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劉夏培。
任誰都知道,找到他就能對案子有重大突破,偏偏這麼長時間以來,誰也沒有找到他,嚴密的包圍圈早就已經設立好,爲何會一點線索沒有,整個卷宗和所有相關資料張世東都看了,以他對刑偵口的瞭解,省廳的同志已經做到了足夠好足夠的縝密。
這個人,能憑空消失?
從石如龍的口中也得知到另一個事實,在戒嚴期間,就連自己人和領到的車輛都檢查了,沒有任何的遺漏,不存在有人徇私舞弊將人帶出去的可能。
整個案子,從各個環節看不存在攜帶罪犯逃走的可能,這也是讓所有偵破高手爲之頭疼的地方,在整片區域內撒下了相當多的暗哨,方圓幾公里的人員無法得到控制,只能一點點的收網,包括很可能出現的罪犯遭遇了意外不測被困或是掉入某個河流山谷水井中的因素都考慮到。
幸虧這裡的軍分區和駐紮部隊在,地處中原冬季不是十分寒冷,出動了數千名的官兵指戰員,在這裡奮戰了十多天,也幸虧部隊的後勤補給線與省廳的補給能夠完全到位,否則這樣大規模的排查封鎖,幾千人的消耗會是一個天文數字。
不止是滅門案,還有離奇的專案小組成員死亡案,案子驚動了部裡驚動了高層,損耗在破案面前也就顯得不太重要,必須破案,必須將兇手捉拿歸案,省裡三把手加上政法委一把手和省廳一把手親自掛帥擔任專案組的組長,要人給人要物給物,要專家從京城給你請專家,要什麼給什麼。專案組只要一件事,那就是結果。
到了分發盒飯的時間,爲了更爲方便和集中統一,省廳專門聯繫了省城近二十家的中檔餐廳,每天錯開飯口一個小時的時間給所有人員做盒飯。一葷兩素一鹹菜每人六兩飯,每天每人一袋牛奶。
張世東在案發現場站了很長時間,也沒人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盒飯來了,就蹲在客廳內以虛擬物模擬的現場畫面,包括剩下的飯菜。屋內的凌亂,屍體,血跡,傷口等等一一還原擺放,他就蹲在餐桌旁,給人感覺神神叨叨的。一動不動,看着這樣的畫面飯到吃的很香,這一舉動也得到了附近一些刑警的認可。
作爲一名經偵人員,這或許算是最基本的素質。
現場,絕對沒有一點遺漏之處,以那麼多經驗豐富的職業警探進行了查看,張世東不覺得自己這個門外漢能夠比他們的實力強心思縝密。他也不會從經偵的角度去看,他只是在逆向推理,比別人擁有的優勢就是他知道尹秀秀身體內的能量,幾乎可以肯定就算車中的人不是她殺的,她也絕不會是不知情,而假定是她殺的,是什麼讓她不顧隱藏自己憤而殺了自己的同事,按說在一起工作了一段時間,彼此是什麼人都知道,要殺早就殺了。沒必要非得在大庭廣衆之下連一個可以給自己尋找是見證人機會都沒有的場合。
是什麼促使尹秀秀瘋狂呢?
張世東不是在尋找抽絲剝繭的線頭,而是在尋找尹秀秀的心理狀態,帶入她的身份,他還原的不是案發現場時的畫面,而是尹秀秀等攻關小組成員到達現場後發生的一切。
他們來了。勘察現場,總結經驗,開現場會,進行現場分析,一天的巡線追捕,在宣佈了無果之後,返回吃飯,再次啓程,殺戮皺起。
外面幾個刑警吃飯時看着這邊的低聲議論讓張世東靈光一閃,問題根源該是宣佈追查無果,而問題爆發,則該是在吃飯的時候,會不會,是尹秀秀聽到了一些讓她控制不住情緒無比憤怒的事情,才促使她發瘋將同組的同事全部殺掉?
