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子裡多了兩個人,一下子變得熱鬧,周芳芳是個活沷開朗的小…
姑娘,見餘舒回來了,就嚷着要她給自己測八字,說是補迂上一回的,餘舒想着趕緊把人打發走,就讓餘小修進屋去拿了筆墨,在院子裡支起卦桌,給她算上一算,寫了批註給她。
周芳芳不識幾個字,讓餘舒把批註念給她聽,又請景塵再給抄了一份,確是餘舒的字拿不出手,不如景塵的飄逸入流。
周芳芳喜滋滋地拿到景塵重寫了一遍的批條,不管是不是能看得懂,心滿意足後,又去詢問餘舒:“要收卜金嗎?”
餘舒擺擺手“上次說好的,還收什麼錢。”
周芳芳遂把許大娘往前一推,嬉笑道:“那煩勞你給我姨也算一算,就當是謝她晌午給你弟弟做了飯。”
餘舒看一眼餘小修,也沒有多問,就問了許大娘的生辰八字,算了個老來福個她,樂得許大娘合不攏嘴,拿着餘舒寫好的批註,妥善收進袖中,看在人家裡待的時候不短了,就拉着周芳芳要走。
餘舒把人送到門口,許大娘在門前站住:“小余啊,都是街坊鄰居,往後有什麼不方便的緊管上對門找嬸子。
上了年紀的婦人都是喜歡串門,何況餘舒這一院子,個個年輕的後生,模樣俊俏,嘴又甜,怎能不叫人喜歡。
“呵呵,知道了許大娘。”餘舒沒敢說什麼客氣話,就怕對方當真,以後三五不岔來串門,那她可就要累了。
好不容易把這兩個人哄走,餘舒關上門把餘小修和景塵叫到屋裡說話,夏明明早就無聊回了房,送客人都沒見她出來過。
“怎麼讓人家給做飯吃,家裡少鹽少米嗎?”餘舒之前就叮囑過餘小修,景塵身份特殊,若叫人發現他是個道士,少不了的麻煩,便不許他隨便讓人進家門。
餘小修冤枉道:“是許大娘硬讓她外甥女送飯來,我又不能把人推出去,他們送來的飯菜都在竈臺上放着呢,景大哥沒吃,就我嚐了幾口,我們兩個煮了點掛麪吃。後來她們來拿碗,我還能不讓人家進來啊?”
“就你嘴讒”餘舒扭頭對景塵道:“中午喝藥了嗎?”
景塵搖搖頭,正要煎藥時候來了客人,他去開門,藥包還在廚房放着。
餘舒瞅着景塵曬多了太陽氣色泛紅的臉,越看越俊,心想着難怪那周小姑娘見着就不走了,換成是她也會想要多看兩眼。
餘舒起身道:“我去給你煎藥,你回房去躺一會兒,小修把院子裡的椅子都搬進來。”
“哦,好。”
餘舒去了廚房,景塵沒有回屋,而是跟着她過去,站在門口,餘舒蹲在竈臺邊上引火,扭頭問他:“怎麼不去歇着?”
景塵搖頭,餘舒近來最常對他說的一句話,就是讓他回房歇着,他知道她是關心自己,但是他真的不覺得自己有那麼虛弱,需要一天到晚都躺在牀上。
“等你身體再好一些,我就帶你上安陵城的道觀去轉轉,看能不能想起來什麼。”
餘舒將她的打算告訴景塵,看到他眼睛一亮,心情都寫在臉上,不由笑道:“是不是待在家裡很悶,想出去走走?”
