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弘的心神不經意間動搖了。
他所觀察到的許憐幽是一種狀態,從許壽口中聽到的許憐幽又是另外一種狀態。兩種狀態相差太大,反差也太大,大到陸弘有些羞愧。
他所看到的許憐幽,在他心裡,是一個不好的形象;而如果許壽沒有撒謊的話,許憐幽又是一個非常偉大的形象,她爲了許壽和許憐幽,甘願委屈自己,犧牲很多。
難道真是自己錯怪好人了?
陸弘心裡一下子升起一絲愧疚,想起昨天晚上他對許憐幽說了不少威脅的話,那時對方憤怒的眼神,他現在想起都感覺不好意思。
嘆了一口氣,陸弘看着重新坐下來的許壽,道歉說道:“許書記,如果真像你所說的,那好,我承認,是我錯了。”
“不是像我所說,而是事實本來就是如此,你本來就錯了!”許壽一字一頓說道。
陸弘苦笑:“我對你的話是半信半疑,我有眼有耳,我會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耳朵去聽。我會注意她的所作所爲,如果真確定是我冤枉了她,你放心,我會向你女兒道歉說聲對不起。”
許壽臉上泛起笑容:“這纔像話。我敢說,你這個道歉的話是肯定要說的了!”
“還是那句話。”陸弘笑了笑,“我也寧願是自己多慮了。這話我也向許學姐說過,現在我再向你說一次。”
許壽擺擺手,道:“好啦,這事說開來就行了,只要你以後不再爲難她們姐妹倆就行。我今天叫你來,除了這事比較關心外,還有就是向你通報一下關於白家的處理結果。之前我就和你說了,我要去滬市和一些人做好收尾工作。”
聽到白家兩字,陸弘立刻正了正身體,臉色也嚴肅到了,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許壽看了陸弘一眼,沉吟說道:“首先,我要先向你恭喜一聲,你們未來科技公司安全了。別說白家,就是其他家族或者其他集團短時間內都不會再對你的公司下手。你那個殺雞儆猴確實有效果。”
陸弘笑了笑,連白見生都已經吃了子彈兒,他當然可以確信再也沒人敢觸他的黴頭!
“不過……”許壽突然變了臉色,有些凝重。
“怎麼了?”陸弘奇怪問道。
許壽猶豫了一下,道:“事情算是徹底解決了,白家已經是歷史名詞,有關他們留下來的權力真空和經濟利益,也自有其他人分配。就是關於你那未來科技公司的事,還有些人心有疑慮。”
“心有疑慮?”
許壽嘆了一口氣:“那就得從你們提交的那份資料說起了。”
“有人感到忌憚了?”陸弘立刻明白過來。
許壽深深看他一眼,道:“何止忌憚,簡直是害怕了。不瞞你說,這事別說別人,就是我也覺得不可思議,是我我也會想查清楚內中的原因。老實跟你說,我妻子是京城一個大家族出身之人,這次她和我去滬市,聽到了不少風聲。”
“風聲?”陸弘淡淡一笑,“要對我們不利嗎?”
許壽搖搖頭:“你說忌憚不是沒有道理,經過了白家之事,誰還敢貿然對你們進行什麼行動?但是,明的不敢來,暗的就看人家的手段了。他們很害怕白家的下場落到自己頭上,那麼,他們覺得很有必要找出這個能夠蒐集如此詳細資料之人!”
陸弘冷冷一笑:“找出來做什麼?解決掉他?還是利用他來打擊對手?”
許壽默然,嘆道:“那就不知道他們了。我之所以和你提這事,就是想要你小心行事,別給人揪出什麼把柄來。雖然我也不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搞到那份資料,但是我真的不想你出事,畢竟我女兒還在你公司擔任要職,我可不想她受到什麼傷害。”
陸弘點點頭,嘿然直笑:“這個你可以放心,我不會讓他們得逞的。嘿,之前白家聯合一幫人也是來勢洶洶,最後怎麼樣,還不是全軍覆沒輸得精光!”
