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門口傳來了敲門聲,陸恪仰起頭看了過去,“請問是誰在那兒?”
“傑克?是我,萬斯。”那是一個陌生的聲音,還有一個陌生的名字,不過,這並不稀奇,陸恪獨立居住也已經將近一年了,而且街坊鄰居也不是全部都認識。
陸恪快速站立了起來,打開了前門,禮貌地說道,“抱歉,我的父親還沒有下班,我是陸恪,請問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
站在門口的是一位約莫四十歲上下的中年男子,穿着一件簡單的白色高爾夫球衫搭配淺灰色休閒西裝外套,兩鬢微微染上些許灰色,透露出歲月的痕跡,隱隱約約有一股房地產中介經理人的架勢——
在美國,房地產中介算是中產階級職業,收入着實不錯。
此時,來人手中拿着一個方方正正的牛皮紙袋,看起來像是黑膠唱片的大小。之所以有如此猜測,那是因爲陸正則有收藏黑膠唱片的習慣。
不是收藏什麼限量版或者珍稀版,只是那些中文歌曲的黑膠唱片,比如說鄧/麗君,張/學友,又或者是鳳/飛飛。以前剛剛過來美國的時候,總是難免想念家鄉,卻苦於沒有途徑,音樂無疑是最好的載體,陸正則這纔開始收藏黑膠唱片。
與其說是一個興趣愛好,不如說是從那時候延續下來的習慣。
“你就是陸恪,對吧?舊金山49人的四分衛。”對方上下認真地打量了一番,隨即就成功地認出了陸恪,“之前就曾經聽說過,傑克的兒子就是現在燭臺球場的寵兒,但我不是一個橄欖球球迷,遺憾地始終不曾見過。今天終於見到了,但……”
對方的打量視線讓陸恪低頭看了看自己,緊接着就意識到自己手裡依舊抱着核桃仁的盒子,穿着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看起來就像是在家無所事事的無業遊民一般,這讓陸恪啞然失笑起來,“在父母家裡,我還是習慣讓自己輕便舒適一些。”
“不不,我的意思是,你比想象中……更加不像是職業球員,如果你告訴我,你是一名記者或者是一名在讀研究生,我就不會感到驚訝了。”對方一臉坦誠地說出了內心的想法,卻帶有一股如沐春風的親切和自然。
陸恪也不由跟着輕笑了起來,意味深長地說道,“不要被固定印象束縛了想法。”
“我現在終於體會到了這句話的意思。”對方連連頜首表示了贊同,“對了,忘記自我介紹了,我是萬斯-雅各布斯(Vance-Jacobs),很高興認識你。我也沒有想到,居然能夠真正地結識一位橄欖球球員,而且還和想象中不太一樣。”
“雅各布斯先生,認識你是我的榮幸。”陸恪讓開了腳步,示意了一下眼前的通道,發出了邀請,“抱歉,我居然讓客人一直站在門口,如果我的父親知道了,他肯定要責備我沒有禮貌的。”
“不用,不用了。”萬斯連連搖頭表示了拒絕,“我只是專程把這張黑膠唱片送還過來。”
萬斯依舊站在門口,將手中的黑膠唱片遞給了陸恪,接着解釋到,“上次過來做客的時候,從你父親這裡借了回去,卻一直忘記返還。昨天晚上,我的小女兒和小兒子在一起打鬧,差一點就要把整個書架弄倒了,那羣小傢伙們就是沒有辦法安靜下來,在他們徹底損壞傑克的珍藏之前,我還是趕快還回來比較好。”
陸恪將黑膠唱片接了過來,笑容滿面地說道,“不用擔心,這些不是什麼絕版的珍藏品,朋友之間互相欣賞、互相分享,這纔是發揮唱片價值的最佳途徑。我相信我父親必然十分開心,你能夠喜歡這張黑膠唱片。”
“我的確非常喜歡。傑克的音樂品味非常好,以前的中文歌曲也非常有味道。你知道嗎?我小時候觀看了十分多香/港/電影。這些音樂總是能夠喚醒那些美好的回憶。”萬斯的話語讓陸恪的眼睛微微發亮起來。
隨後陸恪就微笑地輕輕頜首,他可以想象,陸正則和萬斯的交談必然有許多共同話題。“抱歉,關於音樂和電影,我能夠分享的經歷着實有限。但小時候,我的父親經常在家裡播放這些歌曲,對於我來說,這就是童年回憶的背景音樂。”
“對,對。我都忘記了,你的童年肯定都在訓練場之上度過了。”萬斯恍然大悟地說道。
“萬斯?”身後傳來了呼喚聲,同時還有引擎熄火的聲音,陸恪和萬斯雙雙回過頭去,然後就可以看到正在走下車的陸正則,臉上流露出了意外的神情,“你怎麼過來了,怎麼沒有提前打電話呢?如果我不在家,那就太失禮了。”
“只是過來碰碰運氣。”萬斯指了指陸恪手中的黑膠唱片,陸恪也同時晃了晃手中的黑膠唱片,配合示意,“如果你和安妮不在家的話,我就把它放在窗臺上,如果繼續留在家裡,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徹底損壞了。”
陸正則快步走了上來,“小恪,你怎麼不邀請客人進去裡面呢?這多沒有禮貌。”這句話是用中文說的,隨後切換成爲英文,對着萬斯說道,“進去大廳坐下來交談吧,站在門口談話,這不是中/國的待客之道,我想,應該也不是美國的待客之道吧?”
