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熱河行省灤河岸邊的承德紅狐狸村集的一家叫做野馬的客棧裡,有一羣人正坐在那裡,聽着幾個剛從北方戰場上返回的村中騎士們談起他們在戰爭中的旅途中所經歷的種種險遇,還有那一次次激昂的戰鬥,無數次的勝利。
這幾個騎士都是真正的騎士,是在戰鬥中勇猛表現立下功勳,最終獲得了秦王府頒發的騎士爵位的新貴族們。雖然騎士爵位只是秦藩十五級新爵位下的倒數第二級,可在小小的紅狐狸村,這依然是相當了不得的事情。
幾個騎士的年紀都不算大,個個都是高大魁梧的漢子,以土著的奚人爲主,也有一個後來移來的漢人和一個高句麗人和一個西域胡人。其中正說話的那個騎士留着一副大鬍子,年紀卻也一樣並不大,寬闊的肩膀,高大的身材,卻長的有些清瘦,大冷天的頭上卻戴了一頂蓋檐的軍帽,穿着一件嶄新無比的雙排扣的海藍色軍禮服,衣服的邊上還有着標誌着騎兵軍種的火紅色軍種色鑲邊。肩膀上頂着兩片閃閃發光的准尉肩章,在他的禮服胸口,則掛着數枚紀念章,那都是參加重大作戰後頒發的紀念章。除此外,最爲耀眼的還是那枚金色的虎賁勳章,這可是比紀念章更爲珍貴無比的軍功章。
筆挺的軍禮服在軍中時顯得十分的整齊,但在百姓之中不免顯得有幾分特異,尤其是在漢人之中,與傳統的長袍大衫不免有幾分奇特,不過在紅狐狸村。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種軍禮服卻有幾分胡服的感覺。尤其是小翻領,短衣窄袖,他們還看的更親切。因此,回鄉的騎士貴人們更喜歡穿上這種軍禮服,而不是圓領的官袍。
年青的准尉腰上還佩了一把刀上套着寶石金銀的刀鞘的勳刀,腰上一雙帶着馬刺的高幫長統牛皮靴。
在他身旁和他同桌而坐的是五名同樣獲得了騎士爵位的年青騎士,不過他們卻少了那閃閃發光的勳章和勳刀,就連肩膀也只是幾道槓。而沒有星。不過就算如此,可一個村集裡一下子出了六位貴族老爺,依然還是讓這些回來的騎士們成爲了紅狐狸村集的英雄。是所有人羨慕和崇拜的對象,每天,都有許許多多附近的青年慕名前來拜見,聽他們講述在遙遠北方的戰鬥故事。
店主也是一個奚人,穿着一件稍稍有些裉了色的團結兵的冬季棉大衣,頭上戴了帶護耳的綿帽子。他正捧着一桶自家釀造的梨子燒,早在數年前,秦藩就已經因戰爭的巨大糧食消耗而下了禁酒令。除了秦藩的酒廠專營生產售賣酒。其它的商人和百姓都不得釀酒。不過這個禁令並不那麼死板,只要你不用糧食釀造酒。如果用果子等其它東西代替糧食釀酒,官府也不會太過追究的。梨子燒雖然不如糧食釀造的酒醇香,可在這樣的冬季裡,有一杯自家釀造的梨子燒,也是不錯的選擇。
店老闆把幾隻陶碗給斟滿,一面笑呵呵的聽着那個清瘦的青年談着他是如何獲得那一枚枚戰鬥紀念章,如何獲得勳章,如何一次次的晉升。聽着聽着,他不由的露出自豪的表情來。因爲這個穿着軍禮服,戴着勳章的騎士貴人,正是他的二兒子那棄勃,明年纔到二十歲,可卻已經成爲了一個准尉,一個騎士。
其餘的那些附近的村集青年們更是聽的出神,他們中既有奚人也有吐谷渾人,還有回鶻人、沙陀人、粟特人,更多的還是漢人。當年邊境上各個部族之間往往關係緊張,甚至是互不相容的憎恨,現在幾乎已經消失殆盡。最主要的原因還是秦藩的移民策略,如今已經沒有那種傳統上的以部落劃分的村集,在廣闊的土地上,雜居着各個不同的部族,甚至每個村莊,都有好幾個部族,有的村莊,甚至百來戶人,就來自十幾個不同的部族。不過邊地上,如今都是以從中原遷來的受戰亂離開原家鄉的漢人爲主,他們佔據了絕大多數。這使得,如今的邊地,緊張對峙早已經成爲過去了。
漢人和各部族的人一起生活在邊地上,甚至一起生活在同一個村子裡,比鄰而居。漢人的勤勞、仁厚,胡人的勇猛和大方,雙方都體現了好的一面,使他們如今能融洽的生活在一起。