許壽吃了一驚:“你……又要做什麼?陸弘,我可告訴你,你別亂來。你能整倒白家,說實在的,是運氣居多,因爲他們太小看你們了,有點輕敵,太大意了。現在可不同,你扳倒了白家,如果別人再向未來科技公司下手,必然會吸取這個教訓,進行更充分的準備。一旦發動,肯定是聲勢滔天!”
“那又如何?”陸弘不以爲然。
許壽急了:“你真以爲你天下第一了?白家給整倒你真以爲全是你的功勞?我承認,那份資料確實很關鍵,可是,如果沒有葉家和我以及國安的人幫你,你以爲你能成功?你不過是一個稍微有錢的商人罷了,如果沒有我們這些人在推動,上面的人怎麼可能向白家動手!這一次,是因爲白家這些年行事太過張揚,犯了衆怒,我們這些人才聯合下手罷了。你呢,如果你還敢用相同的手段,那也是犯了衆怒,這個衆怒也許有葉家也許有華家,這可比白家還要厲害得多,你能擋得了嗎?”
陸弘沉默了,眼神有些閃爍,臉色難看:“這麼說又有人打算向我下手?”
“不不不。”許壽連連搖頭,“我說了,經過白家事件,大家必然會穩定一段曰子,至少要消化了白家的勢力再說。另外,經過這事,他們也必然會有所顧忌。我的意思是讓你不要太過張揚,也不要動輒就使用激烈的手段,有時候,妥協是一種生存的手段,更是一種藝術!”
“妥協?”陸弘輕輕一笑,“要我妥協什麼?”
許壽嘆了一口氣:“當然是交好一些有能量的勢力,比如葉家,你之前不是通過那個韓冰要轉讓一些利益項目給葉家嗎,那就繼續把這些項目進行下去吧,最好能拉進更多的勢力。這樣一來,形成一個利益鏈,可以讓他們提供保護,也可以震懾其他有心人。”
“我有我的看法,許書記。”陸弘強調說道。
“哦?”
“經過這事,我發現所謂讓出一部分利益來籠絡他人,並沒有什麼效果。看看葉家就知道了,事到臨頭,他們就反悔了。也許,幾十億的利益根本綁不住他們,可是,幾十億不行,那要多少才行,幾百億?這樣的話和要我把公司交給他們有什麼區別嗎?”陸弘慢慢搖頭,“我算是看清了,靠別人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強大了,別人纔不敢惹,誰惹就收拾誰!”
“你怎麼就一根筋呢?”許壽氣急敗壞,“我和你說這些,全是爲了你好,你卻……”
“許書記,你不用說了,我有我的原則。”陸弘冷冷一笑,“我不是一條狗,我不會向什麼人搖尾乞憐!不管是誰,要想對我不利,就得做好接受我全力反撲的準備。至多魚死網破,我是寧爲玉碎不爲瓦全。”
許壽氣得老臉通紅,指着陸弘的手有些發抖,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啊,他該說什麼爲好呢?
這個陸弘,就是屎坑邊上的石頭,又硬又臭,看似人畜無害,可一旦觸了他的逆鱗,他就要不死不休。
唉,這樣的姓子,也不知道是福還是禍。
看到他一臉解決,許壽長嘆一口氣:“那好,這事你就當我沒說,總之你一切小心。”
陸弘點點頭,看了看周圍,問道:“許書記,你女兒不回來和你一起住嗎?”
“憐幽?”許壽笑了笑,“她說要在晚晴那裡住一段曰子,我當然是求之不得,哈哈。”
“聽說許小姐是哈佛醫學院的博士?”
“沒錯。”許壽挺了挺胸膛,自豪不已,“她今年才二十五不到,以前讀書跳過級,還算是學有所成吧。”
陸弘有些發笑,無論身處什麼高位,作爲父母,對於子女的成績,依然無法避免心中那一股攀比的虛榮之心。
這不,堂堂許大書記,也有點爲許憐幽驕傲了。
撇撇嘴,陸弘說道:“讀書嘛,當然是要讀自己有興趣的專業,這樣纔能有成績。對了,許書記,許小姐是回羊城找工作的,有落腳的地方了嗎?”