張世東是一個限定論的忠實擁躉者,就是他的思維模式一旦鎖定了一條路,就會不斷的在這條路上挖下去,深信一定能夠挖出問題,有點像是一根筋,但又不完全相同,至少他懂得在這條路走到盡頭之前進行變通和等待,不是傻愣愣的往前撞。
當他推翻了無數個逆向推理後,得到了剛剛那個最符合他直覺的答案,尹秀秀是因爲無法忍受的暴怒,纔將內心的瘋狂因子點燃,本質上她該是善良的,否則以她超越普通人的基因戰士狀態,隨時隨地都可以安然離去,她是個孤兒,從小跟着在米國的親戚長大,在國內也沒有任何的後顧之憂,這樣被囚禁最後可能被定罪,如果不是心地善良還有一絲良知,或許早已經身上揹負滿滿的殺戮和血腥。
從人看事,從終點向起點推,張世東依舊不知道劉夏培在哪裡,但他已經知道,在那天吃飯的時候,肯定發生了什麼,或者說是尹秀秀聽到了另外幾人合謀的事情,是什麼能讓她如此憤怒呢,在當下的情況中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同事們可能縱容殺人嫌疑犯劉夏培逃走或是藏匿,不僅違背了這個小組組建的初衷,也將尹秀秀心中最爲神聖的領域破壞掉,也難怪她會憤怒,一個人信仰都被打破了,能不憤怒嗎?擁有着特殊的本領,一怒殺人,這很符合邏輯。
心中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方向之後,張世東剛要繼續按照思路走下去,蘇惜西將屬於劉夏培的資料傳遞過來。
這是個很用功的好學生,平日裡也善於幫助別人,但出身在小山村又家境貧寒使得他一直很自卑,近兩年生活條件好了也並沒有改變他懦弱的性格,總是被人欺負,曾經立志要成爲人上人。
考古學勢必會與一個職業產生聯繫,據說前段時間劉夏培跟着導師外出,追尋的就是一羣盜墓賊可能挖開的某位大人物的墳墓,一走就是兩個多月,毫無音訊,突然回來後請假回家,理由是家中父親病重。
在蘇惜西搜尋來的資料當中,一個毫不起眼的地方引起了張世東的注意,他讀資料不讀那些大家都瞭解的,專門扣一些字眼找一些犄角旮旯,這一次還真被他給找對了,在那些資料中有蘇惜西派人專門到學校找同學瞭解來的情況,劉夏培沒有女朋友,一直醉心於研究,越來越孤僻,寢室的室友都很少來往,致使他還曾經鬧出過一個流傳很久的笑話,被剛剛入學的新生給欺負,要不是桑學姐幫忙,指不定當時會鬧出多大的效果。
桑學姐,這三個字進入了張世東眼簾,他又翻到了前面的一些資料,發現一些人的口中,都或多或少帶着羨慕嫉妒恨的語態,提到了這位桑學姐,說起她的時候,人人都是帶着幾分的崇敬。
張世東利用特殊登陸賬號,進入到劉夏培所在學校的檔案系統,搜尋桑姓女子,這個姓氏比較少見,在整個學校裡也只有三個,兩個年歲都比劉夏培小,只有一個,目前是學校的博士生,桑雪,很普通的名字,學生證上的照片內是一個端莊大方的女子,如果不是眉心較窄,將會給人一種母儀天下的貴氣。
資料簡單,但就這簡單,直接就引起張世東的注意,他是幹什麼的,這些年達官顯貴接觸多了,現如今的很多二代三代在學校和單位裡,都是一個簡單到讓人一眼看過去沒有任何慾望的資料檔案。
進入到另一個系統之中,將桑雪的基本資料和照片導入系統,真實的桑雪出現在張世東的眼中,看到她資料的那一刻,他已經篤定自己的猜測八九不離十,距離真相,就是一步之遙,觸手可及隨手可以穿透這層隔膜,現在的問題是從哪裡入手,怎麼穿透。
嘆了口氣,張世東點燃一支菸,有些事情,一旦找對了方向,其實簡單的很,簡單到都不需要太專業的刑偵技術就能夠勘破,正是這線頭大家找不到,所以才浪費了這麼多天的時間,如果按照自己的推斷都是正確的,那麼,現在的劉夏培應該在……
讓童千念以黑客技術進入桑雪的個人空間,下載了一張很樸素的正面半身照。
目光炯炯精光四射,張世東招呼了一聲石如龍和司機小伍:“我要頭三天所有哨卡和路面監控錄像。”
以童千念和蘇惜西身邊精兵強將的能力,拿到手錄像之後,用了三個小時,在多達上百個監控探頭攝錄下的畫面中,抽取到了幾張張世東需要的照片。
臨近午夜,官兵指戰員還堅守在第一線,午夜的溫度降到了零下十幾度,冷風嗖嗖刺骨而來,中原地帶也免不了寒冬時節的冷空氣侵襲,戰士們凍的只能靠白酒來取暖,老戰士多扛一會兒讓新戰士多睡幾個鐘頭。
張世東只帶了石如龍和小伍,也沒有與大部隊溝通,根據那幾張照片顯示的資料,到了一處老式的五層紅磚樓住宅區,看着這裡的地形,張世東笑了,還算是專業,不過也正因爲專業反而直接暴露了藏身所在的幾個房間。
準備好了一旦被發現能夠迅速的從窗戶逃離,所在房屋的高度和方向位置都會有一些特定的要求,根據這幾點逆向推,張世東鎖定了三樓靠近外側一層多高違章建築的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