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會中、英、德、法、意五種語言,他之所以對擔任丹麥國王興趣全無,跟他不懂丹麥語也有關係,他知道丹麥人效仿當年英國光榮革命之後請來了不會講英語的荷蘭人當國王的心態,但他不打算當一個啞巴國王,就算是虛位君主,當啞巴也不好玩兒,國王要是不會一點丹麥語那也太不像話,要他從頭學丹麥語,以他現在的心態也不願意去學了,今年,他就該38歲了,對學語言有了相當大的惰性。
他認爲這個時代的英、德、法是主角,他曾經有一個宏偉的目標,把法國的阿爾薩斯和洛林弄過來,北接瑞士、盧森堡和比利時,南接意大利、地中海、蘇伊士運河,等於是將整個歐洲劃成兩半,歐洲各國的交往都得通過他的國境,不過,不爭氣的意大利人沒有讓人的夢想成真。除了這幾個國家的語言之外,他還真沒想過學別的語言,比如:日語。
他認爲日本在短時間內不可能成爲需要他學習語言的國家,即使他名義上是人家中央銀行的行長。
來到東京之後,他感覺比較吃驚,日本人的學習能力驚人,崛起的速度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拜訪了巖崎彌太郎在橫濱的三菱造船廠,極爲出色,這是除了溫莎財團的造船廠之外第一個採用電焊技術的造船廠,連英國海軍得到唐寧的幫助,也僅僅是開始以乙炔氧氣焊接爲手段。這是因爲彌太郎見識過唐寧在長崎建造的造船廠之後強烈要求下給予盟友的福利,看在大日本帝國皇軍這麼忠實地充當東印度公司打手的份兒上,唐寧同意了有限地傳予三菱電焊技術,然後彌太郎就召集了全日本最優秀的人才,也許除了長崎造船廠之外,在離東京不遠的橫濱建造了可以造軍艦的船塢。
從造船技術上來說,三菱的技術可能正在超越英國。這似乎符合唐寧的“脫歐入亞”計劃。這計劃的核心是不讓歐洲人專美,不過,日本人的發展速度顯然超過了唐寧的預期。
其實來說,唐寧對大清可比對日本好多了,又不讓他們當打手,又第一個在大清使用液晶電報,但這些日本人很快就發現了,並苦苦哀求唐閥主視東瀛爲最可靠的盟友,中國人有什麼,最好也給我們日本人一份。於是,日文電報機是繼中文電報機之後第二個採用液晶技術的。並且由於其費用昂貴,日本政府出面爲最重要的部門採購,如:郵政部門、報紙、出版商、書商、軍隊等。
有了日文電報,全國性的報業就能得到發展,現在發行量最大的是《東京日日新聞》,其銷量自然不能跟大清的官報《大清新聞報》相提並論,但已經超過了電訊報中文版,當然也就超過了所有私人中文報紙。而且唐寧注意到日本人在公共場合非常喜歡看報紙,個個都低着頭,好像在找寶藏一樣,因此東京的公共汽車上非常地安靜。
唐寧對大清的教育政策是以私辦爲主,但這一點日本就沒有學,他們想強國的願望太迫切,學部省發起全國性的公辦學校運動,強制適齡兒童入學,並制定了野心勃勃的十二年義務教育發展計劃,遠超歐洲強國,甚至比普魯士都激進。
唐寧曾經對當年第一次來日本時隨行的小女孩林菲爾說過,日本可能成長爲世界級強國,對唐寧盲目崇拜的小女孩從那時起就從來沒有放棄過學習日文,現在,她可算找到了一個名目,暗中偷笑地給導師當日語導遊。
這一回再次來到東京,當年的小女孩,現在的大女孩驚訝地說:“日本人真的了不起,東京的發展太迅速了!”因爲他們離開江戶之後發生過一場大地震,正好東京可以推倒重建,所以看起來就像變了天一般。這當然也跟唐寧組織的國際自然災害救援組織有關係的,因爲知道東京肯定復興,所以蘇黎世銀行對於地震重建發放的低息貸款也是敞開了給。
正因爲感謝唐寧的救助,東京都不久前剛剛在日本橋附近立了一個巨大的唐寧·溫莎銅像。日本橋是1603年江戶幕府德川家康的全國道路網建設計劃五街道的基點。從江戶時代開始,日本橋就被幕府設定爲日本全國公路網的起點。是全日本最核心的中央地帶。試想,唐寧在閒逛東京商業中心的時候突然看到自己的銅像是什麼感覺。
反正唐寧是愣住了,而林菲爾則是忽然感覺心中一陣溫暖,忽然像小時候一樣抱住他的胳膊,將腦袋枕在他的肩膀,用完全日式英語的口吻念銅像上的名字:“唐寧·溫莎。”
唐寧默然半晌才道:“看樣子,我死後會進靖國神社。”
林菲爾如願以償地重回小女孩兒時代,慵懶地問:“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唐寧:“whocare?我忽然想起一首詩來,我記得的詩可不多啊,這首告別荒謬,所以我一看就記住了。”
小女孩兒:“說。”
唐寧:“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
小女孩兒不解:“這有什麼好荒謬的?挺好的啊,杜工部的詩。”
唐寧更不解:“不好笑?杜甫竟然以爲曹操會身與名俱滅,這不是很荒謬嗎?你不是最喜歡曹操嗎?”