“還沒……”許壽頓住了,收眼直看陸弘,臉色凝重,“陸弘,你問這個做什麼?”
陸弘笑道:“你知道,我們未來科技公司現在正處於發展壯大的時機,正需要各方人才加盟。就說我們技術部吧,最近打算成立一個醫藥研究小組,進行醫藥方面的技術公關。許小姐既然是博士級的人物,如果來我們公司肯定有大展鴻圖的地方。”
許壽聞言一驚,臉色漸漸難看了,冷聲說道:“怎麼,你想把我兩個女兒都一網打盡,讓她們爲你效力,從而把我徹底綁上你的戰車?”
陸弘絲毫不爲羞恥,笑道:“什麼戰車不戰車,就是大家通力合作嘛。你好我好大家好,這樣纔是真的好嘛。”
“你休想!”許壽斷然拒絕,“晚晴在你公司就讓我這般爲難了,我豈會再送一個女兒進去!再說了,我女兒是醫學博士,主攻心腦血方面的技術,不懂製藥,和你那公司沒什麼關係。憐幽的工作我自會安排,不勞你艹心。陸弘,我警告你,別打憐幽的主意,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記住了!”
陸弘嘆了一口氣,聳聳肩:“既然許書記都開口了,那我只能作罷。不過,如果她非要主動加入我們公司,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許壽冷冷一笑:“你現在得罪了憐幽,她怎麼可能對你有好感,怎麼可能進你公司!”
“世事無絕對嘛。”
“哼。”許壽冷哼一聲,顯然對陸弘沒好感了。
陸弘看看天色不早,也不願意自討沒趣了,站起來告辭:“許書記,如果沒有其他事吩咐,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許壽叫住要走的陸弘,等他回過頭來,這才沉吟說道,“之前你不是提到那個張華的事麼,具體怎麼樣了,你打算怎麼處理?”
陸弘臉色冷峻下來,道:“既然許書記已經把事交給我處理,那麼就應該相信我能夠處理妥當。”
許壽愣了一下,點點頭說道:“還是那個前提,不要讓晚晴受到傷害。另外,也請尊重晚晴的意思,如果她不想爲難那個張華,就放他一馬吧。如果晚晴不理他的死活,那麼,就狠狠修理他!這小王八蛋,欺負我女兒,我們也不要和他客氣!”
陸弘笑了:“這個我自有分寸,包你許書記滿意。”
許壽瞥他一眼,淡然說道:“我不管過程,至於結果,希望你也不要給我惹來麻煩。”
陸弘點頭,不再羅嗦,告辭而去。
………………………………………………………………………………夜愈發濃黑。
陸弘與陳羽燕並坐在沙發上,依偎在一起看電視。
電視上播放的是一個羊城娛樂頻道的一個節目,其中參與錄製的就有柳菲兒,因此陳羽燕看得津津有味。
陸弘眼睛是看着電視方向,心神卻不知道飄到了哪邊,心不在焉。
從許壽那裡回來,他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在節目漸漸進入尾聲的時候,陸弘輕輕推開陳羽燕,突然感嘆說道:“羽燕,你說我是不是變得很厲害?”
陳羽燕立刻警醒過來,快速回頭看向陸弘,嫣然一笑:“你總算說話了。”
“啥?”
“你回來後就皺着眉頭,自己想着心事,什麼都不理。我雖然擔心你,可是你不說我問了也沒用。”陳羽燕呵呵笑道,“我呢就一直等着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果然,你還是說出來了。”
陸弘愕然,有些慚愧,摟了摟陳羽燕的肩:“又讓你擔心了?”
陳羽燕明亮的眸子看着陸弘:“到底什麼事讓你這樣想不通?許書記和你說什麼了?”
陸弘想了想,還是把他懷疑許憐幽之事說了出來,還把許壽教訓他的話也說一遍,末了緊緊看着陳羽燕,道:“羽燕,你老實和我說,我是不是變得有些變態了,總是擔心別人對自己有企圖?”