萬斯攤開了雙手,“我知道,你和我說過,客人來訪,必須邀請客人喝一杯茶,這是你們家鄉的禮儀。我本來只是想要放下就走的,但現在被你逮到了,我只能欣然接受了。”
陸恪率先走進了屋子裡,徑直走向了一樓書房,將黑膠唱片擺放在了書架之上;隨後就來到了廚房,開始燒水,準備茶葉;然後又來到了大廳,利落地將零散的東西都整理起來,做好了迎接客人的準備。
擡起頭,陸恪就注意到了萬斯微微訝異的表情,他也露出了一個笑容表示迴應。
在燭臺球場的賽場之上,他是率領球隊力爭勝利的首發四分衛;而在父母家中,他則是一個剛剛大學畢業之後工作不久的兒子。
雖然陸恪現在回家的機會有限,但只要回來,那麼屬於他的那份家務,他還是會規規矩矩地完成,幫忙移動重物、幫忙處理垃圾、幫忙打理後院、幫忙招待客人等等。
留着陸正則和萬斯在大廳聊天,陸恪則開始忙碌了起來。
沒過多久,江攸寧也提着大包小包回來了,陸恪連忙出去外面,從汽車的後車廂幫忙卸貨,街道對面的奧斯汀和蒂芙尼也紛紛過來幫忙,轉眼之間,陸家大廳就變得溫馨而熱鬧起來,一個小小的家庭派對就正在進行中。
瑣碎的聊天片段以及江攸寧的補充之間,陸恪這才陸陸續續地得知陸正則和萬斯的結識過程。
兩個人其實在同一片區域上班,約莫一個月前,陸正則工作午餐期間外出用餐的時候,因爲附近桌子都已經滿了,萬斯意外地和他一起拼桌,兩個人有過簡短的問候和交談;不久之後,萬斯的車子出了故障,手機也剛好沒電了,陸正則正好路過,幫忙呼叫了道路救援隊。
一來二去之間,兩個人就這樣結識了對方。後來,工作午餐外出期間,偶爾會意外地碰面,有時候兩個人會坐下來一起用餐,漸漸就這樣熟稔了起來。尤其是意外得知,萬斯對於老電影有着特別愛好,包括了八十年代的香/港電影,陸正則就不由興奮起來,這也成爲了他們之間的共同話題。
上上週,雅各布斯夫婦發出了邀請,讓陸正則和江攸寧到他們家做客,萬斯的妻子親自下廚招待了他們;上週,陸正則和江攸寧則禮尚往來地邀請了雅各布斯夫婦過來做客,他們還共同欣賞了陸正則的黑膠唱片收藏。
那張黑膠唱片,就是那時候被萬斯借走的。
本來,今天是陸恪專程回家拜訪父母的日子,結果卻意外地偏離了原本的軌道,陸正則和江攸寧熱情洋溢地招待着萬斯、奧斯汀和蒂芙尼留下來共進晚餐——中/國/人的熱情好客終究還是隱藏在了他們的血脈之中,於是,一個家庭聚會就演變成爲了一個小型派對。
陸恪始終在忙進忙出地爲江攸寧打下手,爲了準備一頓晚餐,着實忙碌了許久。
還好,所有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順利進行,最終圓滿收官,滿桌的珍饈美饌全部一掃而空,甚至還喝了一瓶葡萄酒——當然,陸恪沒有喝酒,因爲明天還需要早起訓練,他只能是以茶代酒,湊湊熱鬧。
晚餐結束的時候,夜色已深,轉眼就已經將近十一點了。
奧斯汀和蒂芙尼就住在街道對面,回家自然方便;但萬斯就不太好辦了。
他下午是自己開車過來的,喝酒之後就不方便開車了,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基本原則,萬斯準備呼叫出租車回家,而他的車子則留在這裡,明天再過來開走。
對此,陸正則和江攸寧都覺得不好意思。
陸恪主動地發出了提案,“我開車護送萬斯回家吧,然後我再打車回來。”萬斯還想要拒絕,陸恪卻笑容滿面地說道,“這是我們的待客之道之一,確保客人妥善地回到家中,這也是身爲主人的一片心意。”
見狀,萬斯也就沒有再繼續拒絕,“那我就先表示感謝了。”
待陸恪和萬斯兩個人坐上車,緩緩地駕車離開,他面帶微笑地說道,“雅各布斯先生,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應該單獨找我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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