他們就那樣坐在那裡應附近青年們的請求,歡快的講述着在軍中的經歷。小店自從許多附近的軍士從軍中休假歸來之後,這裡俺然就成了一個秦軍士兵的會館、俱樂部。休假回到家的士兵們在家裡睡夠了,吃飽了後,又不由的會想起在軍中時的那種生活,這個小店就成了他們的集結點,每天大家都騎着馬過來,在這溫暖的店裡喝酒聊天,彷彿依然還在軍中時一樣。原來本來入冬後就冷清的小店,今年卻異常的紅火。本來小店裡的那些熟客是以點入鄉兵和團結兵的附近輔兵們爲主的,但現在,這批年紀更大的輔兵們,則成了聽故事的人,這裡的主角換成了那批剛從前線退回來的戰兵們。
“高貴的騎士,勇猛的戰士啊,你可是見過不少的世面啊!”其中有一個商人說道,他是小店對面的那家山貨店的老闆,入冬後,成爲了這小店的常客,每天必來。
“是啊!你們這些原本大多居住在中土的人到了紅狐狸就已經是北方的邊了,可實際上,從這裡向北,再走上一萬里,都還摸不到邊呢。”那棄勃笑着回答道。
“以後也有機會去見識見識一下了。”山貨商人捻着鬍子說,“秦王這次已經擊敗了東北的所有部族大軍,剛不久前又有幾路大軍開赴向北,估計用不了多久,整個東北就完全成爲了秦藩的疆土了。”
“是啊,如今天下,秦王威加四方啊!聽說,燕京馬上就要立一位新的天子了,秦王已經下令,新年元旦,要在燕京城正式扶立新天子。聽說還要舉行空前未有的閱兵儀式和慶典呢,據說上元佳節將會大假七天,普天同慶,與民同樂呢。”另一個也是村集裡開雜貨店的漢人商人道。
“張掌櫃,你是不是聽錯了,秦王怎麼會扶立別人做皇帝,秦王自己做天子豈不更好。”
“是啊,是啊,秦王當家,咱們的日子看着有奔頭啊。要是換個人做龍椅,又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變化啊!”一個從中原逃入秦藩,最後遷移安置到這裡的一個漢人憂心道。
“你們就別鹹吃蘿蔔淡操心了,秦王他老人家是誰,這天下不管換誰來當皇帝,這真正當家說話的還不得是秦王殿下嘛。立個新天子,這是叫那個什麼挾天子....”
“挾天子以令諸侯!”村裡的村學校長接口道。
“對,就是這個意思。”
不過他們這些越扯越遠的話被那棄勃打斷了,他說:“不要亂說,你們從哪裡聽來的這些沒影子的話,秦王殿下可是大唐的擎天柱,是大唐忠臣,爲大唐鎮壓反賊,逆臣,爲大唐征伐敵蕃,開疆拓土,是大大的忠臣。秦王藩王重臣,豈會卻做那種廢立天子之事?廢立天子,也只有那些權宦奸臣們才幹的出來,秦王豈是那樣的人。你們就不要亂傳了,總之,上面從來沒有正式提過元旦要策立天子之事。”在軍營中呆了不短的時間,如今那棄勃也能說出一番冠冕堂皇的話來了。
那個商人有些難以置信,“這外面都在這樣傳,怎麼可能?如果秦王不扶立新天子,難道還要去向長安或者成都效忠?”
“哎呀,這可不行,成都的那個天子,只知道嬉戲,天下就是壞在他手上的。如今的這天子,聽說也才十幾歲而已,一樣也是太監們策立的。這些太監扶立的少年天子,哪懂得治理天下啊,秦王他老人家可不能爲了一點名聲,就由他們擺佈啊。”
店裡的人們都開始議論紛紛,他們與中原的百姓不一樣,做爲邊關,特別是遠在燕山之外的這塊原本是奚人的土地上生活,他們的一切與秦王息息相關,休慼與共。對他們來說,巴不得秦王早點自己披上龍袍,坐上龍椅,自己當天子。這樣一來,他們就再也不用擔心還會有什麼反覆了。在大唐的治下生活了幾十年,可沒有幾天好日子過,他們是再也不願意回到原來的那種生活了。至於什麼忠義之類的,對他們來說,與自己未來的命運一相比,就半個飛虎錢也不值了。
與那些人的擔憂相比,如今已經成爲了一名前途無亮的禁衛軍團准尉騎士新貴族的那棄勃卻是十分樂觀。他相信,秦王現在稱不稱帝,立哪個人爲帝,都不會有什麼關係。在軍中的生活,尤其是在東北的轉戰期間,學習到的那些嶄新的知識,讓他早已經明白,什麼君臣名份,大義之類的東西,都是很虛無飄渺的。只有當過兵,並親身參與了東北的一次次戰鬥,親自見識到曾經強大的草原各部族數十萬聯軍,在秦軍的攻擊下雪消冰融,一一臣服秦軍的鐵蹄之下,纔會真正明白,最終決定着一切的,還是實力!是軍隊,是兵馬,是地盤,是人口,而秦王,恰恰就擁有着一支所向披靡,鐵蹄踏處,就能在敵人的城頭上插起一面面飛鷹旗的虎狼之師!(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