“噗——”這一回,小女孩真的笑噴了,隨後捧着小肚子蹲在地上笑,一副“笑疼我了”的樣子。
雖然很好笑,可是也不用笑成這個樣子,唐寧覺得他們之間似乎有點誤會。
“哎喲!”小女孩叫了三次哎呦,才起得身來,繃緊俏臉,收起笑容,說:“王楊盧駱當時體,輕薄爲文哂未休。爾曹身與名俱滅,不廢江河萬古流。這是杜工部說初唐四傑王勃、楊炯、盧照鄰、駱賓王的詩是當時的風尚,某些輕薄的人寫文章譏笑他們,喋喋不休。就像你們一樣喋喋不休,‘爾曹’是指你們,這是杜甫在罵當時的守舊文人,不是曹操!”
沒文化的土豪破開荒的臉紅了,很囧很尷尬,當然,無所不知的神級人物有這種大失水準的表現,在小女孩眼裡很可愛,她更愛他了。
唐寧尷尬了一陣,道:“哦,原來是這樣,我說杜甫這麼有文化,怎麼連也像寫《三國演義》的那誰一樣認爲曹操身與名俱滅呢!”
小女孩現在已經知道某人的致命缺陷,敏銳地問:“那誰?嗯?誰?你不會連《三國演義》的作者都不記得吧?”
別說,這名字還真一時記不起來,冷汗從他的額頭滴落,而小女孩則在一旁虎視眈眈。
“蘭陵笑笑生!”唐寧蹦出一個答案。
“撲哧!”自然又讓小女孩噴了。
“啊!羅貫中!哎,畢竟年紀不小了,差點沒記起來。”唐寧又抹了一把冷汗。他又似乎抓住了一點什麼:“你知道蘭陵笑笑生是誰?看過他的書?”
林菲爾總算是臉紅了,有點小姑娘的樣子,這也是很罕見的。她學習能力驚人,把唐寧剛纔用來含混過關的技巧立即學習了過來:“沒有沒有!我怎麼會看他的書呢?什麼‘潘金蓮倒掛葡萄架’,我纔不知道!”
這話兒絕了,既矢口否認,又巧妙暗示,弄得人無從判斷,小林姑娘巧舌如簧的模樣真是當世一絕。並且也在提醒某人,小姑娘已經長大了,好似葡萄經雨露的灌溉,已經悄然從青澀變成了酸酸甜甜。
幸好冒失的日本人打斷了他的遐想,發現偶像的東京市民表情誇張,“是唐先生!”
他們還在跟那銅像做形象對比,看看是不是酷似。
唐寧心情不錯,還講了句日語“薩喲吶啦”,這當然是記串了,被身邊小翻譯糾正爲“鍋泥雞蛙”之類的。
日本人民的老朋友在日本橋出現,引起東京市民轟動,不多會兒,幾百人聚攏過來看熱鬧。躲在附近的安全委員會警衛趕忙過來隔離保護。要求偶像簽名的隊伍排了起來。有市民發現隊伍排得很長,提議:“我們這樣太打擾唐桑啦,大家還是散了吧。”但沒有什麼人肯散去,又有人提議:“我們抽籤吧,誰抽到誰留下,最後只留下三十個人就可以了。我這兒有硬幣,你們分兩部分,一部分站在我左邊,硬幣正面朝上你們就留下,另一部分站在我右手邊,硬幣反面朝上你們就留下。好不好?”
這樣倒是挺快,這些人還真聽話,幾百個人拋了幾次硬幣就決定了哪三十個人有資格留下來。唐寧聽不懂這些日本人在嘀咕什麼,經過小翻譯的介紹,不由得佩服這個拋硬幣的年輕人,等那三十個人拿着各種書、報來求籤名完畢之後,驚詫於隨身帶書的東京市民之餘,他讓小翻譯去問問那拋硬幣的人叫什麼名字,正從事什麼工作。
那年輕人懷着非常的敬畏之心來到唐寧面前,用他比較擅長的法語告訴唐寧他的名字並拿出在財務省工作的工作牌。喲,原來是在日本中央銀行的上級單位工作呢。至於他的名字,法語很怪,沒記住,後來才知道是澀澤榮一。
後來,日本的報紙熱情地報導了唐桑造訪東京的消息,日本的報紙甚至不約而同地沒有去報導唐桑跟漂亮姑娘在一起,也沒有公佈“可疑的”照片,你就知道日本人心中對唐桑是多麼的尊敬,哪怕能給唐桑造成一點不便的事情都盡力去避免。
隨後,唐寧決定學點日語,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