陳羽燕聞言撲哧一笑:“變態倒說不上,只是有時候小心過頭罷了。我昨天就和你說了,人家憐幽姐不至於像你想的那樣,你看,人家多善良,爲了她爸爸寧願委屈自己。”
陸弘叫屈:“她是委屈,但那也是耍心眼,和許學姐明明沒有好到那個份上,卻裝出那樣子,我懷疑當然也就不希奇了。”
陳羽燕白他一眼:“你又來了,知道自己錯了還不肯認。”
“我有錯嗎?”
“沒錯你一整晚愁眉苦臉做什麼?”
“我……”陸弘我了半天,沒蹦出一個詞兒,良久揉了揉額頭,苦惱不已。
“好了,別多想了。”陳羽燕有些心疼陸弘,“你看看你,再皺眉皺紋都要出來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多想也沒用。至多以後你向憐幽姐道個歉就行了嘛,你一個大男人,不會連道歉的話都說不出來吧?”
陸弘大是無辜:“一個大男人去道歉,確實有些丟臉。”
陳羽燕樂個沒邊:“道歉的時候記得叫上我,我要看看你那慫樣。”
陸弘更無辜了。
陳羽燕笑了一會,發現節目已經播完,轉頭推了一下陸弘,扳着他的肩膀,道:“好了,慫就慫吧。爲了補償你,我幫你按摩一下,行了吧?”
“你什麼時候會按摩了?”陸弘有些意外。
陳羽燕哼道:“我會的東西可多啦,沒必要都告訴你。我在家經常給我爸媽捏肩膀的,他們都說我手藝好呢。”
“是嗎?”陸弘表示懷疑,“手藝好?都大半年了,菜都沒學會做幾個,這也叫手藝好?”
陳羽燕羞急:“你還要不要按摩的?”
“要要要!”陸弘哈哈大笑,“免費的按摩女郎嘛,不要白不要。”
陳羽燕哼了一聲,讓陸弘轉過去,這才捏起他的肩膀揉起來。
“咦?”陸弘有些奇怪,還不錯嘛,力度適中,確實有經驗。
“哦……舒服!”陸弘呻吟個不停,“哦哦……羽燕,大力點,再大力一點,哦……舒服死了,真是舒服死了,哦……”
“啪!”
陳羽燕把巴掌打在陸弘肩上,羞個沒邊,喝道:“沒事別鬼叫!”
這叫聲實在是太曖-昧了,也太令人遐想了,羞得她滿臉通紅,雖然沒人,但陸弘這樣明目張膽,也太過令人難堪了。
“舒服當然要叫嘛。”陸弘嘿然直笑,“當然,沒你叫得好聽。”
陳羽燕臉更紅了,用力一捏,這下不是陸弘的肩膀了,受力之處正是他的腰肉。
“啊!”陸弘慘叫一聲。
“看你還鬼叫不!”陳羽燕皺了皺瑤鼻。
陸弘叫道:“你連讓我叫的權力都不給,你給我記住,以後我也不用你叫,憋死你!”
“你還說!”陳羽燕作勢又要施展陳氏白骨爪,嚇得陸弘直閉嘴,這才咯咯直笑,又幫陸弘捏了一陣,想起一事,問道:“陸弘,昨天你說爲我尋找歌曲的事,你辦了嗎?”
“問了。”
陳羽燕手一頓,驚喜不已:“真的?他們怎麼說?”
“有我出馬,還有搞不掂的事?”陸弘開始自吹自擂了,“你就放心吧,他們都答應幫忙了。”
“那歌曲什麼時候可以給我們?”
陸弘回過頭來,看到陳羽燕一臉希冀,心中一動,道:“歌曲隨時都可以拿得出來,有幾首甚至已經傳給我了,你現在要看一下嗎?”
“真的嗎?”陳羽燕俏臉發亮,“那些歌怎麼樣?”
“絕對是經典得天理難容!”
(未完待續)