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與自己血脈共聯的弟弟被劍氣當空斬成一堆碎肉,厲坤緩緩鬆開手掌,手中握着的慘白斷手隨着血雨落進深不見底的坑洞中。厲坤一點點扭過腦袋看去,牙根被緊咬的鮮血橫流,煞是猙獰,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常曦臉上仍是不爲所動。
厲坤咧開血盆大口,狀若瘋魔又甚是悽慘,手上鬼蟒鞭倒卷而回。常曦停下劍守之勢,看向厲坤的眼中有了些凝重。
厲坤眼角鮮血流淌,嘴中失神般囈語,“弟弟沒了,是我這個當大哥的錯,是我的錯,那我還活着有什麼意思?”一雙血目死死盯住常曦,戾氣橫生,“我要你死!”
在常曦猛然收縮的瞳孔中,厲坤腰間的鬼蟒鞭彷彿有了自己的生命一般詭異浮起,尖頭的猩紅閃動不止,竟生生扎進了厲坤的胸膛穿透了心房。心頭精血被鬼蟒鞭如飢似渴的吸取殆盡,猩紅光芒大盛。厲坤被怨恨和復仇慾望扭曲的臉龐在紅光下忽白忽暗,早已沒了焦距的瞳孔一個翻轉,縱使沒了氣息,卻依然死死盯住常曦,竟是死不瞑目!
最後一滴心頭精血連同厲坤的殘魂都被吸進鬼蟒鞭中,一聲若有若無的滿足呻吟響起。身形縮小了幾圈瘦如干柴的厲坤全身慘白如牆灰,鬼蟒鞭從乾癟的胸膛間抽出,沒帶出幾滴鮮血。
厲坤的肉身被鬼蟒鞭棄如敝履,猩紅至紫黑顏色的尖頭一陣扭動,竟緩緩浮現出一隻獨眼,猩紅獨眼中盡是嗜血的慾望,見到不遠處的常曦,鞭身一陣急顫,生出無數尖銳骨刺,帶起一陣厲嘯向常曦撲去。
“血祭?”
惡補了不少萬魔衆邪修手段,常曦一眼認出厲坤所用的正是萬魔衆中很是殘酷血腥的血祭手段。他手中的這把鬼蟒鞭定然是品階不低的血器,厲坤將自身精血都獻祭給這血器換取擊殺常曦的機會,甚至連殘魂都被血器吞去,不可謂不狠厲。
有了自己神智的鬼蟒鞭的猛烈攻勢比起厲坤自己強出了不知幾倍,常曦使出渾身劍術與其纏鬥也只能鬥個旗鼓相當。鬼蟒鞭每一次揮舞刺下帶出的腥臭氣息和液體沾染到巖壁都發出呲呲聲響,溶出一個深深的空洞。好在月虹位列神兵,不懼這區區血毒。若換了旁人的靈器,只怕幾個接觸下就要靈性大損成爲廢鐵了。
正當常曦考慮着要不要使用血海之力時,耳中傳來青璇的傳音。“你先進去,我隨後就來!”常曦一劍推開鬼蟒鞭,不欲多做糾纏,轉身向陣法處掠去。鬼蟒鞭陰魂不散,同樣追趕在後。
沒了陣法遮掩,這裡其實是一處蜿蜒至極深不知通往何處的礦洞。常曦一步踏入,眼前是一個岔路口。常曦猛的一嗅,聞得右側岔路中仍有青璇的淡淡體香,常曦不假思索直接衝入左側岔路,緊隨其後的鬼蟒鞭眼中只有常曦,扭動着極長的血紅鞭影在礦道中橫衝直撞。
鬼蟒鞭的鞭身上尖銳骨刺衆多又鋒利異常,礦道狹窄,骨刺在坑道的巖壁上不斷拉出幾尺深的斷痕。整個礦坑被常曦幾十道劍一符爆破的極不穩定,礦道中碎石簌簌,再被鬼蟒鞭不知輕重的折騰,已經處在崩塌的邊緣搖搖欲墜了。
“只能將你在這裡解決了,要不然恐怕真要被活埋在這裡了。”常曦手中月虹歸鞘,摸着身旁震動不已的巖壁喃喃自語,回頭看向身後的猙獰異常的鬼蟒鞭時,雙眸中金光升起,一身血海之力已然沸騰。
驚鴻步起,常曦化守爲攻欺身近鬼蟒鞭一丈之內。鬼蟒鞭嘶鳴着揮舞尖刺接連刺下,一時間礦道中淨是尖刺殘影。但只聞“砰”的一聲,常曦手上深藍之色護靈訣覆蓋着,竟將尖刺緊緊握在手中,尖刺不甘的扭動,卻在常曦手掌中摩擦出金鐵之聲,無法掙脫分毫。
猩紅獨眼中露出罕見的驚慌,劇烈扭動着鞭身,這才發現因爲礦道狹窄,冗長的鞭身此時卻成了最大的累贅,只扭動幾下便被自己劃出的巖縫卡死,動彈不得。
常曦貼近驚慌失色的獨眼,嘴角微揚,“讓你白白打了這麼久,也該輪到我了。”隨即常曦單手匯聚萬斤力道,狠狠揮動。鬼蟒鞭被無法抗衡的巨力甩動的七暈八素,鞭身不要命的撞在牆上,剛落下又砸上去,反反覆覆極爲可憐。
鬼蟒鞭一聲淒厲嘶鳴,另一頭的握柄也化作尖刺朝常曦刺來,只求能打斷這魔頭不要讓他再揮了。但在猩紅獨眼絕望的目光中,那手上冒着藍光的魔頭另一隻空出的手上,竟同樣升騰起一模一樣的藍光抓住了自己的另一頭。
這下魔頭更來勁了,猩紅獨眼只得眼睜睜看着自己被一雙大手拽着兩頭瘋狂揮舞砸動,只感覺自己快被砸斷了身子。
常曦雙眸掃過獨眼,心中一動,趁鬼蟒鞭虛脫之際豁然拔劍將尾部的一截用劍尖深深定在地上。同時身形爆退,手中術決猛然一收,幾道劍一符隨靈力指引匯聚在頭頂流轉不定,符上紋路逐一亮起。
森然劍意讓鬼蟒鞭如冷水澆頂,鞭身劇烈掙扎扭動,但刺穿鞭尾到地下只露出一個劍柄的月虹根本紋絲不動。獨眼中露出瘋狂之色,鞭身上幾百枚尖銳骨刺忽的離體向始作俑者的常曦爆射而出。
常曦冷着面孔,腳下猿躍使出在狹窄的礦道中騰挪身形,一手掐決引動劍一符,另一隻覆蓋着深藍色彩的大手將及身的骨刺撥開。最後一隻骨刺被常曦攥在手中,只一用力,骨刺被便萬斤巨力握成粉末,頭頂上紋路係數亮起的劍一符照亮了常曦古井不波的側臉。
劍一符燃燒着向鬼蟒鞭呼嘯而去,在鬼蟒鞭絕望的嘶鳴中,凜冽的劍氣在狹窄的空間中爆發出極強的威力,將鬼蟒鞭斬的七零八落,令人作嘔的腥臭血液染紅了整片礦道。
常曦走過去將月虹提起收回劍鞘中,低頭看了一眼那仍在轉動的猩紅獨眼。獨眼中擬人的恐懼和不甘連同着濃濃的怨恨交織在一起,隨着眼前那人擡腳重重落下,一道鮮紅浸染了它所有的視野,直至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