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王殿親自把雪代巴送到埋木圭的門外,並向她揮手告別,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兩個好朋友之間依依惜別呢。
而雪代巴則生怕唐寧後悔,撒開腳丫子狂奔而去,此地只餘淡淡香。
聽說日本人送別朋友的時候特別認真,不管對方看不看得到,都得等到對方消失在視野裡才轉身回家。現在的唐王殿就有這個風采,不過,他的表情和話語又不是普通人能夠解讀的了。
唐寧嘴角露出一絲微弱的笑意,不知道爲什麼,想起約櫃石板上的十誡之一來,把它翻譯成日語之後也不知地不地道,念道:“不可貪戀人的房屋、也不可貪戀人的妻子、僕婢、牛驢、和他一切所有的。”
不錯,身爲大先知,這些訓誡可得好好學好好記住,以便不時之需。
緋村劍心和井伊老爺子這邊,奇蹟出現了,老爺子身中多處重傷,居然還活了下來,也許應該感謝現代醫學的昌明吧。但老爺子這一劫可受足了罪,現在只要任何人一看他就知道這人來歷不尋常——井伊直弼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如拉鍊般的縫合線。
美國西海岸由於歷史的原因有非常多的日本人,緋村劍心就找了一個日本醫生朋友幫井伊直弼活了下來,並且藏身在華盛頓州。他的計劃是先從華盛頓州逃到加拿大,再進入日本國境——阿拉斯加。
即使是在阿拉斯加,溫莎帝國的勢力仍然很大,因爲這裡擁有大量的溫莎企業的員工,溫莎控制的阿拉斯加礦業公司是這裡最的的僱主,到目前爲止,身爲公司最大股東的溫莎仍然是阿拉斯加最有影響力的,日本的反溫莎情緒也還沒有影響到如此遙遠的地方。
阿拉斯加實在太大,日本政府把它設立成了阿拉斯加道,跟北海道一個級別,那是特大的行政區纔有的地位,同理,菲律賓的命運也是,變成了大日本菲律賓道。
日本現在富有四海,除了阿拉斯加這個巨大的大頭之外,還有臺灣,比臺灣大的庫頁島,比庫頁鳥還大的菲律賓,整個國土面積超過了250萬平方公里。這是世界前十的水準,以小小優勢排在他前面的三位爺依次是哈薩克斯坦大汗國、阿根廷和印度。
如果說這個面積水平能跟我大清有一拼,你也不要太驚訝,因爲我大清被中華聯邦割掉了面積巨大的如新疆、西藏、青海、蒙古、內蒙等省份,面積已經比中華聯邦還少,現在是370萬平方公里,以後再稱250萬平方公里的日本爲小日本的話,底氣就不是那麼足了。
國際上的地位也是此消彼漲,日本人全面掌握固定翼飛機技術,其過程之快,都超過了唐寧的想象,隱然成爲協約國空軍翹楚。而大清國被中華聯邦東割一塊,西割一塊,現在在國際上是個被宰羔羊的形象。
要不是沈葆楨力挽狂瀾地閹割掉了那麼多無謂的民族主義和民主,恐怕大清都不能被稱爲列強之一了。現在則仍然可以叫作協約國幾大巨頭之一。
不過,大清國人也不要太絕望,因爲溫莎大軍閥的火力正在被日本吸引過去,他們似乎在重蹈大清以前的覆轍,這是李鴻章、沈葆楨等政治精英最樂於看到的。
在這種語境下,日本人民對溫莎大帝萬分糾結,一方面尊嚴被侮辱,一方面又害怕得罪大帝而變成第二個大清——慘被分割,打回原形。
中華文化都是講面子的,不論是大清、朝鮮還是日本都是受大中華文化圈荼毒的面子文化國家,日本前面走得很順,但骨子裡的儒家文化仍然相當厚重,恐怕他們也得有一劫。這就叫面子劫。
劫中的緋村幫助井伊逃往美加邊境,加拿大追隨英國加入了協約國,只要到了加拿大,井伊直弼的性命就算保住了大半。最艱難的就是在西雅圖和溫哥華之間的路途了。
好在美國西海岸是非常自由的經濟,如果像高麗、中華聯邦那樣全面的電子化,每一輛車的車主身份和位置都能被追蹤的話,他們一定寸步難行。
饒是如此,緋村仍然非常小心,他們的敵人強大到任何強大的心靈都會感到害怕。
緋村與雪代約定的見面地點是西雅圖。在溫莎財團的經營下,這裡原來僅有伐木業的小城越來越有大都市的氣象,最近有噴氣式飛機這個超級項目落戶在此,更是蒸蒸日上。
航空業的工廠相當複雜,使得熱衷於自動化的溫莎工廠也不得不招聘非常多的工人,所以這裡跟航空業相關的就業本身就足以支撐起一個巨型城市。
西雅圖一年有150多天在下雨,有雨城之稱。今天就在下,泥濘的街頭倍添夜色之蕭瑟,緋村劍心租了一輛低調的英國製造的汽車,非溫莎系,因爲害怕所有的溫莎系企業的數據是共享的,那麼他就危險了。
他在車裡觀察了雪代巴老半天了,終於確定了沒有小尾巴跟蹤,慢慢地踱出了車子,手裡打着遊子傘。
這個時候日本人還是很保守的,夫妻相見縱然歡喜,但沒有擁抱,連牽手什麼的都沒有。
緋村真是萬分小心,就算是把雪代接進了車中,仍然兜了幾個圈子確定沒有人跟蹤之後才正式上路。
他比較疑惑地問:“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雪代巴得意地道:“我跟溫莎打賭了,他輸掉賭約,不得不放我走。”
緋村覺得哪裡不對勁,繼續問打賭的細節,雪代巴更是得意地把她靈活使用龍鳴閃的偉大戰績顯擺出來。緋村覺得更不對勁了,但也沒有什麼明確的概念,只好沉默下來。
雪代巴:“怎麼?不高興嗎?其實溫莎也沒有那麼壞,我看他是拿我沒轍,又不能對我這樣的無辜百姓下手,所以就放我走了,再說,我已經被關了半個月了,這半個月你沒有回過我們的家是吧?”
