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乃是鬼谷一脈醫學聖地。
凡是苦心鑽研此道的弟子都會自發的搬來這裡居住。
扁雀來鬼谷前,便居住了許多人,他來了後,人數更是與日俱增,鬼谷子雖然號稱‘經略百家’,但在醫道上還是稍遜扁雀。
扁雀於醫道來說,那就是活化石、老祖宗級別的存在,如此人物居住在身邊,偏愛醫學的鬼谷弟子又怎會不趨之若鶩?
“扁神醫?”
“扁神醫,藥糊了?”
“…………”
一名鬼谷弟子爲藥味吸引而來,那焦糊的味道真是濃郁至極,方圓百里都能聞到。
此名鬼谷弟子叫了七八聲,他纔有所反應,不多時,他身邊也又聚集了不少杏林弟子。
醫道講究望聞問切,杏林居住的弟子都有一個‘獵犬’般的鼻子,尋味辨藥都是個中好手,他們聞到焦糊的藥味,遂尋覓而來,不期而遇,都聚集到扁雀居所。
“啊!”
“哎呦,了不得了!”
“可惜了!可惜了!”
“老朽熬了三天三夜的靈藥就如此砸在手裡了!”
“終日打雁竟被雁啄!”
扁雀從座位上彈起,一見藥被熬糊了,伸手就去拿,一下子燙到了手,藥爐在手上待了片刻,他實在忍不住,方纔飛了出去,破碎在地。
粘稠的藥渣膠着在地,藥爐的底部裂紋縱橫,卻也沒有如爐口四散破碎,反而在地上彈了幾下,滾落在扁雀的腳下。
扁雀雙手吃疼,急忙捏耳朵,蹲坐在地。
或許是過於疼痛,他眼中不知覺的流下淚水,雙目似乎望着前方,空洞無神,蔓延着一股子說不出的悲涼。
“扁先生,您沒事吧?”一名弟子關切的詢問。
扁雀愣了幾秒,氣若游絲的道:“十指連心,心痛!”
“先生我給你說個事,轉移一下關注點,說不定就不那麼疼了。”一名弟子蹲在一旁給他講起事情,另一名鬼谷弟子拿來專治燙傷的藥草,搗碎爲他敷上!
扁雀若行屍走肉般的將手伸給那名弟子包紮,一邊又好似在神遊太虛,也不知在不在聽那名弟子的講的事情。
那弟子也全然不顧,且津津有味的講了起來。
“扁先生,那個名叫月關的年輕醫術可高超了。先前您老說不認識他,我以爲他是來蹭您名氣,沽名釣譽的,沒想到真有一番本事!”
“您老知道嗎,山門前那頭隨時隨地都會魂歸九幽的小狼被他擡手間就給治好了!”
“真是神乎其技!”
扁雀眼神呆滯的將腦袋轉了過來,盯着這名鬼谷弟子,長嘆息一聲。
“唉——”
隨後起身,朝屋內走去:“若有能力就替他美言幾句,說不定真能治好鬼谷老先生!”嘭的一聲木門關閉,整座藥廬好似經久未開。
藥廬內燭火未點,悽然暗淡。
扁雀在關上門的剎那,整個身體猶如被抽去脊柱一般,倚着門窗攤坐在地,老淚縱橫。
玄微庭,李白蓮和金日磾大約交談了兩個時辰。
也不知雙方究竟聊了哪些內容,但是從表情來看,應該都是雙方滿意的,賓主盡歡,當然,也有可能只是雙方涵養高深。
江湖險,人心更險。人在江湖,又有幾人不是戴着面具在生活,越是人精,其內心喜怒越不會通過表情肢體表現暴露。
日薄西山,金色餘暉照射入玄微庭內。
雙方依舊相談甚歡,李白蓮也不知是否還能記起,那個被他安排在星宿閣的醫者?
嬴朕在星宿閣已經喝了三四壺茶水,如廁也不下四五次,他實在喝不下去,只得取出書籍,安心讀了起來,不喜不怒。
第十一弼馬溫毫不在意,依舊的冷餅子臉,抱劍而立。
當然,他也不是泥人,他自有傲骨,自有一番脾氣。
養馬人縱橫天下,牧守四方,從沒有怕過誰,更遑論他還是其中的頂尖精銳高手——養馬人十三弼馬溫。
十三弼馬溫哪一個不是牧守一方的強者,要是按照帝國的框架來說,十三人那就是十三名赫赫威武的帝國大將!
玄微庭外,一名鬼谷弟子一直垂手躬身在外,心內焦急萬分。
可惜大師伯李白蓮依舊沒有想要結束的意思。
“轟隆!”
一聲巨大的聲響徹整片鬼谷!
猶晴天霹靂,猶旱地驚雷!
尚沉浸在交談中的雙方被驚醒過來,金日磾身體僅顫了一下,李白蓮彈射而起,朝外奔去,詢問道:“外面發生了何事?”
那名鬼谷弟子驚魂未定,期期艾艾的回覆:“弟子也……不清楚,這就去……覈查!”
他這邊方跑出去,就見一名身穿祭服的弟子跑了過來,哭到在地:“大師伯,不好了,祖師堂沒了!”李白蓮見他披頭散髮,頭上的祭祀冠僅留下一個圈在頭上,中間的頭髮直接被削去,露出一大片頭皮。
“祖師堂沒了?”李白蓮驚呼出聲。
鬼谷一脈的祖師堂居然被人推了,當他看到那名弟子的腦袋時,他就清楚了,那是真的。
何人居然敢如此欺辱他鬼谷一脈?
簡直膽大包天!
李白蓮上前一把抓起那名穿祭服的弟子,朝祖師堂奔去:“是誰,可有看清?”
“弟子當時僅覺得一片劍光橫掃過來,飛奔出去,四下根本沒有絲毫人影。”那名祭服弟子說道,由於李白蓮是提着他的衣服往前飛奔,衣服勒着喉嚨,他的聲音透着沙啞。
不多時,李白蓮帶着祭服弟子落在祖師堂前。
金日磾一行也尾隨而來。
祖師堂左側陪殿被人連根削斷,正殿飛檐也被削去一半。
金日磾望着眼前一幕,驚歎道:“好精湛的劍道修爲!”
李白蓮聞言,內心不住點頭,他也早就看出,出劍之人明明可以一劍削去整個祖師堂的一正殿兩配殿,但是在即將接近正殿的時候,劍鋒陡然一轉,往上撩去,僅是削去飛檐,傷了一塊正殿基礎。
李白蓮很快就推算出出手劍客所站位置,正是祖師堂正門前。
赤果果的嘲諷!
欺人太甚!
諷刺他鬼谷一脈無人?
他詢問祖師堂守門人:“今日可有人來過!”
“啓稟……大師伯……沒有!”那兩名弟子膽破心驚!
“你們可有離開過?”
兩人回道,不敢有絲毫遲疑:“未曾,弟子二人就是離開片刻,也都是錯開輪番出去,不曾出現過空隙!”
杏林,藥廬,扁雀也爲巨聲所驚。
詢明緣由,再次閉門不出。
良久,嘆息——
“帝子不可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