定不移地相信着。”
“是,泰德和邁克爾已經受傷下場了;是,安東尼現在也無法提供保護了;是,我們的進攻組已經不再是原來的模樣了,今天之前,我甚至從來不曾和佈雷特說過話!但,我拒絕放棄和投降,一路奮鬥到了這裡,站在了這片舞臺之上,就這樣輸掉比賽,我不甘心!來到國聯決賽,我不是爲了亞軍而來的!冠軍纔是我們的目標!”
“只有懦夫纔會選擇放棄和投降,但我們呢?我們是……”
突然,陸恪的聲音就掐斷了,燭臺球場之中排山倒海的呼喊聲恰到好處地切了進來,七萬名球迷的呼喊、七萬名球迷的應援、七萬名球員的聲浪,牢牢地擰成一股繩,將整座城市、整個灣區、整片土地的力量都捆綁在了一起,堅定不移地站在了他們的身後。
“我們是!49人!我們是!戰士!”
一聲,再一聲;一浪,再一浪。血液漸漸開始沸騰起來,眼神漸漸開始堅定起來,肌肉漸漸開始緊繃起來,那股粗暴的狼性開始甦醒,甚至可以嗅到空氣之中正在漂浮着淡淡的血腥味。
陸恪重重地握了握拳頭,揚聲喊到,“我們是!”
“49人!”所有球員都異口同聲地吶喊起來。
陸恪雙手緊握成拳,聲音再次提升了一個臺階,“我們是!”
“戰士!”所有球員都如同狼嚎一般,青筋暴突地嘶吼到。
“我們是49人!我們是戰士!我們是冠軍!那麼現在,就讓我們贏得屬於我們的勝利!”陸恪將自己的右手拳頭放在了中央,隨即一個個拳頭都紛紛砸了下來,視線再次一一地掃視過自己並肩作戰的戰友們,“數到三,一起喊,勝利!”
“一!二!三!”
“勝利!”
……
舊金山49人進攻組快速完成了列陣,二十三秒且沒有暫停的情況下,他們別無選擇,只能挑戰長傳,這是唯一的希望。他們知道這一點,對手也知道這一點,所以,戰術都已經沒有了秘密,就看四分衛在關鍵時刻如何選擇和控制,如何佈局和博弈了。
“觀衆朋友們,觀衆朋友們,這場國聯決賽已經來到了最後時刻,舊金山49人手握球員,比賽還剩下最後二十三秒,而球隊將在己方十六碼線之上開始進攻。”演播室之中,泰迪再次接過了穿針引線的工作,在最後決戰到來之間,儘快地進行簡單的解說。
“本賽季,49人的新秀四分衛陸恪,曾經多次向人們展示了他的強大長傳能力,關鍵時刻依舊擁有一擊致命的能力。但現在的進攻起始位置着實太糟糕了,即使想要嘗試萬福瑪麗(Hail-Mary),他也需要持續推進一段距離,特洛伊,柯克,你們覺得呢?”即使見過了無數大場面,泰迪還是忍不住捏了一把汗,轉身看向了自己的兩位解說搭檔。
萬福瑪麗,這是天主教的祈禱詞,放在NFL的賽場之上,則具有特殊意義。
這一用詞最早起源於1922年的大學賽場之上,來自於傳統橄欖球強隊聖母大學,這是一間天主教學校,萬福瑪麗本來就是他們的祈禱詞,在比賽之中也廣泛流傳;但一直到1975年才廣泛傳播開來。
彼時,達拉斯牛仔對陣明尼蘇達維京人的比賽之中,牛仔隊的四分衛羅傑-斯托巴克(Roger-Staubach)在比賽的讀秒階段完成了一記絕殺長傳,他也是一位虔誠的羅馬天主教教徒,在賽後採訪時表示,傳球的瞬間,心裡默默期待着“萬福瑪麗”。
在那之後,“萬福瑪麗”就被賦予了獨特含義,特指在比賽最後時刻的讀秒階段,四分衛孤注一擲地瞄準對方端區的場記長傳,意思是需要神明的庇佑才能夠完成的傳球。
一般來說,只有四十碼以上的長傳,而且是瞄準端區挑戰達陣的長傳,才能被稱爲“萬福瑪麗”,即使是在NFL級別的比賽之中,這也是非常罕見的;至於成功率,那就更低了,一個賽季可能都不見得有一次“萬福瑪麗”能夠成功。
原因很簡單,“萬福瑪麗”是讀秒階段別無選擇的最後嘗試,徑直瞄準了端區,這意味着防守組可以輕易地完成補防,製造出絕對的人數優勢,輕輕鬆鬆地掐斷所有的接球路線,甚至完成抄截,他們可以佔據絕對上風。
根據比賽規則規定,四分衛越過了開球線之後就不能傳球,且只有一次往前傳球的機會。
現在舊金山49人的開球線在十六碼線之上,即使陸恪想要嘗試萬福瑪麗,距離也着實太遠了,他們必須往前推進,至少需要推過己方四十碼,萬福瑪麗的嘗試才具備實現的可能。
特洛伊-艾克曼和柯克-查爾斯頓交換了一個視線,雙雙輕笑了起來。
柯克率先發表意見,“我不認爲紐約巨人會留下嘗試的空間,接下來的防守之中,他們應該會進一步壓迫,減少陸恪的傳球空間,並且減少自己的防守難度。”
艾克曼點點頭表示了贊同,“同時,我也不認爲舊金山49人會冒險嘗試,不是因爲陸恪,而是因爲接球球員,斯維恩和威廉姆斯的表現還是有些差距,而一旦選擇了紐曼或者戴維斯,萬福瑪麗本來就困難了,傳球目標還暴露了,那這就是一場災難。”
泰迪沉吟了片刻,“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看看這最後二十三秒到底如何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