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武則天與鄭王兩家,或者牽帶着其他七姓十家,做成了什麼交易。但武則天已經將自己置於常人無法想像的高度,就不可能再將自己殺死,讓天下人笑話。那麼這幾大家族爲了維持這個平衡,也許會做出其他的事,可不會對自己動什麼黑手。從而使情況再次變得複雜起來。至於有沒有其他人想把水再次攪揮,估計在這風頭也不敢逆武則天的意思。
在這段時間,他反而很安全。
但這一次武則天的重拿輕放,讓許多人膛目結舌,可更讓王畫看出了她的本意。這一次她爲自己鼓吹,並不是認爲自己是人才,只是將自己作爲一枚棋子。本來就不想進入官場,再經這一次教訓。王畫對官場更加沒有興趣了。
春天就到來了。
進入了二月,已經看不到冰雪的影子,青山溝前面的大山都開始披上了一層綠意。
王畫家門前,幾棵高大的榛子樹、槐樹、楝樹,也換上了一件新裝,半是鵝黃的嫩葉,在微微帶着醺意的春風中,有着一種說不出的嫵媚味道。
王畫也準備離開青山溝,再次返回洛陽了。
但這段時間,他也得到許多東西。自從孔黑子正式接受他爲徒弟時,教會他許多武術。更準確地說是一種刺殺與反刺殺的的技巧。這讓他懷疑孔黑子在軍中是不是一個斥候出身。但沒有問。
孔黑子現在也重新到瓷窯上去上工去。畢竟這裡不是那些罕無人煙的大山,靠獵狩就能謀生。在天陵山狩獵也是要靠運氣的,不是每一次都肯定有收穫,更不要說獵到大型動物,讓一家人能夠飽餐好幾頓。更不要說靠出售動物的皮毛養家餬口。孔黑子同樣也不能。
既然孔黑子不能親手教他武術,洛陽城他引起的風波也平息下去。因此,王畫也到了離開的時候。
但王畫還是錯估了一些東西。
首先武則天對人才的愛惜。她殺人、滅家,手段殘忍,可她也愛惜人才,當然首要前提,不要妨礙她,不要不聽她的指揮。對王畫,武則天好奇,越找不到越好奇,就好象王畫從石頭縫裡蹦出來一樣。
爲了尋找王畫,偃師縣幾乎將每一戶人家都翻查了一遍。最後除了逃戶外,還查了在九月份有沒有外地來的親戚小孩在放過牛的。還真查出好幾個少年喜歡作畫,可他們的書法與才氣與王畫相差太遠。又被否定。
就連王畫本人也因爲清查的範圍擴大到鞏縣,也進入官府的視野,一是同名同姓,第二年齡相仿,第三王畫還去過洛陽。還有王畫家有一條牛。王畫原來就是一個放牛郎。
但同樣也被否定。一是青山溝離狄仁傑與那個王畫相遇的地方太遠了,放個牛也不可能跑那麼遠。二是如果說寫詩作畫還有可能,可製作漆器,王畫祖宗十八代也沒有摸過漆器活。最後一個原因,王畫如果有這本事,爲什麼眼看着杜家退親,不展露一下才能,這麼多年過去了,說句不好聽的話,就是一個書呆子。還與於杜兩家賭狠,這是洛陽那個機智孩子所做所爲麼?
這麼一推測,王畫再次排除在外。
武則天一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連王畫也幾乎忘記,他臨走時與陸二狗說過一句話,過段時間還會再來。那麼就等一段時間再說吧。所以才停息下去。
這一點與武則天做棋子無關。
找到王畫後,也不會因爲她說過那兩句話,就會讓他重用。還在盤問,問過後還要試用。最後才能決定王畫的命運。
其次就是武則天的機心。遠不是王畫所能比及的。
這件事就那麼容易清了了?有可能王畫還得繼續做棋子。多好的一副棋啊,正站在對付這幾大家族的槍眼上,想找也找不到,對幾大家族怒吼有矛盾的人不少,才氣驚人的人也不少,可有才氣又對幾大家族有矛盾並且反抗的人,也只有王畫這一個寶貝兒。
一場子大戲才拉開了一個小角,更連開始都不能談得上。
但讓武則天也鬱悶,王畫到了洛陽後,做了一個決定。
這件案件後繼影響之大,超過了王畫意料之外。不要他現在成了洛陽城談論的中心,連陸二狗四個人都有許多人注目。
王畫行事低調。
他臨來洛陽時,選擇了一個不好的天氣,天上還飄着濛濛細雨。
王畫還是那身粗布衣服,趁着牛車趕往洛陽。因爲下着細雨,王畫頭戴着一頂斗笠。這頂斗笠正好遮住了他的面容。加上他跟着運送瓷器的牛車進城的,讓守城的士兵還以爲是車伕的兒子。也沒有盤問,直接進入城中。
王畫進了城中,與趕車的村中葉老漢道謝後,站在街上,略一思索,做了一個決定。
雖然他臨走時,招呼過陸二狗幫他將東西搬出來,順便重新租一間房子,可現在陸二狗也有許多人注意了。
儘管他這件事算是平息了,可難免還有一些好事之徒,找到他拉關係,或者一些文人與他吟唱,甚至還有人勸他做官,不要弄這些下等職業。煩也會煩死了。
而他想要積累一筆足以開窯的錢,最有還要在洛陽呆上很長一段時間。
於是他沒有直接找陸二狗,而是來到了南市場,直接來到寶林齋。
上次寶林齋的掌櫃登門拜訪,還留下一張名帖。
站在寶林齋的門口,王畫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此時外面的細雨飄得更密,滿城的房屋上升了一層嫋嫋的青煙。
王畫衣服全讓細雨淋溼了。
本來就是粗布麻衣,打扮得十分寒酸,這樣一來,更有些狼狽不堪。當然也更好瞞過了別人的注意。可進入寶林齋,同樣也被人厭惡。
然後他大搖大擺地進去,矛盾不說,不要說穿着一身平民的衣服,非要人將你當作一個王子看待,然後產生仇恨,沒有這必要。想要這世界不嫌窮愛富,永遠沒這可能。
再將拜帖拿出來,說,我找你們掌櫃。非得讓人攆出來不可。
想了想,還是買了一些衣服換上。也不算豪華的衣服,但比原來稍微乾淨一點。然後跑到寶林齋對面的一家茶樓上喝着茶。他刻意地低着頭,加上坐在偏角,也沒有引人注意。
天色漸漸就晚了,滿城的暮靄雨霧絞在一起,洛陽城那些民房,那些煙柳漸漸在視線中變得恍惚起來。也到了西市關門的時候。王畫看到寶林齋的客人也散了去,這才款款來到。
他將那個賀晨掌櫃的名帖拿了出來,遞到門口角落裡一個夥計手上說:“麻煩你通知一下你們的賀掌櫃,說故人前來拜訪。”
這個夥計先看到名帖後,沒有敢怠慢,立即跑到後面。
寶林齋的那個老者一聽就明白過來了。自己散出去的名帖並不多,還是少年,衣着打扮普通,那只有一個人了。
連忙走出來,一看到王畫,立即眉開眼笑,說:“王郎君,許久未見,可曾安好。”
王畫一聽,急忙將他手一拉,低聲說:“賀掌櫃,我不想張揚。”
將他拉出去。
店裡面夥計還在發愣,這個小孩子是什麼來歷,怎麼自家掌櫃看了他的態度那麼高興,甚至態度有些諂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