景塵搖搖頭,又點點頭,他不是覺得悶,而是想要儘快回憶起過去,不再這樣事事都要小魚爲他操勞,而他卻不能幫他分擔什麼,他不喜歡這種無可奈何,身不由己的處境。
把藥煎好倒給景塵喝,餘舒洗了把臉,把院子裡早上拿出來曬的被子都抱回屋,看到餘小修把她從茶樓打包回來的高價點心拿去喂金寶,倒沒說他什麼。
夏明明一直待在房裡,傍晚吃飯時候纔出來,一直灰着一張臉,餘舒曉得她心情沉重,沒有像往常那樣在吃飯的時候講話調節氣氛,幾人安安靜靜吃了晚飯,夏明明今兒個竟然主動收拾了碗筷端到廚房去洗。
要知道古時候洗碗可沒有洗潔精這種東西,全靠一根絲瓜條來回沖刷,用過的碗碟都枯糊糊的,餘舒都討厭刷碗,更何況是嬌生慣養的夏明明。
“還在擔心你四姐嗎,明日我陪你再去找她就是。”餘舒抱着手臂靠在門上,夏明明就蹲在院子裡的水溝邊上洗碗。
“不全是因爲她”夏明明悵然道:“四姐肯定已派人送信回家,過不久就會有人來接我,等我回了江南,我們恐怕相見無期。”
餘舒挑眉毛,覺得她太過悲觀:“你住哪裡1留下個去處,日後就算你出不來,我還能去探望你。”
夏明明只是搖頭不說話。
“怎麼着,你們夏江家不歡迎訪客?”餘舒取笑道。
“大姐二姐皆已嫁人,我三哥早年天了,四姐現在太史書苑學易,六妹年紀還小,我爹身爲族長不可徇情,我這一次離家出走,回去後,定會被派去龍虎山求道。
餘舒神色一整,白天聽夏明明說起“文辰夏江”她還沒意識到,這時聽她自白,才恍然大悟,難怪她要死要活都要考大衍,原來就是因爲想躲避這一樁。
“你怎麼不早和我說,、,餘舒埋怨她隱瞞太久,早知道她那天就問姓薛的借上五十兩給她去打點官府報名考試了。
夏明明神色黯淡:“是我時運不濟,命該如此,你想想,我這一路到京城,幾番磨難,哪有一次是順利的,想來就是錄上名字,考試也不會順利……,白費了你教我六爻卜卦。”
餘舒見她心灰意冷,並未出言勸慰,更沒幫她出什麼主意,只是拍拍她肩膀,轉身回了屋。
身爲大家族的子女,固然衣食無憂,但也有相當的責任要承擔,這一點無可厚非,是要逃避還是要順應,都得她自己做主。
夏明明第二天又去了太史書苑,她那四姐夏江盈乾脆避而不見,夏明明無法,又不能闖進太史書苑找人,乾等了一個上午,急得嘴角上生了火泡。
“守門的說我四姐出去了,怎麼辦,也不知她上哪兒去了,你陪我再等等吧。”夏明明跑上了茶樓找到正在看書的餘舒。
餘舒當即收拾了東西,放下茶錢,神色自若道:“回去,明天再來。”“啊?再等等吧,或許她待會兒就回來了。”
“笨蛋,她是故意躲着不見你。”餘舒拉着夏明明下樓“明天再來,我給你想法辦讓她出來。”
她原本懶得管這件事,但是昨晚聽過夏明明坦白,又改了主意,錯過了大衍試,夏明明已經夠衰的了,真要讓那個夏江盈不明不白的死了,這丫頭估計一輩子不能安心,她心裡也會不痛快。
夏明明將信將疑地跟着餘舒回了家,翌日再來,餘舒讓夏明明躲進茶樓裡,頂替她到書苑門前找人。
太史書苑門面寒酸,門裡頭的守衛行頭齊全,跨刀帶劍,一身公服,餘舒等門前沒了閒人出入,就換上一副緊張臉孔,搓着手湊上前去搭話:“這位守衛大哥,煩勞行個方便,我有急事想找夏江小姐,能不能請你進去幫我帶個話,告訴夏江小姐說,她五妹出了些事,請她出來見我一見。”
整個太史書苑大概就只有一位夏江小姐,守門雖然不是昨天那一崗班,但一聽就知道餘舒問的是誰,見她神色焦急,就讓她在門口等着,快步入內去找人。
餘舒在門前等了一刻多鐘,探頭張望,就見小門裡頭那一排huā池後面,匆匆走過來幾個人,最前頭那個守衛指着餘舒的方向對後頭的人說話,餘舒一眼就看見夏明明的四姐,然而目光一跳,躍到夏江盈身後那個羅帕覆面的女子身上,起初只是覺得眼熟,但等到人近了跟前,禁不住暗惱一聲,這可不是紀家那寶貝四小姐紀星璇嗎?
還在義陽城時,薛家和紀家議親,她曾經在紀家見過紀星璇一面,雖然當時紀星璇蒙着半張臉,但五官輪廓從面紗上可見,何況此女眼睛生的極是靈性,慧潔動人,看過一次就難忘記,加上那一身氣質,想認錯都難。
這還真是冤家路窄,好大一個安陵城,三天兩頭遇見“故人”。
餘舒吃不準紀星璇是不是認得她,眼看兩人走近,打不了退堂鼓,只能安慰自己長了一張大衆臉,在京城遇見,這紀四不見得會記起來她。
倒非是她怕了他們紀家怎地,只是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被認出來畢竟麻煩。
“就是你找我嗎”夏江盈神色略帶擔憂:“夏江敏呢,她怎麼了?”紀星璇同夏江盈是星象科的同好,兩人素日走的親近,剛巧今天在一起談論學術,聽到守衛稟報,就跟着一起過來,看到等在門外的餘舒,頭一眼真倒沒認出來,只是同餘舒頭一眼見她一樣,覺得這人有幾分眼熟罷了。
餘舒不經意掃了一眼紀星璇,看她面無異色,心道她沒認出來自己,便壓低了聲音對夏江盈道:“這裡不方便說話,我們到對面茶館去談一談如何?”
夏江盈皺眉,雖不願同一個苒生男子同處,但又不放心夏江敏,就扭頭對紀星璇道:“星璇,你先回去吧。”餘舒同樣不想讓紀星璇跟過去,見如此正好,不料紀星璇竟是開口駁了:“無妨,我陪你一道,看看出什麼事,也好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