緋村只是“嗯”了一聲。那就難怪了,沒有回去,自然看不見那張“我去埋木寺做客了”的留言。
雪代巴:“我們是到了加拿大就不再管這檔子事了吧。”
緋村:“……大概是吧,不過,我想我們還是去阿加斯加避一陣子吧,既然我們這樣做了,再回加州不適合,桃林可以託人打理。”
雪代巴很聽話:“好的,你說這樣就這樣吧。”
緋村在做逃離美國西部的計劃,他和雪代巴的護照肯定是入了海關的數據庫,所以不能由他們親自執行偷渡計劃,除非……唐寧發明的酋長之翼滑翔傘現在是最流行的滑翔傘,緋村想到,現在可能只有這貨能夠把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穿過美加邊境。
美墨邊境是管制很嚴的,但美加邊境基本不設防,使用滑翔傘很有可能得逞。事不宜遲,第二天緋村一夥就找到了滑翔傘的銷售商,當然,不是溫莎的酋長之翼,而是意大利廠商的仿製品,貌似口碑還不錯。
這東西跟酋長之翼一樣,擁有向獨輪車一樣的起降裝置,速度控制得剛剛好,入門就沒有門檻,任何有點動手能力的人,只要沒有恐高症就可以在十分鐘之內學會,一個小時什麼都學會了。
溫莎大帝的恐怖陰影就像魔鬼一樣攝人心魄,他們竟然學了一個小時就決定啓程,簡直是超高效率。
經過一番研究,他們找到了路線——美國大陸最西部的奧林匹克半島。這裡擁有大面積的無人區,非常適合滑翔傘旅遊。表面上,他們要是買滑翔傘去奧林匹克半島旅遊,但這裡離加拿大的溫哥華島隔着僅隔着20公里,隨時可以飄過去。
奧林匹克半島的風光真不錯,河流、樹木、青草、山丘,一切都是無人接觸過的純淨和野性。不對,對他們一行人來說是野性且危險,因爲他們沒有全球導航系統,而這個無人區,連地圖都沒有,只有一片大大的空白。
更糟糕的是這個地方雨林多,經常下雨,一下雨他們就必須安營紮寨,時間一久他們就失去了方向感,幾乎是迷失在了森林中。
他們在山區裡迷失了三天三夜,自帶的乾糧耗盡,只能靠打獵爲生,變成野人生活了。傍晚時分,緋村夫妻倆帶回來一頭鹿,三人點了篝火在那裡沮喪地烤火,雪代巴甚至說:“我們是不是會永遠迷失在這裡,成爲野人?”
他們的滑翔傘燃料已經快耗盡,變成野人的可能性確實存在,因爲他們驚悚地發現四周全是山與林,沒有滑翔傘不可能越過。
井伊直弼鞠躬道歉:“對不起!都是我把你們拖累了。”
緋村痛苦地道:“不,是我低估了自然的力量,滑翔傘不是這麼好玩兒的。”
這種野人生活他們又整整過了七天,這下,這一夥三人終於差不多徹底絕望了,滑翔傘已經變成了廢物,他們已經在考慮要不要把它丟棄以便跋山涉水的時候少一點負擔。
緋村拿出打火機來瞅,彷彿在思考,假如連打火機的燃料都消耗光了,在這雨林裡鑽木取火嗎?生活是越來越艱難了,看着不遠處在帳逢前忙着料理野味的妻子,緋村心中泛起無盡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